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也敢如此放肆麽?”夏亭微撐開眼睛,語氣中帶著懷疑和訝異。
她沒想到,自己就一天沒來,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感情他們送到鎮上來白送了。
不過,村裡人也是沒膽子弄她才那樣的。
顧霖把夏亭拉過來到自己懷裡,道:“如果沒有人製止,會。只要把她趕出去,滾出我們眼皮底下不礙著眼就好了。”張寡婦那樣的人,臭名昭著,在他們村裡犯了那麽大的事,方圓百裡的人和村子都不會接納她,自然斷絕了後患。
至於懲罰————其實這是最狠的懲罰,一個弱女子,靠出賣身體維持生活的,在外風餐露宿,吃苦肯定吃不少,想必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而張寡婦在他們村子日子過得一向不錯,雖不至於大魚大肉,也比一般人家要好,看那皮膚和平時作態,不像是能吃苦的。再強強不過地頭蛇,她要是再造作,就不顧及她弱女子的身份了。顧霖眯了眯眼睛,掩藏住裡面洶湧的危險。
夏亭背靠著顧霖,啥也沒看見,大啟卻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直覺得顧大哥身上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平日裡隱藏得很好,只有在一些他在乎的事情中顯露出來。特別是為了他懷裡的女人。幸好,當初沒惹他。
“哎,也是啦。其實也沒什麽,咱們村裡索性也沒人傷亡,逐出這裡我覺得也夠了。”夏亭有些感慨,卻沒什麽遺憾。她並不是那種對某些事某些人死抓著不放的人,有時候看開點,活著會輕松許多。
而且,這類似於流放的懲罰,變相的,比坐牢的懲罰更重啦。
“那現在這案子是正式結束啦?”夏亭踢了踢腳邊的空壇子,看著它咕嚕咕嚕滾遠,好奇地問道。
她倒想知道自己這是不是碰上了史上最早結案的案子。
“那倒沒有。你開玩笑嗎?再猖狂也要做做樣子的好不好,我們好歹是擊鼓過堂審的呢。”大啟對夏亭的小白想法進行了諷刺。這人都那麽大了,卻像個小白一樣,什麽時候被狼叼走了都不知道。
“噢~~”對方表示毫無愧疚之感。
大啟看向顧霖,想要尋找同類,結果……
好吧,他錯了:“後面的事情你們自己弄吧,我看回店好了,昨天都忙死了兩頭轉。好歹多請個能上手的啊,就我一個忙著……”大啟罵罵咧咧囉哩囉嗦地走了。
“大哥……你說,大啟是不是該找個女孩兒了?”夏亭一點兒不關心張寡婦的事情,倒說起了大啟的八卦。
顧霖玩著夏亭的頭髮的手頓了頓,半晌語氣平淡地說了句:“嗯,不關我們的事,讓他自己解決好了。”
夏亭突然調皮地轉頭,顧霖幸虧反應及時立刻松手,生怕扯痛她的頭髮。夏亭一無所覺,笑得賊兮兮地,看著大哥,試探問道:“吃醋啦?”
顧霖下意識想否認,就看到她那賤賤又可愛的嘴臉,沒好氣地低頭吻下去。
夏亭頭一偏埋在他肩膀上,吻到了頭髮上,愣是顧霖怎麽哄都不把頭抬起來。
“秋月挺好的,那脾氣跟他有得一拚,他們在一起,肯定是一出好戲。”夏亭悶悶地說著,點起了鴛鴦譜,那小心思飛得呀。
顧霖沒辦法,放棄了偷吻的念頭,聽到她那小心思,又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拿她沒辦法呀。
後院裡,傳來他們倆嬉鬧的聲音,大啟在前堂裡弄得鍋鍋杓杓哐哐響的,其他員工小弟嚇得一聲不敢吭,連動作都放輕了許多,生怕撞上自家主管的煙槍,成了出氣孔。
因為夏亭昨天沒有出面作證,無關人等無權進去,她就全權交給了大哥。自個兒只要待在家裡靜等消息即可。
但是奈何啊,就一個上午也耐不住寂寞,前堂有足夠人手,她去幫個忙還被大啟嫌棄在搗亂,人家現在有一套管理方法,自個兒插進去的確好像添亂了,她又只能悻悻然退下。沒事做呀,家裡也沒啥地方可去的了,唯有另找出路了。
於是乎,大啟就看到一個小女人晃悠著步子,像隻慵懶的貓閑步在外,神情是說不出的閑適和……賤。
像一個皇帝在巡視他的江山一樣……而他,就像是她手下的一個太監,各種伺候……
大啟低低咒罵了一聲,這什麽鬼形容。
不管怎樣,該吩咐還是要吩咐:“中午時候記得回來,別屁顛屁顛的沒了人影兒。”誰讓當初的自己瞎了眼,以為跟著個精明的主兒,後來原形畢露,是個安居一隅的貨,上了賊船。
這些時間沒聽說過德叔的什麽消息,她也沒主動了解過秋冶的近況,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好歹是朋友呢,要是讓秋冶發現,回頭不知道要怎麽弄她。
頓住了向前走的步伐,乖乖地拐去德行樓的方向。
“亭,你看這個可好?”嬌滴滴的聲音,都能出水了。
夏亭聞言看去,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嬌俏女子,臉蛋紅撲撲的,雙眼欲語含羞,含情脈脈,任誰都能看出她對身邊男子的情誼。
那男子背對著夏亭,那身板卻熟悉得很。
夏亭想要跟過去,那邊卻又是繁華地段,人多得很。等她擠到那兒的時候,人早不見了。
“嘿,白費力氣。”夏亭甩甩酸痛的雙手,又往德興樓方向走去。
這人啊,嬌生慣養一段時間,做一點事兒就受不了了,這手也真是的,不就推攘幾個人?弱雞~~雞的。
夏亭蹙著眉嫌棄自己。都說居安思危,她覺得自己就享受這樣的安寧。啊呸,惰性。
又轉了個街角,夏亭故意避開了鬧市人多的地方,可也就那樣,也遇著了剛才那人,不過旁邊的粉紅色衣裳女孩不見了。
不死心,夏亭又追了過去。
看著空蕩蕩的死胡同,她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再看著自己所處的位置————
夏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下意識摸了下衣袖內藏著的小弓弩還有懷裡的小匕首,深吸一口氣,腳步放輕慢慢地往回走。
“現在才知道警惕,是不是太遲了?”
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夏亭像被驚嚇到的兔子,渾身一哆嗦,小匕首“簌”地拿了出來對著前面。
“我在你後面呢。”
女人立刻往後,表情嚴肅凝重,再定眼一看的時候,驚訝————心安————憤怒。
看著眼前女人的眼神變化,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情,沒有絲毫掩蓋遮擋。
夏亭心中警鈴這才靜了下來,剛才嚇死自己了。她慢悠悠地把小匕首收回懷裡,妥當之後才憤怒地吼道:“你瘋了啊這樣子玩弄我!”
不意外,這一聲裡帶著惱羞成怒。她的確缺少警惕了,解決了事情,最近生活無憂,還有大哥春花等人寵著愛著,慢慢又變成小白花了。
男人沒有絲毫介意,還超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夏亭剛想繼續開罵,倒生生忍住了,萬一把人給罵跑了,她又得打死自己了。
“你來鎮上了怎麽沒來找我?還把我引到這荒涼的地方來?”德叔也沒告訴她二哥來了,否則她……好吧,好像前兩天也來不了。不過,二哥好些日子沒見,怎麽行為就變得那麽讓人不懂了呢。
有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到這麽偏僻的地方?出了什麽事都沒人收屍。
好吧,她還是耿耿於懷剛才男人嚇她的事。
男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多久了,沒有這樣笑過?好像只有眼前這個女人能給他帶來輕松和歡笑?為什麽?而且,看她說話的語氣和行為習慣,都顯示著他們之間不是初認識,而是生活了很久的人,而且是親近之人。
他忘了什麽?
至於自己為什麽要約她到這些地方來……
“我這不就來找你了嗎?而且,你不覺得這樣的地方才適合說話嘛?”
夏亭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他們之間又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非得像情侶野鴛鴦一樣幽會?
夏亭看著他沒有第一次相見的拘謹,內心有點兒竊喜,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記起什麽啦?”
男人搖頭。
“那你為什麽叫‘顧亭’?還有……你記得這個嗎?”內心的猜想得到了否定,夏亭有些心急,又從懷裡拿出了小銀簪。那個他曾經送給她的禮物。
男人雙手翹著看了一眼她手裡的銀簪,突然腦子裡閃過許多片段,像卡殼過不了的碟片,忽然之間又黑屏。
他晃晃頭穩住了自己,對上女人期待的小眼神,抿了抿唇,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叫‘顧亭’,醒來的時候腦子裡就只有這兩個字,讀著也順口,就拿著做自己名字了。”
完了,原來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夏亭頹敗地慫下了肩,像隻鬥敗的小狗。
“我來找你,是想來確認一件事情的。”男人的眼神暗了暗,往夏亭那邊走去。
夏亭的眼前突然暗了下來,她抬眼一看,男人不斷放大,把她逼到牆角,來不及反應,一片溫軟便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