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彥青在來之前還查了一下先前問出來的資料,記得裡面似乎有一隻整雞。
懷彥青這樣提示,秦樞堯便想起來了,當時曲子進入高潮部分的時候,顏少似乎真的在用手拿著一隻雞腿啃,因為棕褐色的油都蹭到臉上了,還讓他皺了眉毛。
“他身亡的時候,雞已經吃完了?”懷彥青問道。
這個問題就不用秦樞堯刻意回答了,只是點了點頭。
“他吃雞腿之前,有沒有哪裡比較特別?”懷彥青接著追問。
秦樞堯抬眼看懷彥青。
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所以在找自己確認?
於是秦樞堯開始回憶。
有些什麽地方比較特別,就是說,有什麽地方比較奇特?
這個顏少的話……
秦樞堯閉上眼睛,開始想象當時坐著彈琴的時候有什麽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所以……
秦樞堯將自己的雙手放於膝上,開始模擬著當時的情景。
在高潮部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顏少啃雞腿的樣子,所以是在高潮部分前,他準備吃雞。
而他吃雞前……秦樞堯突然想起他的視線右上角突然閃過了一抹白色。
顏少在用一條帕子擦手。
秦樞堯將顏少用帕子擦手的這一個發現也寫在了紙上。
“為什麽這個比較特殊?”懷彥青又問。
“因為另一位大人並沒有擦手,是顏少自己和蓮花要求來條帕子。”
好了,現在秦樞堯也懂了。
懷彥青他,應當是在懷疑,毒並沒有下到杯子裡,而是下在手上,再被他吃下去,而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得接觸到顏少的手,還得確認顏少會用手吃東西。
所以,那毒很有可能被下在了顏少擦手的帕子上。
“好了,多謝曦月姑娘。”懷彥青將手裡的餅偷偷塞給了谷中景,而谷中景則是蹲下,在將紙筆收回來的時候,順便將餅塞給了秦樞堯。
秦樞堯看到了紙包,一樂呵,沒想到懷彥青居然還給他帶了吃的,真是好兄弟。
殊不知懷彥青其實是說他自己要的。
“曦月姑娘,本王已經知道你們三個究竟是誰做的了。”懷彥青拿著手中的訊息,冷著面對曦月道,“明天上午,本王會還曦月姑娘一個公道。”
懷彥青的意思是,明日升堂。
秦樞堯衝著懷彥青離去的方向匍匐在地,微笑。
懷彥青並沒有關上門,所以彥王爺已經偵破此案件的消息就被獄卒聽了去,他們感歎道:“真不愧是王爺啊,府衙裡大人們做了好幾天的案件,沒想到拿在王爺手裡就破了!”
隨著這人的感歎,王爺破了案子的消息漸漸傳開,傳到了那刺史的耳朵裡。
“什麽?”刺史於力行懵了,“彥王爺說他知道是誰動的手了?”
“是。”他的面前是一個穿著差役衣服的人,“我聽那獄卒說的。”
是彥王爺在審問的時候說的?
“刺史大人!”此時,門外又有一個人跑了進來,氣喘籲籲地站在於力行的身邊,說道,“王爺剛才說了,明日早上就升堂!”
居然直接升堂了!
剩下的人可就震驚住了,這王爺,沒想到居然已經胸有成竹到了這個地步?
“那就聽聽明日裡他怎麽說吧!”於力行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若是他在堂上信口開河,不用我開口大家就知道怎麽做!”
那就看看明日裡這幾個青樓女子能說些什麽吧。
次日。
昨夜懷彥青並未回家去找林錦繡,而是在書房裡整理了半個晚上的線索,甚至是卷宗都算是寫了一半。
“終於啊。”抬頭看看窗外的月亮,懷彥青隻覺得事情沒有任何的好轉,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誰呢?
從秦樞堯求救算到現在,皇上下令的解決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眾人已經開始有些許態度的偏移,接下來的半個月內,恐怕他與秦樞堯是不會閑下來的。
不過到時候也不用他獨自來做事了,應該會放松一點。
一大早,懷彥青就來到了大堂之上,坐在原本秦樞堯坐的座位上,嘿嘿一笑。
秦樞堯啊秦樞堯,沒想到這一次你居然自己跪在了這大堂之下,自己被審,若是說出去那簡直就是要笑掉大牙了。
不,不對,最搞笑的應當是他扮青樓女子,還是頭牌。
懷彥青想到這裡,微微一笑。
雖然知道這件事情的都是自己人,但是憑借林錦繡的個性,恐怕是說起一次就笑死一次,絕對不會留任何情面。
懷彥青閉上了眼睛,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情,準備接下來的入戲。
沒過多久,谷中景就來到了懷彥青的身邊,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升堂了。
旁觀的官員們與衙役們帶著沉重的戒棍出現在了衙門裡,排成了兩排,莊嚴肅穆。
又沒過多久,包括秦樞堯在內的三個青樓女子也被押上了公堂,隔著一段距離就這樣跪成了一排。
此時秦樞堯面上的面紗已經被強行摘掉了,幸虧林錦繡當時給他的裝扮還有些影子,秦樞堯也用地上的灰在自己的臉上稍微塗過。
再加上剛從天牢出來,三個人皆是渾身狼狽,所以面上稍微髒一點也是人之常情。
秦樞堯就這樣默默地跪在地上,時不時還擠著嗓子咳嗽兩聲,真的是不遺余力在說明其實自己身體不舒服了。
又過了一陣子,聽得那熟悉的升堂二字,四周的衙役紛紛將手中的棍子往地上撞,聲音響成一大片,回蕩在耳邊,嚇得兩個姑娘一直在發抖。
於是秦樞堯也意思意思抖了兩下。
很多雙眼睛虎視眈眈地將視線全都投在了中間這三個女子的身上,像是想將她們的身子看穿一樣。
這種目光通常是面對青樓女子的,此時秦樞堯也親身體驗了一把,這種夾帶著歧視,不信任,不尊重,甚至是還帶著覬覦的眼神讓秦樞堯渾身都不舒服。
秦樞堯蹙緊了眉頭,低下頭將自己的表情掩藏了起來。
懷彥青坐在高堂之上,看著下方的三個女人,眼神冷若冰霜。
“你們三個人中間,有兩個人與此事無關。”懷彥青說道,“至於是誰,本王暫且不說。”
“昨日裡,本王去找你們三位分別了解到一些細節,現在本王有問題要問你們。”
聽著懷彥青的話,下方的三個人全都抬起了頭,看著懷彥青的眼神中充滿了期盼。
“來人,曦月姑娘昨日風寒嚴重,說不出話,給她上筆墨!”懷彥青早有準備,吩咐下去。
很快的,就有筆墨放在了秦樞堯的面前,而秦樞堯則是非常上道地叩謝王爺。
“顏少去銅雀台的時候有什麽習慣,你們可知?”
“回王爺,小女知道一些。”蓮花因為當時離顏少有些近,所以絞盡腦汁的將她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想要為自己開脫。
懷彥青道:“講。”
蓮花正色,似是在回憶著什麽:“其實,其實顏少是從半年前就開始出入我銅雀台的。”
“姐妹們都知道顏少有錢,而且人也沒有什麽惡名,都想在顏少的身邊表現自己。”
說到這裡蓮花看了一眼旁邊的“曦月”:“但是,因為曦月姑娘是頭牌的原因,所以顏少其實一眼看中的就是曦月姑娘,每個月都會來看曦月姑娘。”
“但是聽小姐妹說,顏少每一次都讓曦月姑娘來陪他,但是每一次都只是聽完曦月姑娘彈琴之後就走了,從來沒有與曦月姑娘單獨處於一室過。”
這句話讓一直低著頭的秦樞堯心裡一噤。
若一直都是這樣的話,那曦月難道是通過琴聲來給他傳遞消息的?
“曦月姑娘,蓮花所說是真是假?”懷彥青沉聲問道。
秦樞堯拿過旁側筆墨,寫道:“真。”
“那你可知顏少為何如此?”
秦樞堯再寫:“小女賣藝不賣身,或許顏少只是喜歡小女的琴聲,而並不是小女本人。”
這樣說倒是也說得通,但是現在真正的曦月已經死了,無論秦樞堯再寫什麽,都不會穿幫。
反正過了今天,曦月這個人就會正式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也就是說,其實曦月姑娘從未觸碰過顏少本人?”懷彥青問道。
“是。”秦樞堯再寫。
懷彥青點點頭:“那曦月姑娘可稍微休息一下。蓮花,秋紅,上前。”
兩個姑娘有些懵地看著曦月,難道這件事情就與曦月無關了?
就連懷彥青身後的人也上前偷偷地詢問懷彥青:“王爺已經確定曦月姑娘一定沒有動手了?”
“沒有。”懷彥青回答。
理由其實很好想,曦月姑娘沒有碰過顏少是銅雀台中所有招待過顏少的姑娘都知道的事情,而這一次下毒,明顯是因為觸碰與食物導致的。
曦月姑娘身為頭牌,根本就不可能去做銅雀台的雜活,說不定連廚房裡平時做什麽準備都不知道,更別提動手了。
也就是說,即使是真正的曦月在這裡,她也不是凶手。
排除了一個,也剛好將秦樞堯從這個案子中摘出去了。
還剩下兩個人。
“蓮花,你的小姐妹還說過什麽?都說出來。”懷彥青開始誘導蓮花。
蓮花思考過後,接著說:“王爺,我在廚房裡也聽過有關於顏少的信息,說他平日裡隻吃肉,一點點青菜都不吃,還愛喝酒,但是隻喜歡喝三十年以上的女兒紅。”
這顏少居然還挺講究。
懷彥青在心裡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