林錦繡原本因為意識有些混沌而緊閉的雙眸猛然間睜開了。
她不僅要把身上這該死的毒解了,她還要回去,完好無缺地回去!
“放心吧。”林錦繡抬起頭來用自己淚流滿面的臉看懷彥青,“你隻管繼續守著門口,裡面的事情交給我!”
她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擰了一把,疼痛讓意識保持清醒,手腕上的傷口源源不斷地向著哭蕨注入新鮮的血液,在林錦繡的努力之下,那個小小的花苞,居然在她的注視下,開始生長!
有些處於荒漠之中的植物,在缺水的情況下會抑製自己的生長速度,而在得到營養之後會迅速生長,短短的時間之內就會將自己的身形不斷拔高。
林錦繡面前的哭蕨正是這樣,沒有鮮血的滋潤,它幾乎停止了生長,現在遇到林錦繡給它提供毒血,這株抑製已久的植物,開始釋放自己的天性,因為壓抑而一直沒有開放的花苞,也有了盛開的樣子!
而且,可能因為給它供給毒血的人是林錦繡,這血也有著空間的加成,那一點一點裸露出花苞的花瓣,竟是妖冶無比的血紅色。
開花了……
眼見著狄雅即將將失去控制的蟲子全都重新收回壇子裡,林錦繡的處境一下子變得非常危險。
懷彥青根本顧不上別的東西,轉身就衝著林錦繡的方向跑去。
隨著他的轉頭,林錦繡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范圍之內。
那姑娘半跪在地上,渾身浴血,雙眼通紅淚流滿面,但她的表情卻是幸福的,帶著笑容與驚喜,死死的盯著面前這株植物。
而哭蕨正在黑暗的洞穴之中綻放出紅色的花朵,這花朵不是一朵,是兩朵,並蒂而生。
血紅血紅的,和林錦繡腕上流出的鮮血是一個顏色。
懷彥青健步上前,一把搶過了林錦繡手中早已準備好的金瘡藥,蓋在了她的腕上,三下五除二將傷口包扎好,將手伸向了那株並蒂花。
“我成功了……”
林錦繡面色蒼白,但是一雙眼睛卻頗為明亮。
“彥青,我成功了!”
她的兩隻手都抓在懷彥青的肩膀上,有新的血漬也蹭了他一身。
“我說交給我一定可以吧……”林錦繡很是興奮,但是聲音卻越說越小。
她用了太多的血,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嗯,你真的很棒。”懷彥青將林錦繡從地上攬起來,另外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揪下了那並蒂花,揣在林錦繡的懷裡就跑。
縱使懷彥青已經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卻依舊沒有逃過狄雅的眼睛。
“等等?”
那蒼老矮小的聲音出現在懷彥青的身後。
“你?”
懷彥青沒空與她廢話,他將懷中林錦繡的面容擋了起來,二話不說便向洞外跑去。
在他們的身影掠過狄雅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來……來人!!”
“有人入侵!!”
又是一陣盆瓢摔裂的聲音,狄雅剛才才整理好的東西再一次被懷彥青打碎,洞內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啊啊啊啊!!”可能是因為被欺騙,也可能是因為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下場,狄雅的聲音聽上去就是要吃人一般,“把他們兩個人給我抓住!!”
一時間,整個周國的軍營都動了起來。
本就在防備著懷彥青等人侵入的他們,卻依舊被摸進了最深的地方,這讓他們很是沒有面子,聽到狄雅的尖叫聲,個個都抄起武器向這邊跑來。
“狄雅姑娘,入侵者是什麽人?他們現在在哪裡?”
這些黑甲士兵並不敢靠近狄雅的山洞,因為山洞裡的蟲蛇正因為失控而在不斷湧出,他們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這蟲子吃了。
“一男一女,搶了哭蕨!給我搜!就算是將這裡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他們找出來!”
誰知,就在狄雅他們在整個營地翻人的時候,山洞裡的蟲子堆居然被頂了起來,就像是裡面有什麽人一般。
“能想到這樣的方法,也算你厲害。”林錦繡的聲音從蟲子堆的底下傳來。
懷彥青伸手將頭上的蟲子撥掉,帶著林錦繡,兩個人從蟲子堆裡鑽了出來,向著他們鑽進來的那個洞口跑去。
“因為有你在,我才敢做這樣的事情。”懷彥青絲毫不敢放松警惕,身形矯健如同一道影子。
方才在一片大亂之中,他就地打了一個滾,壓死一堆蟲子,身上沾了不少蟲子的體液與血跡,再加上林錦繡鮮血的驅蟲作用,成功將兩個人隱藏在蟲群之中,同時也平安地沒有被蟲子咬。
也正是因為兩人藏在蟲子堆裡,才沒有被狄雅發現。
“趕緊走。”懷彥青將林錦繡的腦袋塞進了自己懷裡,“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存在,現在想要逃走著實不太容易。”
他們幾個人深入腹地,打草驚蛇,已經成為了周國人的獵物。
在這樣龐大數量的軍隊中間,幾個人即使能力再強,也只能做被螞蟻圍攻的蠍子,無法逃出生天。
所幸花已經拿到了手,接下來他們只需要與秦凜匯合,就能在最快的時間之內給林錦繡解毒。
只要林錦繡有能力打開空間,拿出他們所熟悉的日行千裡的荸薺,那逃跑就成了非常簡單的事情。
在林錦繡她們潛入洞穴準備催花的時候,秦凜和平家兄弟二人正將自己隱藏在犄角旮旯裡,等待著懷彥青兩人找過來。
“王爺他們能成功的吧?”平川對於林錦繡他們著實有些擔憂。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原本寂靜的山谷忽然沸騰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在到處亂竄,不知在尋找著什麽。
平家兄弟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潛入山谷的便是林姑娘和自家王爺,能讓他們這般尋找,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為他們暴露了。
“我還是相信王爺他們的能力的。”秦凜眉毛緊蹙著,“王爺他們本就不是等閑之輩,只不過是催花罷了,他們一定很快就能回來。”
雖然她嘴上這麽說,但是手背在背後卻捏著衣角,捏得緊緊的,看來只是表面上比較淡定。
“這麽多人啊……”平欒掩飾不了面上的擔心,“你說我們需不需要去接應王爺一下?”
“王爺讓我們在此候命,那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秦凜向來是個聽從命令的人,聽到平欒的話之後,她立刻搖頭表示否認。
軍令如山,王爺作為他們的指揮官,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命令,若是他們因為擔憂而擅自行動,破壞了王爺本來的計劃,那依照軍令可是要被罰的。
平家兄弟稍微想想,好像是這麽個理兒,只能咬著牙蹲回去,希望自己不要給王爺帶來其他的負擔。
與此同時,懷彥青帶著林錦繡,小姑娘身材嬌小,就像一件包袱,並沒有給懷彥青的行動帶來任何的阻礙,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來回移動,懷彥青腳尖一點,敏捷如靈貓一般。
林錦繡已經將蒙眼的布重新包了回去,安安靜靜地當自己的小瞎子,她將所有的行動都交給了懷彥青,顯然是信任度拉滿。
他們找到的這一條密道非常隱蔽,明明就在那些周國士兵的旁邊,卻因為灌木叢生看不到其中的狀況,足以讓懷彥青他們安全通過。
“彥青。”林錦繡的聲音非常小,只在懷彥青能夠聽到的范圍中,顫顫巍巍的,氣流滑過懷彥青的脖子,一時間他心裡有點癢癢。
“怎麽了?”懷彥青用氣聲回復她,頭頂上的發絲被吹起幾許。
“我們的速度得快一點了。”林錦繡將頭轉向了一個方向,“我聽到狄雅說要將四周的樹木灌叢全部砍盡,她不相信我們會憑空消失,說一定有什麽地方來給我們藏身。”
“這條密道暴露也是早晚的事情。”
林錦繡的說法懷彥青很是認同:“不過等他們發現我們是從哪裡進入山谷的時候,我們早就已經跑沒影了,他們不會有機會的。”
“嗯。”林錦繡點頭應了一聲,選擇相信懷彥青的身手與本事。
二人按照原路返回,在山谷中來回亂竄,居然沒有一點阻礙地就繞出了包圍圈,與秦凜她們匯合了。
三人看到懷彥青他們平安歸來,很是開心。
“王爺,你們終於回來了,再晚一點,我就要擔心死了!”
平川連忙迎了上來。
懷彥青也不多話,向三人做手勢,示意他們立刻跟著自己走開,尋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可供秦凜給林錦繡配藥,為他們的撤退爭取時間。
三人立刻閉嘴,跟隨在王爺身後,伴隨著簌簌的草葉摩擦聲,來到了早已選定的一處半矮山洞中。
不是他們想要在這等危險的情況下配藥,只是這哭蕨花蕊的保鮮期實在是太短了,短短不過七個時辰,他們根本沒辦法趕回營地,只能在路上找一處安全的地方配藥。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一定要將秦凜帶來的原因。
許久之後,距離那山谷已經有很長一段路程了,一行人馬不停蹄,而周國人沒有追上來,應當是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
懷彥青與身邊的人終於停了下來,幾人找到一處隱蔽的背風口,作為配藥的地方。
“把哭蕨給我。”秦凜在提到哭蕨的時候兩眼發亮,這藥對她來說不僅是給林錦繡解毒的必需品,也是她作為一個醫師這輩子很難見到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