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了那麽多血。”懷彥青抬手捂住了臉，整張臉都是蒼白的，“從眼睛裡，鼻子裡，嘴裡，耳朵……全都是血。”

  “我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給她擦血都做不到。”

  他原本想要給她擦血來著，但是被秦凜給攔下來了，因為她的血現在很可能有毒。

  林錦繡自身有抵抗力，而且很強，但是懷彥青可就不一樣了，他可是普通人的體質，若是中毒的話，任誰都救不回來。

  懷彥青若是出事，就不知道林錦繡會做些什麽了。

  懷彥青也知道，他最需要的便是保護好自己，讓林錦繡在這個時候不要操心，好好養自己的身體就行了。

  秦樞堯看了看他胸前的衣服，似乎是被剪刀剪的，猜測剩下的那些布料應該是在林錦繡的手裡，他歎了口氣，叫下人去幫他重新拿一身衣服過來，而自己坐在了他身邊陪著。

  “確定在其他的地方沒有蟲子了吧。”懷彥青感受到了身邊的人氣，知道秦樞堯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便問道。

  秦樞堯回答：“正在讓下人進行徹底的檢查，爭取每一個角落都檢查一遍。”

  “剛才的那隻蟲子是怎麽到秦仲嵐身上的？”懷彥青迫切地想知道這毒究竟來自於什麽地方，只要能夠追根溯源，他就有辦法找到解決的辦法。

  秦樞堯猶豫了一下，才說了出來：“林姑娘不是一直懷疑我二哥被敵人下了毒，所以才會有現在的樣子嗎。”

  “二哥也知道了，的確是有人在做手腳，敵人想要與二哥交易，用你的命來換林姑娘的所有權。”

  這件事情懷彥青倒是不知道，因為秦家二哥的事情他都交給秦樞堯自己去處理了。

  不過現在看著他們相安無事的樣子，應該是沒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事情。

  “所以秦仲嵐拒絕了是嗎？”懷彥青隨口一問，“正因為他拒絕了，所以對方才有了二手準備，來暗算本王。”

  秦樞堯搖搖頭：“完全相反，二哥直接答應了，然後回來把他們給的藥粉和信都給了我，現在還在秦凜姑娘的手上研究。”

  “真是你們秦家的風格……”懷彥青吐槽。

  這何嘗是秦家的風格？林錦繡最擅長的也正是扮豬吃老虎，讓對方完全勝利之後露出馬腳，再一舉擊破，那騙人騙得比江湖騙子還要老道。

  “所以，那些人很可能是知道了二哥的辦法，所以才做了二手打算？”秦樞堯開始猜測，“但是我當時一直在旁邊看著，二哥似乎也沒有失誤……”

  懷彥青接著他的話頭往下說：“我覺得這並不是你二哥當時做了什麽的事情，現在包括我在內，任何事情只要扯到你們秦家，總歸是要留下多幾個心眼，不然容易吃虧。”

  秦樞堯虛著眼，原來是這樣嗎？

  “反正啊，肯定是對方做了手腳，專門研製出了一種連林姑娘都治不好的毒藥來對付我。”懷彥青長長地歎了口氣，“又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害得林姑娘變成現在這樣啊。”

  “若是她沒來的話就好了……”

  若是林錦繡從最開始都沒有認識自己，現在肯定是在城裡開店，說不定都已經成為禦廚了吧，又怎麽會跟著自己來到這邊疆地區受苦受難，甚至有生命危險呢？

  “王爺。”秦樞堯站了起來，從上到下看著懷彥青，“您當局者迷，屬下旁觀者清，若您還想要和林姑娘和平相處的話，就千萬不要再說什麽您拖累她的話。”

  秦樞堯很少這樣跟懷彥青說話，這一次，在林錦繡生死未卜的時候，他顯然是認真的。

  這“屬下”一詞一稱，接下來說的話可就不是朋友之間的話，而是對身為“王爺”的懷彥青的勸誡。

  “屬下鬥膽憑借屬下對林姑娘的理解來分析一下林姑娘。”

  懷彥青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秦樞堯這般認真地對自己說話了，還是居高臨下，僭越一般的勸說，而這一次的理由居然是因為林錦繡。

  “林姑娘既然願意來幫王爺，那自然是她自己的選擇，並不是王爺強行將她牽扯進來，而是她自覺加入進來，王爺不覺得現在再說她本不應該在這裡，是對她選擇的不尊重嗎？”

  秦樞堯說的這一點，懷彥青沒有想到，他總是從結果來看，為了林錦繡的受傷而心疼難過，但是的確沒有想過，他這樣做是不是對她的不尊重。

  “像林姑娘這樣直爽的女子，定是有著自己的打算，若是她不願意，也會直接告訴您，不會讓您為難，所以，若是王爺真的想對林姑娘好的話，就支持她的選擇，除非她做錯。”

  秦樞堯說的沒錯，林錦繡的確是個很驕傲的人，她能夠承受自己犯錯，但卻不能忍受拖別人後腿，所以無論做什麽事情，她先是會考慮自己究竟有沒有用處，然後再考慮做不做這件事情。

  所以，她也會特別討厭別人說自己拖後腿。

  若是不想拖後腿，就要提高自己，每一次都幫不上忙，結果最後再來一句“對不起我拖後腿了”究竟有什麽意思？
  至於像懷彥青這種，她只會說，認清自己的價值，無能為力，無可奈何和拖後腿完全是兩個概念。

  “所以，煩請王爺千萬不要這麽想，被屬下知道就罷了，但若是被林姑娘知道，那王爺的下場可能會不太好。”

  秦樞堯說得非常誠懇，懷彥青理解了之後自然也無話可說：“那現在本王應該怎麽做？”

  “回王爺，您現在隻用扔掉腦子裡沒有保護好林姑娘的心思，專心等她出來，再聽秦凜姑娘說接下來該怎麽辦就好。”

  懷彥青點頭，伸手抹了一把臉，低頭看自己胸口還露在外面，問道：“拿衣服的人呢？”

  “路上吧。”秦樞堯也只是猜測罷了。

  兩人相顧無言，坐在原地等待著林錦繡那邊的結果。

  然而這裡間的門在關上之後就沒有任何想要打開的意思，好像裡面完全沒有人一樣。

  不過懷彥青他們豎起耳朵也沒聽見什麽慌張與激動的聲音，說明事情還在能夠控制的范圍之內，並沒有出現什麽大的岔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懷彥青直勾勾地盯著面前桌上燃著的香，看著它從最頂端一直燃燒到最下端。

  香灰一截一截地往下掉，一直到香整個熄滅了，不僅林錦繡沒出來，送衣服的人也沒有來。

  秦樞堯站了起來，給香爐裡換上了一根香，他和懷彥青一樣，已經看了很久了。

  這第二根香剛剛點燃，裡間的門就開了，秦凜擦拭著身上的血跡，不過表情還算是平靜。

  懷彥青連忙迎了上去：“林姑娘的情況怎麽樣？”

  “回王爺，林姑娘的情況說好不好，說壞也不壞，不如您先跟我進來。”

  說著，懷彥青就跟著秦凜進入了裡間，林錦繡躺在床上，身上的裙子已經被解開了，換上了一套醫館裡給病人穿的輕便衣服。

  她的呼吸很平穩，甚至唇上還有一點血色，不過身下的床單上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地上更是慘不忍睹，甚至有一點濕滑。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跟著秦凜走到病床邊，懷彥青喚了一聲：“林姑娘？”

  林錦繡醒著，唇角一挑：“沒死呢。”

  還有心思與他開玩笑，看來情況是真的不錯。

  “林姑娘的血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可以中和毒性，所以那毒並沒有給林姑娘帶來更嚴重的後果，反而是被她自身所抗拒，排出了大量的鮮血的保住了她的命。”

  林錦繡現在心情不錯，跟著秦凜的話說道：“是啊，我都好奇，我肝髒裡造血幹細胞是真的牛逼，流了這麽多血居然還能說話，我都有點佩服我自己了。”

  秦凜稍微頓了一下：“不過就是醒來之後總是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也沒人聽得懂，不知道是不是對腦袋產生了什麽影響……”

  林錦繡頓時開始咳嗽，她身邊的人連忙幫她順氣。

  “凜兒姑娘，你話可不要亂說啊，我怎麽可能腦袋有問題……”

  懷彥青苦笑不得，知道內情的他明白林錦繡估計又在說她之前的那個世界的話了，秦凜聽不懂也是正常的，只不過聽在他們的耳中確實很奇怪。

  “那有什麽不好的呢？”

  看到林錦繡的命已經保住了，懷彥青心裡的緊張已經放下了一半，不過剛才秦凜說林錦繡的情況並不能算是完全的好，所以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林姑娘雖然保住了命，但是她的眼睛因為濺到了毒液，所以受到了不小的損傷，現在還不太能視物。”

  秦凜指了指林錦繡的眼睛，上面纏著一根布條，所以一直到剛才，林錦繡是在完全看不見東西的情況下與他們說話的。

  “而且，由於毒素的影響，她現在聞不見任何氣味，也嘗不出任何味道了。”

  所幸，林錦繡的眼睛並不是瞎了，而是暫且不能使用。

  只不過，味覺與嗅覺的失靈對於她這個廚子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至少命保住了不是嗎？”林錦繡沒聽到懷彥青的聲音，知道他是在為自己感到難受，“不過王爺你過來一下，我還有一個只有你能聽得懂的噩耗告訴你。”

  只有王爺才能聽得懂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