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娘臉皮薄,被莫畫清說中了心事後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臉上也不由得飛上了一層薄紅,一時之間也忘了問她討回杯子的事情。
那茶攤老板聽見有客人過來的聲音,本想也送壺茶來,發現人已拚桌坐下了,便停住了手,又看到她們兩個人竟然如此親密共用一個杯子,不由得整個人愣住了,呆呆地站在攤子的支架邊兒上。
美貌嬌氣如吳三娘,竟然會認識這麽個長相奇特,辜負身材的女子,這便足夠教茶攤老板覺得萬分震驚的了,更何況她們兩個人貌似還很相熟的樣子。
“慢著些吃,可別噎著了。”莫畫清很有種老母親的氣質,輕輕用手給莫華清擦去了嘴角流出的油漬,又重新倒了杯茶遞過去,才和吳三娘繼續說話。
“你已經把那幅畫送過去了嗎?”
“嗯。”吳三娘一點頭,“你怎麽會知道的?”
“剛才我從那邊路過,瞧見趙大人手上捧著的畫卷了,看起來實在眼熟,便料想到定然是你出手了。”莫畫清嘴角勾起一抹叫人看不出心思的微笑。
“雖說我們之前互相都有過約定,但這種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來的。你既然已經動了心思,我便也不好意思怪你。”
“多謝,不過你是多慮了,我並沒有做出任何背叛的事。”吳三娘一口否認。畢竟像莫畫清的為人,自己與她打過這麽多回交道,難道還會不清楚嗎。
在沒有完成她自己想要的事情之前,凡可能阻擋在她面前的東西,莫畫清都會毫不留情的處理掉。莫畫清身上所有的心軟,全部給了自己的妹妹和她要尋找的那個人。
吳三娘想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歎道,“我並沒有給出確實的模樣,隻把她裝扮出的人物樣子交了上去,一是全了自己的心意,二也是為了不叫他們盡快的查出來,也給你騰出了不少時間。”
“這台上的妝容本就化得濃厚,想來就算有人真的見過他,也未必能順利的認得出來。”吳三娘滿不在意的說道,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包子。
她為了維持良好的身材,平日裡便吃得不多,這一個半包子已經算得上是她的極限了。
“可也只有一些特別的人物的妝才會化得那麽奇特,她裝扮的小生長相清俊,除了多出來的兩道濃眉與臉上的胭脂,幾乎與她本人並無多少出入,萬一還是叫人給認了出來呢?”
莫畫清以食指輕輕地敲在普通的陶泥燒製而成的茶杯邊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發出叮咚的碰撞聲,聽著有些沉悶,一如她語氣中的氣勢逼人。
“啊,你說的不錯,我一時之間倒是忘了這一茬。”吳三娘驚歎一句,只是怎麽看都叫人覺得她這樣子似是在裝傻。
“那便隨你吧,反正我自認為我手下的人不會做出這些節外生枝的事,自然也不怕他們怎麽去查。”莫畫清輕輕地瞥了吳三娘一眼,眼神中的深意就連他的妹妹都不定能看的出來。
“只是我當時需要警告你一句,日後不要再做這麽多此一舉的事,否則下回我可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你。”
“怎麽,難道我還怕你不成。”莫畫清曾經助過她,這也是她肯對他放軟態度的原因之一,但莫畫清若是這麽咄咄逼人,吳三娘這樣驕傲的性子,又怎麽肯輕易罷休。
吳三娘與她兩眼面對面的正視著,忽而說道,“你不要仗著自己比我貌美些,就能如此在我面前擺架子。”
“你自己不也是為了一個男人,這樣的心思迫切,甚至發狂嗎,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裡評說我。我答應的事,我不會食言,但你也不要得寸進尺。”
這話中所說的是一直是莫畫清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被這麽大啦啦的捅漏了出來,真是疼的莫畫清就連面上的和諧相處也不定能做得到。
“那也不一樣,我與他可是同樣身份的人,而你看上的卻是我們這種人的宿敵,就算你付出再多的心思,他也未必肯回過頭來看你一眼。現在你倒是說得痛快,待日後你真的被他傷到遍體鱗傷之時,我再來看你的笑話。”
莫畫清冷哼一聲,毫不留情的將杯子砸在了桌子上。
這樣粗笨的陶泥燒製的茶杯落在實心木桌上,完全彈不起來,隻發出咚的一聲,碰撞聲,便順著桌面滾到了地上,不知不覺間碎了一地的殘渣。
“清兒,我們走。”莫畫清面色不愉的轉過身去,莫華清還缺最後一口來不及咽下,但看莫畫清催的這麽緊,便也顧不上了,直接把剩下的那一口包子皮扔下跟上去了。
茶攤老板還在為方才吳三娘話中所言,莫華清比她還貌美的那幾個字而懷疑自我時,又被這杯子碎裂的聲音給叫醒了。
留意到他們兩個人從一開始見面時的和顏悅色變成現在的不歡而散,調查攤老板又是感慨女人家的有一瞬息萬變,又是心疼自己莫名被砸的東西。
等莫畫清的馬車走了之後,吳三娘也沒了興致,扔下這一桌的包子站了起來打算離開。沙灘老板趕著過來問一句。
“姑娘,這剩下的還在籠屜裡沒出來呢,你這是……”
“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吃吧。”吳三娘背著身,沒有回頭,“至於多出來的那一部分,就當是賠你的杯子錢,你也借著這些換一套好的茶具吧。”
說罷,吳三娘便領著身後的雙胞胎一起上了馬車,揚長而去。茶攤老板不自覺的伸進懷中,摸了一把她留下的那幾顆銀錁子,心裡很是不解。
這凡事出來做生意的,誰會沒事用那麽好的茶具,萬一像今天這樣被別人砸壞了怎麽好。花這麽多錢,就為了和別人說一句話,吃那兩三個包子,他們有錢人的心思還真是叫人不明白。
卻說另一邊,蘇景夜坐在馬車上,正等著何時能夠抵達香阿婆透露出的那家店鋪,卻無意間從石正直挑起的車簾看見外面,江琉玉她們的馬車還一路隨行著。
為著這裡的路程比較寬闊,兩輛馬車可以並行著前進,蘇景夜忍不住高聲問出聲來,“不是說用不著我們護送你們,為什麽一直跟到了現在?”
聽到外頭有說話的聲音,向繁花也一把挑開車簾,正好和對面一樣坐在窗子邊的石正直碰上面。
“這路又不是隻供你們一個人走的,難道我們從這裡走還不行嗎?”石正直夫婦兩個像是沒想到會這麽湊巧,同時別過了頭去,江琉玉則趁機湊了過來。
“不過咱們兩邊能夠一直跟到現在,倒還真的算是緣分了。”
蘇景夜笑了笑,還沒說話,便看見石正直因為心神不定松了手。江琉玉和向繁花看對面關了窗子,便也不再說話。
載著蘇景夜的衙門裡的馬車,按照最近的路線拐進了那家香料鋪子所在的小吃街上。這條街要比較狹窄,蘇景夜再次叫石正直把簾子掀開,朝看不見一路跟著的江琉玉她們了。
到了此處,便已離目的地十分接近了,走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馬車便在小吃街的小路上停下。
眾人陸續從車上下來,發現這麽條飄散著食物香味的民眾小街,赫然冒出如此一家女子的妝容店,還真是有些鶴立雞群的意味。
蘇景夜站著看了片刻功夫,忽然感覺頭上似乎經受了一下重擊,而後江琉玉她們的馬車竟也慢慢跟了過來,並且輕車熟路的在這家香料鋪子旁邊的草棚裡停下。
難怪自己從一開始聽說了這店鋪的位置後,會感覺如此熟悉,竟然是這麽個原因。江琉玉和向繁花下了車,發現自己鋪子前面站著蘇景夜他們一行人,兩邊人都有些驚住了。
“怎麽?難道你們說要調查的鋪子,便是我這裡嗎?”江琉玉腦袋一悶,不自覺的想起自家店鋪之前,第一回被裘恕人找麻煩時,是陷入了怎樣的危機。
要不是有蘇景夜這一層關系在,恐怕現在都不一定能重新開張,現在又要再來一回,叫她還真有些經受不住。
“這個,下官也沒有料到。”趙銘咧著嘴角,竟然瞧著有些莫名的心虛,偷偷的撇了蘇景夜一眼。
過來之前,趙銘還不曾得空查清楚此處究竟是誰的地盤,隻以為是個普通的香料鋪子。而現在居然撞到了江琉玉名下的產業上,叫他不由得擔心會否因此得罪了蘇景夜。
但說起來自己此次過來,也不過是為了問個幾句口供而已,並沒打算過來找麻煩,想必應該不會有什麽要緊的吧。
想罷,趙銘正要開口安撫江琉玉幾句,想叫她放下心來,卻發現江琉玉很有些擔憂的站在原地,向繁花卻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跳了過來。
“王妃的產業鋪子上,都會掛著她自己獨特做好的旗幡,王爺應該對這些東西再熟悉不過吧。怎麽連王妃的店鋪坐落在何處都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