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林錦繡知道是懷彥青找寧兒來陪伴自己的，在這小姑娘的面前，她努力地睜大了眼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

  寧兒與懷彥青不同，她是個小姑娘，還是林錦繡最為親近的人之一，將門關好了之後，寧兒乾脆鑽進了林錦繡的被窩裡。

  小小軟軟的姑娘蜷縮在身前，還努力地不想碰到她的傷口，幸虧林錦繡房間裡的床夠大，足夠她兩個姑娘蠻寬敞地躺著。

  “姐姐，聽懷哥哥說，他是在著火的宅子裡找到你的。”寧兒小小聲地與林錦繡說著悄悄話。

  “其實那火就是你姐姐放的……”林錦繡虛著眼承認了這件事情。

  自己放的火差點把自己燒死，林錦繡作為當事人表示非常丟人。

  不過當時若是她不放火的話，被夜焱筠抓到那才叫做死路一條，至少在火場中，她還有著一線生機。

  “還以為姐姐要丟下寧兒了……”現在寧兒還記得，在懷彥青抱著林錦繡走進門的時候，她的心揪得有多疼。

  自從李大娘走之後，這個小姑娘就非常害怕離別，身邊人普通的一個受傷，甚至都有可能讓她承受不住。

  “寧兒，你要相信姐姐。”林錦繡看著寧兒那帶著委屈的小臉兒，對她說，“正因為姐姐不想丟下你，所以姐姐現在只是重傷而已，而不是死去。”

  想了想，林錦繡小心翼翼地叮囑寧兒：“寶貝，你要知道，你懷哥哥……身份比你想象得還要複雜，也正是因為這個身份，他不得不去面對各種各樣的難關，甚至有很多難關會有生命危險。”

  這一番話完全將寧兒唬住了，懷哥哥的身份……

  寧兒不是林錦繡，她是真正的一個從小生活在底層的民眾，完全無法理解，也不敢相信林錦繡所說的一切。

  “寧兒想讓懷哥哥死嗎？”林錦繡問。

  寧兒的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般，她當然希望自己身邊的每個人都好好地活著。

  “姐姐之前隻想要當個廚子，帶著你們過好生活，但是，現在姐姐得去幫你懷哥哥，明白嗎？”

  “所以寧兒放心，姐姐會為了你懷哥哥拚命，你懷哥哥自然也會為了姐姐付出一切。”

  林錦繡安撫著身前的小姑娘。

  “我們不會死的，不會離開的，永遠不會。”

  這是林錦繡對寧兒做的承諾，就像是當初她給懷彥青的那一般同生共死的宣言。

  寧兒大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看著林錦繡那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

  她相信林錦繡，相信這個將自己從深淵之中拉出來的林姐姐。

  姐妹兩個面對面躺在床上，刻意避開了生死與受傷這些沉痛的問題，而是說著其他的話題，直到相擁而眠。

  寧兒在睡著之前半夢半醒地問了林錦繡一個問題：“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懷哥哥啊？”

  林錦繡，也在半夢半醒中輕聲地回答了一聲：“嗯。”

  長夜漫漫，月色青然，然而在這沉默的夜裡，每一個有心事的人都無心關注這夜色。

  在距離秦府甚遠的陳府，陳鴻益已經早早地躺下，想著明日裡的決賽，想著自己的菜式……

  ……想著林錦繡。

  今日快入夜之時，陳鴻益從夜焱筠那裡得到了林錦繡身死的消息。

  現在秦樞堯已經死了，林錦繡也已經死了，前方看著似乎一片光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裡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而且，夜焱筠還告訴他，秀秀居然對林錦繡下了狠手……

  陳鴻益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秀秀才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為什麽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覺得心裡甚是不舒服呢……

  翻來覆去之下，陳鴻益有些失眠了。

  “還沒睡呢？”忽然，門口傳來了陳父的聲音，頗為嚴厲，“明天不是就決賽了嗎！趕緊睡覺！明天要是拿不上第一你就別回來了！”

  陳鴻益歎了口氣，將被子拉到了頭頂，將自己完全蓋住，就當自己已經睡熟了。

  ……

  林錦繡是被懷彥青拍醒的。

  她睜開眼睛，看到寧兒還在自己的面前蜷縮成一個團團，而她自己身上已經被汗水給浸濕了。

  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她害怕將寧兒吵醒，就向懷彥青伸出了手。

  這一抬手，林錦繡發現她身上居然恢復了力氣，所有的傷口都特別癢，應當是在長。

  看來恢復速度很快嘛。

  看到這樣的結果，林錦繡有些高興，今天的行動應當還要方便得多。

  懷彥青自然是懂林錦繡的意思的，伸手就將她抱了起來。

  林錦繡還不忘伸手給寧兒掖好被角，隨即就被懷彥青抱出了自己的房門。

  出了門之後，他們兩個才敢說話。

  “看來你恢復得不錯。”懷彥青隨身一轉，就將林錦繡帶進了隔壁自己的房間，把她放在了床上。

  林錦繡一樂呵：“有力氣了，看來我還挺厲害的。”

  抬了抬手臂，她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繃帶，能感覺到有些微微的潮濕，應當是該換了。

  “我先出去了，讓春雨幫你收拾一下。”懷彥青向旁邊招了招手，喚來了早就等待在旁邊的春雨。

  春雨今天並沒有穿夜行衣，而是穿了身淺粉色的衣裙，是秦府中侍女的款式。

  “春雨姑娘真是個美人坯子啊。”從未見過春雨穿裙子的林錦繡誇獎道。

  春雨被林錦繡誇了一句，笑著道：“林姑娘，我們大人吩咐過了，從今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保護姑娘。”

  “從今以後？”

  林錦繡關注了這個重要的詞語。

  “對，從今以後。”春雨的眼睛裡看不出是喜是悲，“從今天開始，奴婢就是姑娘的貼身丫鬟，這是奴婢自願的，希望姑娘不要拒絕。”

  林錦繡長大了嘴，滿臉懵圈。

  這樣的話，是不是有些過了？她有手有腳的，這突然多了個貼身丫鬟什麽的……林錦繡表示非常不習慣。

  雖然知道懷彥青是關心自己，但是將這會武功的屬下忽然派過來當丫鬟，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為難人家了？

  “林姑娘不要有心理負擔。”春雨看到林錦繡一身狼狽，便走過來幫林錦繡更衣。

  “大人特地強調了，姑娘對他來說，非常，非常重要，保護好姑娘，就是保護好他。”春雨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上去似乎有些羨慕，

  “而且姑娘並不是閨中嬌花，奴婢能夠幫助姑娘的事情並不多。”

  “啊……”林錦繡身上帶傷，加上春雨的動作實在太過熟練，她下意識的就伸出手臂，讓春雨幫她。

  待反應過來之時，她身上的外衫已經脫下了，露出了裡面大大小小的繃帶與紗布。

  林錦繡忽然覺得，雖然自己嘴上說著不願意，身體卻相當誠實地接受了有人伺候的設定。

  著實讓她覺得有些丟人。

  “王妃，草民可以進去嗎？”

  外面居然響起了裴玨的聲音，今天他來得非常早，因為昨日懷彥青打點過他，今天林錦繡還要去參加比賽，讓他早點過來。

  原本裴玨還想讓懷彥青勸林錦繡不要去，不過看懷彥青不情不願的樣子，想必是今日是非常重要，林錦繡她非去不可。

  王妃的這個稱呼讓春雨有些驚訝，林錦繡慌忙解釋道：“上次給彥青治傷的時候，我在旁邊陪著，這大夫就誤會了。”

  雖說她和懷彥青兩人倒也沒反駁就是了。

  “挺好的。”沒想到春雨只是微微一笑。

  “進來吧。”林錦繡覺得有些尷尬，連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對著門口說道。

  裴玨走了進來，見林錦繡身上衣衫單薄，連忙低下頭去：“是草民冒犯了，請王妃恕罪。”

  “罷了。”林錦繡抬手看了看身上的紗布，“醫者仁心，不分性別，這事我是知道的，多謝大夫昨日裡替我治傷。”

  “不敢當。”裴玨上前，開始檢查林錦繡身上的傷勢，更換已經有些汗濕的紗布。

  春雨隨時等候在旁邊，手裡還端著一盆熱水，裡面有一條浸濕的帕子，在裴玨給林錦繡更換紗布的時候，幫她擦拭身體，將傷口周圍的汗水擦乾，方便裴玨的工作。

  林錦繡就像一個乖寶寶一般，坐著完全不敢動，任他們兩個擺布自己。

  頭一次的紗布也有一些粘在傷口上了，免不了又是一番撕扯，林錦繡一邊歎氣，一邊倒吸著冷氣。

  “王妃的傷口恢復之快，讓草民有些驚訝啊。”很快的，裴玨與春雨的動作就停下了，傷口裹上了乾淨的紗布，原來那些沾滿了血汙與汗水的被隨意扔在床邊，看著有些可怖。

  林錦繡知道，自己恢復得快，應當是空間的功勞，只能對裴玨表示感謝。

  在裴玨出去煎藥之後，林錦繡喚著春雨：“春雨姑娘，來一下。”

  “林姑娘喚奴婢為春雨就好。”春雨對林錦繡的態度畢恭畢敬的，可是讓林錦繡體驗了一番什麽叫懷彥青體驗過的尷尬。

  “春雨，在我面前你可千萬別自稱奴婢。”林錦繡有些崩潰，“就自稱為‘我’就行了，真的，求你了。”

  “好吧。”見林錦繡如此堅持，春雨點頭同意了。

  林錦繡伸手抓住了春雨的手臂，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站起來，結果情況還好，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只不過雙腿有些疼痛罷了，走路還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