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任大夫的老友啊……”林錦繡一句話誇了兩個人,“沒想到是郡上最大的官,真是厲害。”
看著任大夫洋洋得意的樣子,林錦繡打心眼裡想笑。
若是他知道雲竹郡以上,雍州牧秦樞堯是自己的朋友,還親筆給自己畫國畫,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順便說,那一幅畫被林錦繡當成了珍寶,帶來了郡城,現在就在崔詡宅子自己的房間裡掛著。
雖然崔詡看見那副畫的時候,完全沒看出來上面畫的就是林錦繡。
真不知道是那兩位畫畫的人刻意美化了林錦繡的形象呢,還是崔詡單純瞎呢……
“對了,林姑娘,老夫有個請求。”任大夫對林錦繡道。
“大夫請說。”
“那郡守的小兒子,就是老夫的病人。”任大夫一提到那位小公子,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凝重了。
“因為生這個病啊,一直食欲不振,若是以後有需要,老夫說不定會請姑娘去給那小公子做頓飯。”
只是做飯的事情,對林錦繡而言那是舉手之勞,便答應了任大夫:
“若是大夫有需要我的地方,到時候來與我說一聲便好。”
又與任大夫稍微聊了幾句天,任大夫又回去給那小公子熬藥了,林錦繡將他送了出去。
“真沒想到在郡城裡還能碰見熟人。”林錦繡靠在門口看任大夫離去的方向,說道。
“任大夫醫者仁心,若是有人邀請,就是在京城碰見他我也不覺得奇怪。”懷彥青手裡的盤子滴溜溜轉了兩個圈,在他內力的推動下從手心飛了出去。
待任大夫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林錦繡才向著廚房走去:“先不說別人,我們能不能去京城都八字沒一撇呢。”
“你會有機會的。”懷彥青說。
林錦繡看著他一笑:“對我這麽有自信啊?”
“那當然。”懷彥青伸手比了個耶,指指自己的眼睛,再擠眉弄眼地指指林錦繡,“我看人準得很。”
林錦繡對著懷彥青豎起了中指,腳底下倒是蹭蹭地竄,讓懷彥青來不及看懂她是什麽意思。
“崔詡!”進廚房的林錦繡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有空教我幾道病人可以吃的菜!”
“有誰生病了嗎?”崔詡手底下顛杓的動作沒停,只是轉頭看了一眼自家正躍躍欲試的掌櫃。
林錦繡搖搖頭,回歸了自己備菜的崗位上:“任大夫來郡城了,說自己的病人食欲不振,若是有機會會讓我們去幫忙。”
“哦,青瓷縣那個跟你關系很好的大夫啊,行。”崔詡一聽是幫任大夫治病,很爽快地同意了,“不過你得教會我做糖葫蘆。”
“簡單的很。”林錦繡大手一揮,“保證給你說一下方法你就超過我了。”
兩人約定好了互相教做東西之後,便又繼續手頭的工作。
沒過多久,寧兒買山楂歸來了,將一兜紅彤彤的果子放在了廚房,還隨手洗了幾個,喂給林錦繡她們。
由於寧兒經常給自己的哥哥姐姐們投喂東西,這幾個人已然習慣了,無論男女都只是道聲謝謝就將那東西叼進自己的口中。
但是第一次目睹這件事情的謙祿可就震驚壞了。
這小姑娘怎麽能這麽不知廉恥,居然給他們幾個男人喂東西吃?
看懷彥青的神情那麽自然,雖然接受了寧兒手裡的東西,但是看起來居然沒有任何一點曖昧可言。
……就像是,正經的哥哥妹妹一樣。
謙祿的確有個妹妹,可是謹守禮義廉恥,他從小到大連自己妹妹的手都沒牽過。
雖然與其他的孩子一樣睡在一張大通鋪上,卻連挨著胳膊的機會都沒有過。
“謙祿謙祿,給~”正想著,寧兒也拿了一個山楂跑到了謙祿的身邊,作勢想要喂他吃。
謙祿看著那遞到嘴邊的紅果子,還有寧兒那離的很近的可愛小臉兒,自己的臉竟是一下子比那山楂都紅。
但是他看著寧兒的動作沒有一點猶豫,根本就不敢拒絕,隻得張嘴吃進了嘴裡。
寧兒原本還以為他會拒絕呢,沒想到他居然順勢就張嘴吃了,這讓寧兒很是高興,送給他一個超級甜的笑容就跑了。
謙祿一邊咬著嘴裡的山楂,一邊怔怔地看著寧兒。
這還是他第一次吃山楂。
嘴裡的果子圓圓的,紅紅的,果肉軟嫩多.汁,甜中帶酸……
就像是面前那笑得清甜的小姑娘一樣。
寧兒整個下午都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下,能夠吃到姐姐親手做的糖葫蘆讓她的心情非常好,連招待客人都哼著小曲兒,頭上的小辮子一搖三晃,整個人就像個百靈鳥一般。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懷彥青,他顯然是困了,原本眼睛就是一笑就眯起來的形狀,現在半睜著眼睛,那想睡覺三個字就明晃晃的寫在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懷彥青的影響,謙祿也困了。
兩個男人此起彼伏地打著哈欠,看得寧兒特別想笑。
“懷哥哥,謙祿,若是困了的話你們可以去後院休息一下的,反正現在人也不多了。”寧兒說。
“一會兒就去……”懷彥青的聲音也變得很低,聽著居然有些虛弱。
“我的活還沒做完……”謙祿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進行著手頭的工作,就害怕自己在這困倦的情況下將數算錯。
寧兒見兩人的確有些疲憊,便伸手過來拉他們兩個:
“好啦好啦,累了就別逞強啦,姐姐都說了,有什麽事情她可以幫忙,困了就去睡覺,乖!”
這明顯是在學林錦繡說話,但是配上她那甜甜的聲音,頗有些小孩學大人的感覺。
沒有掌櫃的親口說,謙祿有些不敢動,隻將視線投向了懷彥青。
被寧兒磨了一會兒的懷彥青算是妥協了,站起來就向著後院走,順便對著謙祿招招手示意他一起來。
謙祿見懷彥青叫自己,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跟上,手頭的毛筆也只是涮了涮便掛回了架子上,一點也不敢怠慢。
店的後院還算蠻大的,水井石磨等工具一應俱全。
林錦繡專門在後院修了一間很小的房子,在裡面放了兩張床,專門供自己人在工作時間休息。
床單與被罩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次,還會專門用熏香熏上一熏,讓床品變得香香的,非常助眠。
懷彥青帶著謙祿往那小房子裡走:“以後累了的話,跟我們打個招呼就來這兒睡覺就行了。”
謙祿嗯了一聲點點頭,卻沒有動作。
懷彥青也不管他,隨便往其中一張床上一躺,撈過被子將自己裹起來:“吃飯了會有人來叫,午安。”
說著就翻了個身,面對著牆閉上了眼睛。
眼見著懷彥青睡著了,謙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另外一張床,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摸上了被子,在剛碰到的時候卻縮了回來。
像是猶豫了很久,謙祿才慢慢地爬上了床,小心地不要碰到那疊好的被子,直挺挺地躺在了裡側,身體的一邊貼著牆,將兩隻手交疊在腹部,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懷彥青就行了,他打了一個無聲的哈欠,悄悄地轉了過來。
但在看到謙祿睡覺的樣子時,他卻輕輕地蹙了蹙眉。
他悄悄地坐了起來,正想出門,卻剛好碰到林錦繡端著兩碗玉米汁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了進來。
懷彥青接過林錦繡手中的托盤放在一邊的案幾上,用自己的下巴示意林錦繡看謙祿。
林錦繡看到那貼在牆角睡得筆直的謙祿,有些疑惑地看著懷彥青。
懷彥青端著林錦繡拿進來的玉米汁喝,搖了搖頭。
只見林錦繡輕輕地走到謙祿的身邊,伸出手將他抱起來,往床的中間挪了挪。
感受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很涼,林錦繡將被子抖開,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把被角掖好了才叫住懷彥青,兩個人悄悄地出了門。
就在門被輕輕關上之後,謙祿緩緩地睜開了眼,兩隻手慢慢地摩挲著自己身上的被子,隻覺得柔軟與溫暖。
他的眼睛裡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突然間呼吸急促了起來。
他一個翻身坐起,跪在了床上,雙手合十像是在祈禱著什麽,渾身顫抖,十分恐懼。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陣子,他一把拉住了那被子,將自己裹得死緊,把腦袋也蒙了進去,不動了。
而此時林錦繡與懷彥青正在後院聊著謙祿的事情。
“這孩子的睡姿嚇了我一跳……”林錦繡用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衣服,“我還以為只有死人下葬的時候才會躺那麽直。”
懷彥青手裡端著玉米汁,靠在磨盤上,應和著林錦繡的話:“我見過的一些孩子,若是心裡脆弱一些,倒是都喜歡蜷縮在一起。”
“像他這樣的我還第一次見。”
林錦繡的面上泛起了擔憂之色:“這孩子以前一定經歷過什麽不好的……”
“在勾欄裡乾活的孩子,能好到哪裡去?”懷彥青反問。
“說的也是。”林錦繡回頭看著謙祿休息的房間,長長地歎了口氣,臉上擔憂之色一閃而過。
“不過現在他年齡還小,多關心照顧一下,總有一天會好的。”
林錦繡對自己身邊的環境還是很有自信的。
身邊都是一些善良又熱心腸的好人,這孩子遲早一天會被他們打動吧。
“有辦法了?”懷彥青看著林錦繡眼睛骨碌碌地轉,知道她那小腦瓜裡肯定又冒出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
林錦繡嘿嘿一笑:“也不算辦法吧。”
“你說,若是我們將對寧兒的那種態度放在謙祿的身上,等謙祿習慣了之後,他會不會與寧兒一個性格?”
林錦繡猜測。
“有點難。”懷彥青糾正道,“寧兒是在經歷這些事情之前被你救下的,謙祿即使會變得開朗,也不會像寧兒一樣。”
“能開朗就行。”林錦繡有些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