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意笑了，笑的悲涼，笑得有些了然於胸。

  以前她以為遇到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王朝能在一起善良人的掌控下，那些百姓應該是歡喜的，甚至是感恩戴德的。

  用平常心去對待，一旦這個對他們好的人突然間被人殺了或者被撤了，那他們應該感到心慌才對。

  然而，直到皇權交替，直到那些所熟悉的人全部被斬殺殆盡，洛意又看到了現在這樣，才恍然明白。

  聽茶說的這番話確實不錯，是她太想當然，以為很多人都關心國家大事，然而從未體驗過百姓疾苦的她並不知道，普通老百姓甚至一些小富之人他們所關心的就是一日三餐，就是能不能吃飽，就是自家孩子聽不聽話，媳婦能不能給自己生個大胖小子，老人是否安泰，明天能不能多賺那麽幾個銅板或者一兩銀子……

  現實到，只要不殃及自己，死多少人，他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主子，奴婢是說錯什麽話了嗎？”看到落葉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聽茶也跟著有點小慌。

  雖然洛意對他們這些下人極好，從來不打不罵，也會體恤他們，一般情況下工作分配的非常合理，並不會累著誰。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平時在洛意面前也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可主子到底是主子不是嗎？
  “沒事，我就是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雖然到現在被你點醒才明白這個道理。”洛意自嘲一笑。

  曾經以為的風光，曾經以為的了解天下局勢，現在看來是那麽的天真可笑。

  “主子，奴婢不知道為什麽你心情不好了，可這就是我眼中的天下人，不信您瞧著吧，氏王朝覆滅的時候這些人無動於衷，該過還是過自己日子。

  這體現在兩方面，一是大家都是那種屈原避世之輩，只要不殃及自己，沒有涉及到身邊的人和事，對他們沒有直觀的威脅，這些人就會選擇旁觀，無動於衷，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叫做自掃門前雪，世人大多數都是如此的。

  另一個就是因為這些人確實沒能力，尤其是一些偏遠的地方，離王都遠一點的地方，甚至什麽時候跟朝換代的都不知道。這和輿論不一樣，輿論是三人成虎，可幫忙這件事啊，很多人都想著沒有利益為什麽要去做。”聽茶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洛意的眼色。

  看到主子面無表情之後，她心中忐忑，不過想了想自家主子年紀尚幼，有些道理或許還是不明白，她作為主子身邊的丫鬟，又是派來保護她的，那有些道理應該說於她參考參考。

  於是就寬慰道：“月氏王朝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就算燁王殿下掌控了這盛王朝，這些百姓也會如之前一樣，什麽都不會做。除非這天下真的是苦不堪言，百姓無路可走的時候最多也就是抱怨咒罵幾句而已，他們什麽都做不了的。”

  “沒事兒，我就是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罷了，多看著點那邊吧，月芷蓉這個人總讓我心頭不舒服。”洛意沒解釋什麽。

  倒是交代了一句。

  “明白。”

  聽茶安慰，洛意估計是誤以為自己怕背上那種造反的罪名，或者怕將來史書亂一些，把她塑造成一個禍國妖女。

  但其實聽著他們都錯了，洛意從來不在乎自己名聲什麽樣子，也從來不在乎自己身份是什麽。

  她喜歡實際的好處。

  如，有錢可以花，有東西可以吃，身體好的時候可以玩，這個就是她想要的。

  無所謂權勢身份，也無所謂未來是什麽樣子。

  她沒志氣，也就這點小小的願望。

  然而曾經的那些人包括月芷蓉他們，一步一步的算計自己，剝奪了自己那小小的願望。

  月芷蓉那邊。

  她現在狼狽至極，被高高的吊在城牆之上，但她好像半點都不慌，亦或者是一種對死亡的坦然面對。

  只見她高聲說道：“你以為你們這些人是在看我的笑話嗎，不，你們這些人才是最悲哀的。

  王朝更替，你以為還會有人像我一樣幸運做一個亡國公主嗎？以燁王的心狠手辣，皇室成員，但凡沾親帶故的一個都別想活命，至於你們這些普通百姓嘛，現在還在這裡對我指指點點，津津樂道，孰不知你們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妖女，到此刻居然還在妖言惑惑眾，來人，把她的嘴堵上。”領頭的官兵聽聞這大言不慚的話，頓時一怒。

  本來就是夏日炎炎，再加上月芷蓉現在狼狽至極，如果是在堵上嘴這麽暴曬一段時間可能都熬不過三天。

  “哈哈哈，我在18層地獄等著你們，我都要看看今天在場這麽多人，有幾個能下來陪我的……”月芷蓉已經被圍堵上了嘴。

  洛意隔得有些遠，不知道是啥，不過她看到好像是從地上撿來的一塊破抹布。

  “這女人真狠。”旁邊的聽茶感歎了一句。

  月芷蓉作為一個官家夫人，一個幾乎沒怎麽見過江湖紛爭世面的女人，有這等魄力，不得不說這月之中也是一個奇跡。

  她的種種心計，比一個朝廷的男子還要讓人不可置信。

  背叛左相，連續勾引數十男子，為的就是盡快懷上身孕，都讓那些男子以為是他們的孩子，然後又勾搭上四皇子，假死逃生，準備將來坐擁天下女人最尊貴的位子……

  這樁樁件件都表明，這女人野心極其不小，然而她的能力似乎弱了那麽一點，配不上她的野心。

  “是啊，狠心到連自己的親人都可以背叛，親手推向死亡的地獄，狠心到連她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都可以棄之不顧，狠心到即便知道自己馬上就會死，辦點都不心疼自己……”洛意無比的嘲諷。

  在她看來，這個月芷蓉就是一個沒有心的女人。

  她見過的，所有無恥之人跟這女人比起來都弱了那麽幾分。

  她從未見過如此沒有底線的人，就連柏君玄在此前想的都是用盡一切辦法保住他們母子。

  就算壞，但也還保存著內心的一點點柔軟。

  可月芷蓉沒有，這個女人似乎真的刀槍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