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能正是因為平時接觸的煙火氣太多,才更加喜歡人少的地方。
手裡抓著給安大廚做的玉米燒餅,林錦繡跟在管家的身後,向著房間裡面走去。
“林姑娘,請問您帶食物了嗎?”管家走著走著,突然回頭問林錦繡。
“嗯?”林錦秀此時還在欣賞庭院的美景,猛然被問到還有些發蒙,愣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笑著回答道:
“啊,對的。今天來拜訪安大廚,就帶了自己最拿手的一點小食過來,想給安大廚品嘗下。”
原來如此。
待林錦繡將手中的玉米燒餅拿起來的時候,管家才恍然大悟,原來方才自己聞到的那股香氣真的是從她這裡傳出來的。
“難怪這麽香。”
在確定了林錦繡手裡確實帶了吃食之後,管家輕聲笑道。
林錦繡嘻嘻一笑,算是應了管家的猜測。
“不知姑娘介不介意老夫問一下,您手中的吃食究竟是什麽東西?”
最終那管家還是沒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因為林錦繡手裡的東西著實太香了。
明明有紙袋包著,還能看見上面仔仔細細捆了線繩。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總有一股來自玉米的清香,從她手中的紙袋上飄來,如同一條青煙,鑽進他的鼻腔中,勾起了他的食欲。
“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玉米燒餅而已。”
林錦繡微笑著將手裡的紙袋抬起來給那管家看。
紙袋看上去樸實無華,甚至還有些簡陋,一直跟隨安大廚在京城的管家有些看不上眼。
所以,這姑娘的手中究竟有什麽戲法,能讓這種簡陋的東西,發出這等高級的香味?
兩人一路朝著宅子的深處走去,林錦繡發現他們的目標似乎並不是這些看上去非常精致的房間,而是一路深入。
一直到了廚房的面前。
這就是安大廚的主場了。
“安大廚就在裡面。”管家指了指廚房的門簾,“現在安大廚還在研究那條鯉魚,請姑娘稍等一下,我去為您通報一聲。”
鯉魚?
聽到管家說安大廚居然在研究一條鯉魚,林錦繡突然覺得很是親切。
因為當時在美食節上,林錦繡給安大廚品嘗的,正是一條鯉魚。
這條鯉魚,也是林錦繡此時的拿手菜之一。
不過她自己認為還是有很多改進的空間,希望在這一次與安大廚的交談中,可以找到更多的方法。
“好的,謝謝您。”林錦秀衝著管家輕輕的鞠了一躬。
管家點點頭,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在廚房裡,長著白胡子的安諫文安大廚,正在瞪著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一個鍋裡正在冒泡的湯汁。
這湯汁的中間,赫然躺著一條肥美的鯉魚。
“老爺。”管家突然走進了廚房,喊了一聲,“門外有人求見。”
安大廚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的鯉魚上,聽到管家所說,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將她帶去會客的大廳,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到。”
但是這一次,管家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回答了一句話。
“老爺,這一次來求見您的人,帶著您禦賜的玉牌。”
“她說她是雲竹郡上,那間錦繡人間酒樓的掌櫃。”
一聽到管家說是錦繡人間的掌櫃來了,安大廚的眼睛才猛然從鯉魚上抬起,轉頭看向管家:“此話當真?”
管家非常認真的點頭:“那林錦秀林姑娘此時就在廚房門外。”
“快點讓她進來!”
安諫文此時的語氣聽著有些急切:“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快點讓她進來。”
“是,老爺。”管家稍稍低頭行禮,才向外面走去。
林錦秀正乖乖地站在門外,背著手,雖然一直左顧右盼看上去對什麽都很好奇,一雙眼睛也烏溜溜地轉著。
但是從頭到尾,她居然都沒有挪地方。
總體而言還是很乖的。
“林姑娘,老爺請您進去。”看到林錦繡這般古靈精怪的神態,管家忽然感覺自己像是在叫老爺的孫女一般。
聽到管家的呼喚,知道自己可以進入廚房之後,林錦繡才笑得甜甜地道謝一聲:“謝謝您!”
安諫文並沒有轉頭是誰,反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直接呼喚了林錦繡。
“林姑娘快來,此時正是最關鍵的時候。”
林錦繡不知安諫文在說什麽,但還是湊到了安諫文的身邊。
安諫文面前的鍋內,濃稠的湯汁正在咕嘟咕嘟的冒著白泡,一條已經被裹上非常漂亮的焦糖色的鯉魚靜靜地躺在鍋內。
林錦繡頓時知道她應該做什麽了。
於是一老一少兩個人就這樣愣在了鍋的旁邊,兩雙眼睛都死死的盯著鍋內湯汁上面的白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錦繡突然喊了一聲:“好了!”
與此同時,安諫文眼疾手快,一把就將鍋從灶台上抬了起來,放在了林錦繡的面前。
旁邊的台案上有一個早已經準備好的盤子,林錦繡順手接過了安諫文手裡的炒鍋,將裡面已經出爐的鯉魚利索的裝進了盤子裡。
這一老一少從未合作過,但是廚師之間的直覺讓他們仿佛已經合作過許多次一般,動作行雲流水,十分舒暢。
在魚被盛入盤中的時候,他們二人才回過神來,就像是共同完成了一道名菜一般,全都舒了一口氣。
白色的瓷盤中,鯉魚的尾巴與頭還在,因為湯汁正在滾動而抖動著,似乎整條魚活過來了一般。
“終究還是差了點火候。”安諫文看著面前的魚,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過你那個時機抓的很漂亮。”
“謝謝安大廚。”林錦繡的眼睛笑得眯了起來,向安大廚抱拳感謝道。
這時安諫文的眼睛才落在林錦繡的身上,這白胡子老爺爺方才還嚴肅異常,現在回過神來菜已做完,又重新變回了林錦繡最初見到他時的那種溫柔慈祥的狀態。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安大廚微笑著看林錦繡。
林錦繡嘻嘻一笑:“有這樣向京城禦廚討教的機會,若是不來豈不是虧大了?”
安諫文並沒有對林錦繡的回答做出回應,而是直接問她:“你覺得自己來找我學藝最重要的是什麽?”
林錦繡只是微微的思考了一下,便回答道:“小女子認為,此時我來找安大廚學藝,最重要的事便是承認自己是個垃圾。”
話糙理不糙,不過這回答可是讓安諫文愣了好一會兒。
其實林錦繡的意思是,人面對比自己技術要高很多的人時,要努力的從自己的習慣中跳出來,敢於去承認自己所認為正確的事情是錯的。
但是從林錦秀的口中說出,卻完全成了吐槽體。
“好,好啊!”
顯然安諫文已經聽懂了林錦繡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你這閨女,孺子可教也!”
林錦繡心裡腹誹,我說自己是垃圾然後你說我孺子可教,若不是您德高望重知道我的意思,我還以為您在罵我……
算了,自己說出的話,自己負責,自己負責。
在面對長輩或者是上級的時候,林錦繡一直都是一種非常乖巧的神色,討人喜愛得很,更不要說安諫文這個本就覺得她一個小姑娘蠻不容易的老爺爺了。
“現在的手藝,你是跟誰學的?”
安諫文將手伸向門的方向,與林錦繡示意。
林錦繡乖巧轉身,跟著安大廚一起走出了廚房重地,來到了庭院中。
庭院的那些樹與花花草草都有抽芽開花的勢頭,將這樣清幽的院子襯出了一些生命即將開始的感覺,在這樣雪剛化完,暖陽剛剛灑落下來的時刻裡,格外舒適。
“來,這邊坐。”安諫文向林錦繡示意院子中間的兩個躺椅。
這兩個地方選的很好,這個時間裡,躺椅正巧被灑下來的陽光完整地籠罩其中,而且躺椅上還有傭人放下的毯子,已經被太陽曬了好一會兒,暖烘烘的,看著就舒服。
林錦繡學著安諫文的樣子,坐在躺椅上,然後將自己用毯子裹起來,躺平,閉著眼睛感受暖陽照射在臉上的舒適。
“啊……”林錦繡已經很久沒曬過太陽了,此時有了這樣的機會,雖然是在安大廚的身邊,但是在這樣閑適的情況下,也能感覺到自己心靈被洗滌。
安諫文閉著眼睛,陽光將他的胡子都染成了淡淡的金色,老廚師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個雕塑一般。
“林姑娘。”
就在林錦繡的身體在陽光下完全放松,已經有點昏昏欲睡之後,安諫文聽上去平緩祥和的聲音才從旁邊傳來,被曬的林錦繡腦袋猛然清醒了一些。
“大廚請講。”林錦繡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慵懶。
安諫文問林錦繡:“姑娘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學做菜的?”
林錦繡稍微想了一下,她開始系統學做菜應當是在遇到崔詡之後,她估算了一下時間:“大約是半年多吧。”
安諫文那邊沉默了很久。
沉默到林錦繡都有些懵了,正準備睜開眼睛問大廚怎麽了,安諫文的聲音才再一次傳來:
“林姑娘為什麽要做廚師呢?”
這個問題對於林錦繡來說簡直是靈魂拷問。
她決定學廚藝純粹是因為手中這個有著特殊食材的空間,若是這樣好的資源不用那簡直就是浪費了。
而她喜歡上廚藝則是在她的手中多出一樣又一樣的菜,無論是因為食材才變得好吃,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當她看到吃自己做出的吃食,人們面上露出愉快的笑容之時,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裡被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