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瘋瘋癲癲的心想,或許這宮裡那些太監的死,也跟這醫女脫不了乾系。
越想越是這麽回事兒,老宮女步子越來越快,她穿越假山,走過荒野沼澤的水潭,在過一道橋就能走出冷宮的范圍,就能遇到人。
卻不想,她一走過假山,就見那座拱橋上正背對著她,立著一道穿著白色醫女服侍的人影。
裙擺垂下的紅色絲帶隨著風,搖曳出淒美絕豔的弧度,此時此刻安安靜靜的就像是惡鬼即將伸出的紅綾,要把人活生生絞死。
老宮女嚇得呼吸一窒,轉過身屁滾尿流,往相反方向逃竄,明明是她先逃出來的,這人怎麽會在前面,難道真是鬼?
老宮女嚇壞了,尤其是在那轉身沒跑幾步遠時,加上之中又立著那道背影,她嚇得要瘋了,腿軟的往旁邊倒退,尖叫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我跟你無怨無仇,你何必纏著我,走開,走開啊!”
安安靜靜背對著她站著的背影,緩緩的側過身,露出那張冰雪般毫無表情的臉。
白若初坐在堂屋裡,一臉擔憂的望著洛意重新出現在她面前,看了她半會兒,又去院子裡將老宮女扛在肩上,無聲無息的離開。
白若初站起身,想跟著過去,但到底還是慢慢的坐下來,緩緩的長出一口氣,她坐在燈下等候,貼身嬤嬤渾身顫抖,臉色發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皇后娘娘的宮裡人在她們這裡死了,皇后娘娘遲早會知道,她們可能活不成了。
“娘娘,娘娘,我們該怎麽辦?皇后娘娘遲早會知道的。”
嬤嬤顫抖著跪在地上,伸手揪著白若初的裙擺,嚇得面無人色。
白若初沒有絲毫慌張,只是有些憂慮,她眼角余光瞟了瞟跪在身邊的老嬤嬤,如夢似幻的歎了口氣,悄聲說,“可憐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到底我是保不住你了。”
貼身嬤嬤低下頭,嗚嗚咽咽的哭出聲來。
忽然耳邊傳來了一句,“我會帶你們走!”
這聲音堅定平靜,沒有絲毫起伏。
她們抬眸望去,就見到洛意從屋裡走進來,走到她們面前坐下,十分平靜的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著。
洛意喝茶時,眼觀鼻鼻觀心,身上的氣質很靜,根本不像是剛剛才弄死了幾個人的樣子。
貼身嬤嬤嚇壞了,微微張開嘴巴,嘴唇動了動,愣是發不出半聲。
氣氛安靜如雞,洛意其實外表多安靜,內容裡就有多洶湧,她挺不自在,心裡亂糟糟的。
發現白若初只是呆呆的望著自己,也沒什麽反應,她就緩緩的放下茶杯,又說了一遍,“我會想辦法帶你們出去,你們準備著,應該就是這幾天吧。”
說完起身就想走,白若初這時才反應過來,她其實剛剛只是看著洛意看入迷了,覺得洛意應該易了容,所以似乎跟自己並不像,但其實那雙眼跟自己還是像的。
她慌忙站起身喚了一聲,“小意,別走,娘親……我”
頓了頓似乎不知道怎麽啟口,最終還是雙手握緊再松開,鎮定的道,“我在這后宮之中,已經呆了半輩子,出不出去早已沒什麽所謂了,皇后娘娘她勢力盤根錯節,你不要為了我去冒險,還是尋著機會,趕緊遠走他鄉,不要再回來了。”
她一說這話,面前的腳步便頓住,洛意背對著白如初,渾身發僵,最終也還是堅定的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了,過幾天我會去接你們出去,不用擔心。”
說完,便毫不留情的直接竄了出去。
焦急的跟出門外,白若初還想說什麽,但已經見不到洛意的人影,便只能憂心忡忡的低下頭來,眼角余光就瞟到了門邊放著的幾個藥包,還有一張信箋。
她上前蹲下,將那藥包拿在手裡,那信箋說了怎麽用藥怎麽煎。
不覺眼中有些酸楚,她握緊手裡的藥包,默默的垂下清淚。
其實隔了這麽多年能夠母女相認,已經完成了她畢生所願,出不出去,真的於她而言沒有什麽了。
可是短短見過幾次面,她便知道小意這性子相當有主見。有主見也好,至少能保住自己,不自覺的有些心中安慰。
回到自己房中已經入夜,幾乎是剛跨進門,就感覺到屋中有些異樣的氣息,洛意再拿出暗器的同時就消去了殺氣,因為將她捆在懷裡的氣息,如此熟悉。
她毫不遲疑的掙開了對方懷抱,走過去坐下,身心有些疲憊。
發現洛意不對勁,凌沉耀跟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杯盞,替她斟了半杯,推過來問,“發生什麽事?心情不好?”
洛意垂下長睫,抿了一口茶才道,“我見過我娘了,我要救她,而且要馬上!”
洛意眼中精神奕奕,她望進凌沉耀眼中,嗓音有些發緊,“你會幫我嗎?”
就算凌沉耀不來,她也會想辦法聯系她們,憑她一己之力,將白若初這兩個大活人從后宮之中帶走,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見她這樣,凌沉耀神色倒沒什麽波動,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揪住她的胳膊,不容置疑的將她拉進自己懷裡,就像抱小孩一樣將她抱著,略微歪頭說,“既然要我幫你,難道沒有獎勵?”
見到他這動作和態度,洛意心裡長出口氣,知道他是答應了,或許對方本身就已經準備好幫她營救。
只是現在洛意親口說出,凌沉耀就開始不要臉了,洛意也無所謂,伸手圈住凌沉耀的脖子,抱住他的臉,上來就一頓猛啃。
不僅如此,她還主動揪著凌沉耀,已經將人帶上床。
青色的帷幔,層層疊疊垂下,遮住了一室春光。
到天光熹微時,洛意驚醒過來,下意識伸手摸向旁邊,發現這裡已經空了。
凌沉耀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在枕上留下一封信,上面隻寥寥幾句。
“一切安排就緒,莫要擔心,護住自己。”
見到上面的幾個字,洛意本就有些心神不靈的心緒立馬就平靜無瀾,真真正正的安心下來。
她絕不會告訴他,對方對自己的心緒影響已經大到這種程度,因為在以前,基本是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因為她絕對不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