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洛意洗去了一身的風塵，總算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接連半個月馬不停蹄地趕路，讓她覺得剛剛重傷未愈的自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要倒下。

  雖然路上有季卿堯和卿玉染兩人特殊照顧，但再如何，路上的顛簸還是讓她吃不消。

  “唉！這該死的身體！”洛意頓時哀嚎一聲。

  旁邊的月嵐之翻了個白眼：“猶記的當初某人拜入雲卿宮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要成為絕世高手，一定要把雲卿宮的絕學弄到手，一定要威震武林各派，在江湖上當一個赫赫有名的女俠，劫富濟貧。”

  洛意：“……”

  呵呵，這都是當年年少無知說出來的話，在那之後不是再沒有說過了嗎，怎麽還有人記得？
  “怎麽，現在什麽想法？”月嵐之看到少女臉上的囧樣，心中暗笑。

  這丫頭當年可是有著宏圖大志的，說要做一個女俠，行俠仗義。

  然而，進了雲卿宮，吃過了那點苦頭之後，像是忘記了自己的宏圖大志，一轉眼啥都不乾，每天除了想著發的玩，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

  唯一放在心上的，可能就是怎麽樣才可以蒙騙過她師尊，偷偷的溜出來，然後怎麽樣不被人發現的溜回去。

  這一點讓人異常無奈，不過大家都寵著她，想著堂堂帝姬，身邊高手無數，靠山無數，即便是個廢物，她這一生也能過得極盡奢華，開開心心。

  哪曾想……唉……

  “小叔啊！能不能別再提以前的事兒了，雖然現在咱們倆相認了，但就當那些事煙消雲散了不行嗎？”洛意幾乎哀求。

  沒辦法，曾經黑歷史太多，以前那個時候總想著自己是最特別的那個，別人做不到的自己一定能做到。而且還會做得輕輕松松，總想著把心中的一些理想實質化。

  然，慢慢的經歷過一些事情才知道，夢想始終只是夢想而已，要把那些東西實現，太不切實際，更何況她是那一種永遠不會奮發圖強的人。

  “為何要翻篇洛”月嵐之可不如她想：“你可以想想自己曾經的那些心願，說不定可以找到一點人生的目標，是報仇之後的目標。”

  洛意沉默。

  月嵐之頓了頓，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報仇之後呢？曾經那個人會背叛你，季卿堯又何嘗不會，沒有過到最後一天，你怎知道他會對你一生一世的好。

  還有，這世界上有著太多的無奈，並非相愛就一定會幸福的，你總得在自己的生命中添加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然而，回答月嵐之的依舊是邏輯的沉默。

  洛意知道小叔什麽意思，從這段時間大家的話語和行動當中也可以看得出來，其實大家都在為自己擔憂，無非就是想著她現在除了報仇之外好像找不到人生的目標，大家都覺得報不了仇她會崩潰，報了仇她也會崩潰。

  總之，無論如何，如果是她不能自己解開這個心結的話，那就是一個死局。

  然而這些事沒有人跟她說，怕反彈，怕嚇著她。

  既如此，洛意也就假裝自己不知道。

  好吧，說白了，她慫了，她就是那一種一旦有什麽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就會縮在烏龜殼裡的那種人。如此她也沒辦法。

  可現在月嵐之的話，卻讓她不得不面對。

  “丫頭，有些事情你得站在別人的角度去想，你可能覺得我月嵐之是個孬種，不敢承擔自己的責任，你可能恨我，恨我在月氏王朝覆滅的時候並沒有站出來。

  可若是你站在我的角度，用我的心性來打量這一切，你就會發現不一樣的視野。我月嵐之這輩子問心無愧，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即便是月氏王朝，即便是你，我希望你也能如此。”

  “何意？”洛意冷漠地看著他。

  有些事情一直被她下意識的忽略了，她不想去面對，比如說小叔在這個月氏王朝覆滅的時候活得好好的，又受到了當今皇上的邀請，出任右相之位。

  這何其的諷刺，仿佛月氏王朝於他而言，不過是件衣服，現在舊衣服丟了，換了一件新的衣服而已，就是如此簡單，然而王朝那麽多人的性命，這些都是他的親人，他怎可無動於衷！

  以前洛意選擇了容忍。

  覺得很多時候每個人的選擇都是不同的，她不能要求別人和自己一樣把月氏王朝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更不能要求別人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放著百官之首的位置不做，而去和自己過陰溝裡老鼠一般的日子，過著朝不保夕，隨時有可能被安上前朝余孽罪名的日子。

  但現在月嵐之自己提出來了，這讓她有些意外。

  深吸了一口氣，月嵐之最終下定了決心，話題都聊到這了，那就掰開了說清楚。

  “丫頭，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你應該為自己而活。”

  “我有資格嗎？”洛意反問。

  “……”這一句話讓月嵐之沉默。

  有資格嗎？

  甚至連月嵐之自己都是沒資格為自己而活的，他們受到了月氏王朝的庇護，受到了月氏王朝所有的優待，然而現在卻不為月氏王朝做什麽，這樣的人跟那種不義不孝之人有何區別？
  “小叔，你是不是怕了？”洛意發現，現在的自己卻依然異常的平靜。

  平靜到，覺得自己可以承受任何的後果，就算現在月嵐之告訴自己，月氏王朝對於他而言屁都不是，月這個姓對他而言屁都不是，她也可以淡然的接受。

  這算不算是長大了？洛意自嘲一笑。

  雖然這代價讓她痛徹心扉，讓她接受不了，但這又如何？

  被迫成長也是成長的一種方式，不是嗎？
  “為何有此一問？”月嵐之微微愣了一下，對洛意的話有些不明所以。

  怕了？

  自己怕什麽？
  怕當今皇上，怕燁王，還是怕肩上的重擔？

  如果真是怕了的話，他也不會出山，而是選擇歸隱山林。

  可洛意問得那麽認真，顯然說的應該不是這些，這也讓月嵐之下意識的慎重了那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