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的是個女子,眼中淚水潺潺,手裡抱著個幾歲的稚兒,小孩子嚇壞了,滿臉蒼白,只能跟著大人哭。
一支雕翎箭毫不留情破空而去,將這對母子一箭穿心,忽然見血,周圍人一瞬間後嚇的更加撕心裂肺。中間一個人顫顫巍巍站起來,憤怒嘶吼,“我等南安陸家,世家貴胄,白恨仙,你怎敢如此對我們?”
白恨仙?
洛意心頭一跳,忍不住看向眾多士兵身後一步一步踏來,仿佛遮蔽世間光芒的俊俏男子,男子還是少年模樣,滿頭烏黑豎起烏紫金冠,他眼中含著嘲弄譏諷,涼薄的劃過他們一眼的。
“陸家又如何,殺的就是你們陸家!”
那人見他如此囂張,氣得渾身顫抖,雙目血紅,呵斥道,“無恥小兒!白恨仙!我陸家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趕盡殺絕?”
“無怨無仇?”
少年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呵呵冷笑幾聲,一步步走近,眼神慢慢落在旁邊那個抱著稚子的女子身上。
“你們陸家又怎會與我無怨無仇呢?陸夫人,你可還記得十年前你設計害死的孩子?”
十年前,她設計害死的?
陸夫人抱緊手裡的孩童,嚇得渾身直哆嗦,這麽多年,她在陸家當家主母,身份貴重,但女子在後院,怎逃脫得了互相傾軋,爭風吃醋。
她為了保住自己地位,本身又嬌縱,害死的人不知多少。
她本該記不起,可是對上對方冷冰冰的雙眼,還有那張面若春花曉月的臉龐,便忽而想起了十年前,確實有那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廝壞了她的好事,她一怒之下,便對其百般折磨,打斷那小奴才的手腳,挑斷腳筋手筋,拔掉指甲,將其折磨得奄奄一息。
當時那小孩看起來不足十一二歲,但卻十分倔強,快要死過去之時,望過來那滿含恨意的眼神,嚇得她胸口一窒,便越發煩躁,隨隨便便就讓小廝把人拖下去打死,再丟進亂葬崗算了。
而那張臉和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神,冷不丁就跟眼前這張臉融合到了一塊兒。
陸夫人想起來了,當年的那個小廝他沒死,他活了過來,而且在這短短十年間,當上了這東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之位。
看到陸夫人就嚇得面無人色的眼神,旁邊的陸大人心裡咯噔一聲,心頭震顫。
白恨仙唇角一翹,甚至稱得上高興的問,“陸夫人,你想起來了?”
“你!我,我……”
陸夫人嚇壞了,嘴唇哆嗦著,渾身抖如篩糠。
旁邊的陸大人厲聲叱喝,“賤人!你當年到底做了什麽?”
然後轉頭,向著白恨仙跪地磕頭道,“國師,國師大人,是這個蠢女人自己乾的壞事,與我無關,還請國師大人高抬貴手,放了我。”
“至於她,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只要國師放了我,我就願為國師鞍前馬後,做牛做馬都行!”
陸夫人嚇壞了,不可置信的盯著旁邊的陸大人尖叫,“陸瑾年,你說什麽??你不救我,但你至少要救你兒子吧!”
什麽兒子不兒子,他現在隻想保住自己狗命,一手揮開上來糾纏的女人,陸瑾年慌得像條狗,趴在地上去抓白恨仙的裙角。
“國師,你放過我,把此事跟我無關啊!”
“無關?”
白恨仙居高臨下,睥睨這個像狗一樣向自己跪地求饒的男人,眼裡的冰寒幾乎像淬了毒的刀子。
“陸大人,難道你忘了,當時那個小奴仆奄奄一息之時,你不僅沒救,還嫌棄那個小奴才一身是血,髒了你的眼。”
陸大人渾身僵硬,目瞪口呆,他嚇得傻了,他不記得了,他真不記得!可是這像自己做的事。就算家裡一萬個奴仆在他面前被活活打死,他也只會顯得礙眼,而不會覺得有什麽。
被他抓住裙擺的人忽然出了一腳,不輕不重的踹在他胸口,但就是這看似輕松的一腳,卻聽哢嚓一聲,陸瑾年前面的胸骨盡碎,往後倒飛數丈之遠。
陸府的人全都嚇得尖叫。
白恨仙厭惡的瞥了一眼自己被碰過的裙擺,心裡惱怒。
他冷冰冰下令,“還愣著做什麽!給我放箭!一個不留!”
話音剛落,萬箭齊發,剛剛還哭成一團的人,轉瞬間就被扎成篩子,一個個的是屍橫遍野,鮮血直流。
親眼欣賞這些人死於非命,白恨仙冷冷一笑,大聲道,“南安陸家觸怒天威,當以祭祀。”
下面的人不敢有違,白恨仙轉身時卻見一白衣女子怔怔立在他身後,兩眼癡癡的望著那些鮮血橫流的祭台,也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
“師姐?”
白恨仙一瞬就慌了,面前的白衣女子緩緩轉過眼來,不可置信的望著她的小仙。
“這些都是你做的?”
面對這樣的質問,還有那眼底的驚懼,仿佛對方是這世間最凶暴的野獸般難以馴服。
白恨仙藏在袖中的手攥緊,然後放緩了聲調,笑著走上前道,“師姐,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們先回去吧。”
“不要過來!”
白衣女子下意識的後退,與他保持距離,眉尖若蹙,眼神抗拒,“我在問你,這些人是不是你殺的?”
“是,是我殺的。”
白恨仙終於放棄,選擇與師姐四目相見,咬著牙道,“全是我殺的。”
“你為什麽趕盡殺絕?”
“南安陸家是喪盡天良,做盡壞事!我只是替天行道。”
白恨仙語聲陣陣,面上笑容諷刺。
“我想聽真話!”
師姐渾身信息發抖,她剛剛看到了南安滿門全都被殺那裡面,還有很多老弱婦孺,孩子何其無辜?
氣氛安靜如斯,師姐堅持,白恨仙也不想撒謊,乾脆就攤開說,“因為他們是我的仇人,我報仇,天經地義。”
“你要報仇,隻殺你仇人便是,為何將人家滿門全滅,連老弱婦孺都不肯放過!”
白衣女子深呼吸一口氣。
“師姐,”白恨仙收斂的笑容,靜靜的望著她,眼眸深黑發亮,“既然是仇人之子,那便只能斬草除根,你不會真的這麽天真的吧?”
師姐氣得幾乎嗆到臉色慘白,聲音都變得飄渺無力。
“你要斬草除根,你要殺你的仇人,那其他人呢?北鄰王家、李家、上官家,他們都是你的仇人嗎?你也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那倒不是。”
眼前的少年笑容豔豔,歪著頭說,“只因為他們擋住了我的路,我迫不得已才殺了他們,師姐,這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