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都沒有倒下,我們又怎麽能提前退場!”
“該死的周國人,若是想要進入湘林城,就先踏著我的屍體過去吧!”
看到自己的將士們都已經站了起來,祝紅禹秀眉蹙起滿是酸楚。
她的部下,都是一群好兒郎啊,只可惜,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很可能與自己一起戰死沙場。
手腕已經完全僵住了,只有靠著意志力才能將長劍握在手中,額頭上的鮮血流進了眼睛,視野裡一片鮮紅,好像有些看不見了。
又殺掉了五六個攀上城牆的士兵,但是下一波前赴後繼,並不給他們任何歇息的機會。
面前的周國士兵滿眼猙獰,手中沾滿鮮血的刀眼看著就要劃過脖頸,她的手卻沒有力氣抬起來繼續自保……
那來自於刀口的銀光越來越近,祝紅禹努力地想要抬起手腕,卻無濟於事。
該死的手臂,你稍微聽話一點啊!
難道說,我祝紅禹這一條命,就要在今天交代在戰場上了嗎?
祝紅禹咬著牙,拚了命地想要後退,但是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最後一刻,面前閃過一道寒芒,這道寒芒並不屬於敵人,反倒像是從她身後襲來的。
“抱歉,來晚了。”
一個等待了月余的聲音出現在了祝紅禹的耳邊。
伴隨著悠長的號角聲,懷彥青出現在了城牆上方,他一雙散發寒氣的眸子映襯著手中的銀色軟劍,毫不留情地便取走了祝紅禹面前那人的生命。
“哈哈哈!周國的小崽子們!”平家兄弟聲音也出現在了城牆之上,他們精神抖擻,正處巔峰時刻,換下了祝紅禹頗為疲憊的下屬。
得救了。
祝紅禹愣愣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上次見面已然是幾年之前,而這一次他出現,就像是以前約定好的那樣。
拯救了她。
此時,城門內側,身披銀甲的虎驍軍已經做好了準備,高盾舉起,長槍並立,枕戈待旦。
“全軍聽令!”懷彥青站在城牆之上,一把拔起了祝家軍的旗幟揮舞了兩下,聲音隨著真氣擴散了出去。
“開城迎敵!!!”
祝紅禹守了這麽長時間的城門,終於要被打開了,然而開城門的理由卻是要反擊,而不再是一味地駐守。
“燕懷青!”坐在地上的祝紅禹閉著眼睛,“我湘林城,就交給你了!”
“放心。”懷彥青將手中的旗幟重新插了回去,讓它在風中飄揚著,威風凜凜,“辛苦了。”
眼見燕國的援軍到了,城外的周國人頓時軍心大亂,誰不知道他們的援軍是大名鼎鼎的彥王爺帶隊的虎驍軍!
彥王爺居然突破了寧野的圍剿,成功來到了這裡!
就在周國人的心裡已經開始打退堂鼓的時候,湘林城沉重的大門,在木製機關摩擦的聲音中,緩緩打開了。
然而這些之前想方設法要破開城門的周國人居然停了下來,沒有往裡走。
因為在城門之內,銀色甲胄整整齊齊地等待著他們。
“全軍都有——”杜副將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拔劍指向面前的周國軍隊,
“衝鋒——”
伴隨著一陣豪氣衝天的吼聲,虎驍軍早已經攢足了精神,原本就打過數次勝仗的他們心裡頗為暢快,此時終於援助成功,很多人激動得手都在發抖。
銀色將士全軍出動,像是下山猛虎入了羊群一般,向著面前的周國人衝殺過去。
兩軍碰撞在一起,原本在城牆之上的懷彥青等習武之人自然不會作壁上觀,在城內的將士們吼聲出來之後,他們幾個騰身而起,從城牆上直接跳了下去,落入敵陣之中。
周國軍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邊疆的戰場上,已經三年沒有再見過彥王爺,他們似乎都有些松懈了,而此時,在彥王爺重新歸來之時,他們才發現,之前的松懈不過是用來麻痹神經的方法罷了。
懷彥青的身影在一片黑色之間遊移,猶如一道閃電,所過之處血色飛濺,而他的銀甲上卻一點血跡都沒有沾上。
到了今日,彥王爺又重新回到了他們的視線中,換句話來說,便是周國人的恐懼,伴隨著“閻王爺”這個名號重新歸來。
這身銀甲,仿佛成為了死亡的象征。
周國人在看到那成片的銀色甲胄之時,膽子就被嚇破了一半,此時真正碰撞起來,他們發現這虎驍軍人人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更是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轉身逃跑。
“撤——”終於,周國的後方傳來了撤軍的消息,早就做好撤退準備的周國人沒有任何猶豫,掉頭就跑。
“給我追!”
檀淵此時已經被鮮血浸透,懷彥青仰頭吹出了聲長長的口哨,只聽一聲嘶鳴,踏雪邁著矯健的步伐,從人群之後奔來,懷彥青順勢翻身上馬,跑到了軍隊的最前面。
“犯我疆土者,一個不留!”
銀色的軍隊向著丟盔棄甲的周國便追了過去,留下一地屍體,以破竹之勢生生將戰線推回了一大截。
一直到這時,城牆上的祝紅禹才松懈了精神,她跪坐在地,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住的喘息著。
“將軍!”
“祝將軍!”
“我,我沒事……”將手中的長劍插在地上,祝紅禹努力地支起自己的身體,沒想到一直成功不了,連續幾次都差點摔倒在地。
周圍的士兵都是男人,他們伸手去扶祝紅禹。
“祝將軍,得罪了。”
一直躺在城牆上也不行,祝紅禹身上傷得很重,必須盡快救治,那部下顧不了太多,上前要抱她,但是祝紅禹整個人一震,便想要拒絕。
“我來吧。”
這時,一個清麗的女聲出現,聽在祝紅禹的耳中就像是天籟。
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但是當來人靠近自己時,她能感覺到那是一個姑娘。
那姑娘將手越過她的後背和腿彎,如同撿起一片羽毛一般,把穿著一身鎧甲的祝紅禹打橫抱了起來。
周圍稍微沉默了一陣,隱隱傳來一片驚歎的聲音。
祝紅禹這才意識到,抱著自己的這個姑娘應當是懷彥青軍中之人。
彥王爺的軍隊裡,居然有一個女人?
祝紅禹躺在她的臂彎裡,睜開了被血糊著的眼睛,看向抱著自己的姑娘。
由於角度的問題,她看不真切,只能看見一個頗為精致的側臉和映在眸子上的長睫毛。
那雙眼睛不同於男人喜愛的嬌弱,反倒是平靜與堅韌,就像是……
……自己一般。
“祝將軍。”那姑娘說話了,“現在將軍最好不要睜眼,若是血進入眼睛可能會讓將軍不舒服。”
祝紅禹喃喃地應了一聲,重新閉上了眼睛。
“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祝紅禹問道。
片刻的沉默之後,那姑娘說話了。
“林錦繡。”
林錦繡去城牆之上是懷彥青吩咐的,他似乎知道這位女將軍有些抗拒男人的觸碰,即使是自己的下屬,她也會本能地拒絕。
她與懷彥青,應當是舊識吧,而且是那種,在自己認識他之前就熟悉的舊識。
原本在進入軍營之前,林錦繡聽到懷彥青提起祝紅禹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會感到有些難受,但是在見到祝紅禹之後,這些別扭的情緒全都煙消雲散了。
她確實長得很漂亮,五官精致,身段修長,但卻皮膚粗糙,手上也全是傷口和繭子,顯然是長年累月在邊關作戰,從來不注意自己的樣貌。
最讓林錦繡有所感觸的,便是她這一身相當重的傷和不斷顫抖的雙臂。
她拿著自己的劍,在那城牆之上究竟拚了多久?
林錦繡不知道,但是,她很佩服這個姑娘。
“裴大夫。”林錦繡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身後跟著一群浩浩蕩蕩的屬下,在他們的指引下,來到了祝紅禹的營帳。
也不知道是不是燕國將軍的標配,祝紅禹營帳內部的構造與懷彥青的居然一模一樣,同樣的簡單但是舒適,不過就是多了一個侍女。
“將軍!”
那姑娘與她的將軍完全是兩個風格,身段窈窕,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面容也十分精致,一雙水靈靈的杏眼看起來生動得很。
在見到祝紅禹的那一瞬間,她便瞪大了眼睛,一雙美目中滿滿的都是擔憂。
“稍微讓一下。”林錦繡見她擋住了路,便說道,“先讓將軍躺下為好。”
她可以理解這姑娘對祝紅禹的關心,但是現在最主要的是給她治傷。
那侍女聽罷連忙讓到一旁,待林錦繡將祝紅禹放在床榻上後,才反應過來。
“你是誰?”那侍女問林錦繡。
“我乃虎驍軍中人。”林錦繡這樣回答那侍女,“你是祝將軍身邊的丫鬟嗎?”
“我是祝將軍的朋友!”那姑娘似乎很討厭聽見丫鬟二字,看向林錦繡的眼神忽然多了些敵意。
林錦繡自知失言:“哦,抱歉。”
說罷,她向著營帳外邊走去:“既然你是祝將軍身邊之人,那將軍就交給你照顧了,我去外面幫其他人。”
說完林錦繡便出去了,留下營帳裡一群人面面相覷,不知這姑娘究竟是何來歷。
“彥王爺軍中,何時有了個姑娘?”祝紅禹的副將是最先發出疑問的人,“難不成這姑娘……”
一旁正在給祝紅禹處理傷口的裴玨插嘴:“這一次虎驍軍被困路途之中,多虧了林姑娘才能脫困,而且若是沒有她,今日恐怕我們都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