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意被人扶著站在旁邊看著他們打掃現場，這是她第1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以前雖然聽說哪裡哪裡的戰場如何如何的殘忍，但是都只是聽說而已，遠沒有親眼見到的那麽震撼。

  這只是小打小鬧而已，然而，即便是如此，依舊死傷無數。

  被波及的那些普通人更是不計其數，一些弱小的丫鬟還來不及跑就已經直接被撞翻在地，受了很重的傷，甚至有些被隨手抹殺了。

  雖然到處靜悄悄的，但那是因為太過恐懼，壓製了心裡的憤怒而已。

  一些人在收拾的時候，依舊是打著哆嗦的。

  鮮血流了一地，殘枝斷壁到處都是，還有一些因為燭火打翻而燃燒起來的帳篷，以及森林中時不時傳出來的野獸的嘶吼，讓這裡變成一個小型的煉獄……

  “郡主，要不先回去歇著？”旁邊的聽茶看到洛意的臉色之後勸道。

  到底還是千金小姐，這樣的場面應該是極其不舒服的吧。

  別說是洛意了，就算他們這種經常在刀尖舔血的人都是適應不了的，一次，兩次……即便是見過上百次上千次，依舊不能適應這樣的環境。

  那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然後被吸進肺腑，這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一個強大的考驗。

  “不必。”洛意臉色蒼白，在寬大的鬥篷裡看起來嬌小無助，但她依然站在這裡。

  心裡不斷的勸告自己東西，今天這根本不算什麽，不過死傷數十人而已，這算得了什麽，當初月氏王朝覆滅的時候，死傷的人何止幾十萬。

  而那些人都是跟她有關系的。

  “你不用這麽逼迫自己。”月嵐之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他知道洛意這麽做的目的，無非就是逼迫自己迅速成長，可這樣的手段未免也太狠了些，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年僅十幾歲的丫頭能對自己這麽狠。

  漫天的血腥味，那些人臉上忍不住的驚恐尖叫，對一個大男子來說都是極其不適應的，他現在也是忍住了心中翻湧的嘔意。

  畢竟他是當朝丞相，乃百官之首，現在皇上受了驚嚇，他自然要留下來幫忙處理一切後續事宜，盡管是做做面子功夫，那也是走不開的。

  可洛意是世家千金，即便是郡主之尊，那也不需要面對這些，現在只要回到帳篷裡，這邊的一切雜亂，還有血腥味就會遠離。

  “不，需要的。”洛意堅決的搖搖頭，看著面前這雜亂的場景，想起了一些讓自己痛徹心扉的畫面。

  “小叔，要的，只有在面面對殘酷的現實之後，人才會成長，只有心中的恨無限散發，才有支撐著一個人活下去的動力。”

  月嵐之：“……”

  他發現自己居然無話可說，自從挑明了關系之後，他跟洛意之間的相處模式變得很奇怪。

  他有心想要勸一勸這個少女，畢竟月氏王朝現在已經沒了，光靠她一人之力想要顛覆根本就不可能，更何況報了仇又如何，人生在世不是只有仇恨的現在的。

  洛意就像是只有仇恨支撐著她，一旦報仇之後，她的生活就會變得茫然不錯，像是失去了某種動力似的，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可是每每看到洛意眼中的堅決，還有那翻滾的無限恨意，他就發現自己像是啞巴的一般什麽都說不出來。

  “……你們，多看著點姑娘。”最後，月嵐之交代身邊的幾個人，隨後慢慢地轉身。

  他也是要做事的。

  雖然不用乾體力活，但是安撫各家大臣，審查一些下人都需要他去做，如同剛才所說，這次來獵場他們帶來的人手那是真的不夠，很多派得上用場的人現在都不在，比如說刑部尚書，現在他應該是有大用的時候，然而人去哪了都找不著，只能他這個丞相親自上場。

  不過好在那些黑衣人已經全部都消失不見了洛意他們現在暫時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看到了嗎？”洛意呢喃：“權力就是這麽動人心，它會讓人失去理智，會讓人賣命，甚至有些人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主子站在高位的時候，他根本想不起來，曾經有無數的人為他賣命。

  走吧，咱們過去看看。”

  洛意沒有任何猶豫走向其中一具屍體，現在這裡圍著太陽圍著一眾人，毫無疑問，現在這種情況能得到如此特殊照顧的，那就是重要人物了，此人正是當朝二皇子。

  “我身邊的丫頭有些因醫術，讓他看看吧。”洛意雖然說人嬌嬌小小的，但眾人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蹲在地上的老太醫聞言搖搖頭：“郡主，二皇子殿下已經沒了。”

  他覺得這個時候洛意還讓人來看，無非就是質疑他的醫術，然而就算他醫術不精，能連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嗎？
  “既然沒了，那看看又如何，聽茶。”旁邊的洛意使了個眼色，她要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沒了。

  畢竟買通太醫這些把戲在宮廷當中非常常見。而這裡除了一大群不懂醫術的人圍著這之外，就只有這麽一個太醫，被買通的可能性很大。

  “那郡主請便。”老太醫老臉脹得紅，被氣的。

  想他活了一把年紀了，在太醫院任職數10年，雖不敢誇自己的醫術多麽的絕頂，也不敢說活死人肉白骨，但是被人質疑這還是第1次。

  還是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給質疑了，帶來的也不是什麽太醫，甚至不是大夫，而是一個伺候人起居的丫鬟，這讓他非常的憤怒。

  然，考慮到洛意的身份，考慮到她剛救駕就遭受了這樣的大難，到底還是什麽都不敢說。

  在太醫院任職數10年還平安活到現在，他自然有著一條自己的生存之道，什麽人該招惹，什麽人不該招惹，那自然是心裡跟明鏡似的。

  要說當朝現在哪幾位人物是不能招惹的，眼前這位昭和郡主就是其中的一個。

  而且又不是怎麽樣，只是看看而已，人都死了，他要看就給他看唄，難不成還能看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