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們兩個過得都很艱難。”秦樞堯雙手交疊著說道，“但是王爺他信任你，他在想盡一切辦法希望自己能夠找到可以讓你們兩個好好生活下去的辦法。”

  “還請林姑娘相信王爺，可以嗎？”

  林錦繡聽著秦樞堯的請求，歎了口氣：“堯哥，其實……我很信他。”

  “但是我正因為信他，所以我知道，我不能讓他在家國和我之間痛苦不堪，無法選擇。”

  她不想成為懷彥青奮鬥路上的禍水，而是想做他的墊腳石，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幫助他，而不是拉他下來。

  “我自然是知道姑娘有這樣的心，也知道王爺現在也是不想讓姑娘為難。”秦樞堯將桌上的兵書都整理起來放在了一邊，讓它們不要影響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但是姑娘應當想一想，痛苦不堪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句話林錦繡並沒有聽懂。

  什麽叫痛苦不堪是什麽意思？痛苦就是痛苦，還能是什麽意思？
  秦樞堯的手指點著案幾：“林姑娘，憑借我對王爺的了解，他還從未如此看中過一個姑娘，包括祝將軍在內，沒有人可以像姑娘一樣左右他的心情與做法。”

  這個林錦繡知道。

  她喜歡懷彥青，這是事實，而懷彥青有多喜歡她，她也能看出來，因為這種感情，放在一個人的眼睛裡是藏不住的。

  “若是王爺他想要背負起這一份責任，那麽對他來說，這份痛苦就不叫痛苦，反而可以稱之為幸福。”

  秦樞堯的口中永遠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雖然他本人還從來沒有過接觸過情愛，但是這些話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可能沒有這麽好聽，但是絕對是有用的。

  “在我看來，你們兩個人無須去管自己身上的某些你們認為是隔閡的事情，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林錦繡長歎了一口氣：“或許吧……說是一方面，但是做又是另外一方面。”

  “就像現在，我面對著堯哥，什麽話都能說得出來，但是面對王爺，就真的不一定說得出來了。”

  “我懂。所以我也僅僅是給林姑娘一點建議罷了。”秦樞堯樂呵呵地看著她，“姑娘可以不用想那麽多東西，有些時候，憑心而論就可以了，一個姑娘，稍微任性一點，有時候是好事情。”

  憑心而論嗎……林錦繡不禁問自己，自己想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呢？

  是一份美好的生活，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地位，還是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呢？似乎都不是。

  而是……

  她說不上來。

  “還請林姑娘放心。”有一句話原本秦樞堯並不打算說，但是借著這一次談話，想了想他決定還是告訴林錦繡為好。

  “王爺曾經數次對我說，想要在幫助皇上穩定政權之後解甲歸田，但是以往都很猶豫，但是在上一次王爺提起的時候，他的態度卻非常堅決。”

  “王爺已經決定了，那麽林姑娘你呢？”

  林錦繡知道，懷彥青曾經說過寧可自己是江湖浪子，不想位於朝堂之上，是為了她嗎？

  若真的是，說不感動，那定是假的。

  “謝謝你，堯哥，我會好好考慮的。”林錦繡忽然覺得心裡似乎有什麽東西被解開了，連呼吸也松快了不少。

  秦樞堯方才的那一番話，主要是在告訴林錦繡，既然內心認定自己是兩情相悅，就不要怕麻煩，更不要害怕會給對方造成拖累，因為比起“陪伴”這件事情而言，“麻煩”不過是調劑罷了。

  “我相信你會好好考慮的。”秦樞堯知道林錦繡是個聰明通透的女子，既然都這麽說了，那自然是真的會好好考慮的。

  “所以我們可以繼續了嗎？”秦樞堯點了點桌上的沙盤，“我會將這一次的計劃與情況都與你說明，林姑娘看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更改的地方。”

  林錦繡心裡的鬱結散去了不少，學習的態度也更加認真了：“是，先生！”

  在秦樞堯的講述之下，林錦繡也大致了解了附近的情況。

  在燕國與周國的交界處，是一片巨大的平原，平原上地勢低緩，僅有少量樹林在靠近山腳的位置，若是視力很好的人站在高處俯視，說不定還能看到周國的城池，非常不利於隱藏，所以只能用明計才行。

  “那這裡呢？”林錦繡指向了沙盤上一片完全沒有標出任何東西的區域，“這裡是怎麽回事？”

  “這裡是一片荒地，雖然河流縱橫，但是寸草不生，岸邊也並不是堅實的泥土，反而是黃色軟沙，一不留神就會陷下去。”秦樞堯知無不答，

  “沒有人知道那裡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有幸去過一次，那荒地上可能因為沒有樹的遮蓋，如同蒸籠一般，甚至連水都是溫熱的，我不過穿著長衫，也熱得汗流浹背，更不要提身披甲胄的將士們了。”

  林錦繡表示明白：“土地荒漠化……所以這裡是完全不能考慮的是嗎？”

  秦樞堯應著：“沒錯，若是想在這片荒地上打仗，首先要解決酷暑，在水裡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我燕國將士並不擅長水戰，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來這裡。”

  “原來如此。”林錦繡腦子裡出現的卻是自己種在空間裡，還沒有長成熟的甘蔗和薄荷。

  看來自己得找個時間來試驗一下，若是真的能行，那整個軍隊豈不是就可以有更多的地方來布置戰場了？

  林錦繡暫且沒有告訴秦樞堯自己有這麽兩樣東西，而是看向了秦樞堯正在準備的戰場方面。

  “周國有一隻非常精銳的軍隊，可以與虎驍軍媲美，但是我們虎驍軍算起來處於劣勢，因為我們從來都沒有與他們進行過接觸，他們還從未將這支軍隊拿到戰場上來過。”

  “我們並不清楚，他們是騎兵，還是矛兵，還是重甲兵，若是知道了兵種，才能夠規避危險，對症下藥。”

  秦樞堯將成套的戰棋擺在了沙盤上：“林姑娘，前日給你講過的我軍配置你還記得嗎？”

  “自然記得。”林錦繡拿過了戰棋，“虎驍軍總共五萬人，其中步兵三萬，騎兵兩萬，各有所長；而祝家軍則是以騎兵為主，更加擅長遊擊作戰，據說是祝老將軍從北境學回來的胡人騎射？”

  林錦繡的記憶的確沒有問題，所說的也都對，不過讓她每一種兵種都詳細解釋便有些浪費時間了：“沒錯，大體上是這樣的，現在以我們所知，周國因太子殿下親臨，又帶來了一支七萬人的軍隊，也就是說，無論我們與他們怎麽打，他們的人數優勢總是高於我們。”

  燕國由於向往和平，軍隊更重要的是為了自保，所以在先皇在世的時候，燕國雖然十分富有，但是實力較弱，經常被欺負，後來先皇的兩個兒子長大，燕國的國力才漸漸增長起來。

  這樣周邊小國沒了劫掠的目標，反倒是被燕國吞並了不少。

  後來到了懷彥青的大哥繼位，燕國已經徹底成為了國富民強的代表，自然是遭人嫉恨，周國首當其衝，不知道騷擾過多少次，都被懷彥青打了回去。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周國才會將矛頭全部指向燕國，而燕國根本來不及訓練自己的軍隊，只能求精而不求多。

  “這也是謀士存在的原因。”林錦繡倒是不怕什麽以少打多，燕國幾年來打的都是這樣的戰爭，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就被壓垮。

  戰棋已經擺在了沙盤之上，木製的小人有的拿著弓箭，有的騎在馬上，還有的在戰車之上，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調遣。

  “不知道這一次周國會出動多少人。”秦樞堯估計著，隨意地放了一些配置，“不過每一種情況都得考慮在內。”

  林錦繡此時也已經有了主意：“現在還完全不知道周國軍隊的實力是嗎……有沒有辦法拉開陣線，逐個擊破呢？”

  逐個擊破，若是能做到的話那自然是最劃算的，但是敵方指揮戰鬥的人可是寧野，若是簡單的誘敵深入自然會讓他們察覺到，到時候被反包就得不償失了。

  “我與王爺目前的計劃是，用重甲兵與盾兵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形成龜陣。”秦樞堯開始布置沙盤上的兵種位置，“先試探出他周國的意圖，再由祝將軍帶領著祝家軍來繞後包圍。”

  “也就是說，將大部分的壓力都放在虎驍軍這邊，只要這邊防得住，那邊就一定會找到突破的方法。”林錦繡說。

  “沒錯。”秦樞堯回應。

  林錦繡看著沙盤上的戰棋：“我覺得寧野應當不會相信我們只會防守，定是要讓人去尋找祝將軍的隊伍。”

  “那就得看祝將軍到底有多能幹了。”林錦繡話音未落，身後便響起了一個聲音。

  “小……”

  “我去！”林錦繡被嚇得一蹦三尺高，結果正因為她猛然間一竄，腦袋撞到了什麽東西還彈了回來，她與身後那個聲音同時悶哼。

  秦樞堯一句“小心”都沒來得及說出來事故就已經發生了，他隻得默默地將手收了回去，讓他們自己處理。

  林錦繡捂著腦袋扭頭，看到懷彥青站在自己身後……摸鼻子上的血。

  “林姑娘……”他滿臉幽怨地看著林錦繡。

  林錦繡連忙抽出自己的帕子給他擦鼻血，動作熟練到完全忘了二人此時並不該這樣做：“讓你嚇我，活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