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挑挑眉,"若是我沒記錯,簡奇水現在應該是朝廷的通緝對象,官府那邊會怎麽發落,應該縣令大人會比小女子更清楚。"
柳傾扯了扯嘴角,一臉雲淡風輕地用手指順了順頭髮。
果然這個簡奇水和趙曼柔都是草包,若不是因為簡修文走了,她的計劃怎麽可能會進行的那麽順利。
簡奇水的臉色變了變,後退兩步,踉踉蹌蹌得差點摔倒。
交出一個與自己八杆子打不著的下人,和讓柳傾把自己交出去,這筆帳,簡奇水心裡算的很清楚。
趙曼柔和簡奇水兩人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開口,"阿風。"
阿風?
柳傾皺了皺眉頭,"哪裡去找他?"
"他是王磊的一個家奴,你去王磊家裡,肯定能找到他,"簡奇水馬上從善如流,生怕柳傾拉著自己去見官。
"你們最好能保證你們說的是實話,否則……"
柳傾給面前的兩人一個威脅的眼神,意思不言而喻,若是這兩個人敢欺騙她,她剛才說的一切都會變成現實。
不過,她心裡也清楚,趙曼柔和簡奇水沒有欺騙她的必要,因為把不相乾的人推出去,保住自己,最是他們向來擅長的。
柳傾吩咐幾個人看住簡奇水和趙曼柔,準備將阿風找出來。
"柳傾,你先把我們放了,"趙曼柔在她身後聲嘶力竭地怒吼。
柳傾回眸,眉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放你,那也得找到真凶之後。"
趙曼柔打了一個寒顫,這樣的眼神,好像是從地獄修羅場裡走出來的小鬼。
柳傾不理會她,大步流星地和林楓乘上馬車,兩人一路奔著王磊的府上趕過去。
馬車穩穩地停在王磊的院子後面,院牆足有十丈高,後面有一棵百年的大柳樹,紅牆垂柳,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林楓給武青使了一個眼色,武青會意,輕飄飄地進了院子,提著阿風的後領,原路返回,像扔一條死狗一樣,將阿風扔在地上。
"你……你們是誰……"阿風嚇得結結巴巴的,"為什麽抓我?"
"我們是誰?"柳傾冷笑一聲,"你放火燒酒樓,竟然還不認得我,還真是笑話。"
"你……你是柳掌櫃的,"雖然阿風沒有見過柳傾的面,不知道柳傾的樣貌,但是這周身的氣場已經足夠讓人聯想到那位帶領著郫縣的商會日進鬥金,在商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
猜到對方的身份,阿風的身子顫抖了兩下,他下意識想要逃,被身後的武青一腳踏在背上,用劍柄指著後腰,"你小子,還想跑?"
阿風見逃跑無望,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磕頭求饒,"柳掌櫃的,我錯了,你放了小人吧,小人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柳傾眼睛眯起來,冷冷地看了一眼阿風,"有什麽逼不得已的事情能讓你去縱火殺人,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逼不得已,導致人家家破人亡,尚在總角的孩童,失去了父親,剛剛成親的婦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還被人視為不祥之人,就是因為你的逼不得已,"柳傾合了合眼,她心裡清楚,阿風不過是受人唆使,但是同樣可惡。
她說這番話,不過是想要喚醒阿風心底的良知,讓他快點吐出實情,將背後主使供出來。
"這……"阿風目光松散,本來還在掙扎的身子不動彈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這樣的。"
他這兩日在府中也聽到了不少傳聞,心裡也揪得慌,所以就盡量催眠自己,告訴自己那些和自己都沒有關系。
但是柳傾這一番話,實實在在地捶在了他的心口上。
"你知不知道,因為這一場火災,死的死,傷的傷,多少無辜的人在為此受罪,"柳傾握著拳頭,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
這兩日,因為這件事,她差點就回不了家了。
"是大少爺吩咐的,大少爺讓我去幹的,我只是聽命罷了,"阿風搖搖頭,看樣子神智有些不清醒。
"王磊?"
林楓似乎在提醒阿風。
阿風點點頭,"是的,是王大少爺。"
"帶走,"柳傾板著臉,衝著武青說了一句。
武青馬上將躺在地上的人綁起來,扔到後面的馬車上。
"你們要幹什麽,千萬別殺我,"阿風回過神來,扯著嗓子嚎叫。
"放心,我們不殺你,我們只是帶你去見官而已,只要你把話說清楚,縣令大人肯定會放你一馬。"
阿風有些不信,"當真?"
"當真,"柳傾點點頭,"我國的律法上有規定,凡是受人唆使而行凶者,只要供出主犯,可免於一死,只需監禁三年。"
"三年,不……不要,"阿風嚇得直搖頭,"我不想被監禁。"
"監禁和砍腦袋,你自己選一樣,"柳傾說完,便和林楓兩人上了前面的馬車。
聽到後面沒有聲音了,柳傾有些驚詫。
"不必擔心,武青將他的嘴堵上了,"林楓輕飄飄的解釋。
柳傾點點頭,閉上眼睛,靠著車廂閉目養神。
本來已經兩三日沒有好好睡過覺,但是此刻神思非常清明。
一條條線索不停在她的面前鋪展開,最後匯成了一張大網,將她網在裡面。
她搖搖頭,猛的睜開眼睛。
"怎麽了?"林楓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想到……"柳傾猶豫了一下,突然下定決心似的,說道,"阿風既然是王磊手底下的人,王磊和王栩賢又是親兄弟,那麽王栩賢之前推出的同我的想法極其相似的菜品,難道是他們兄弟倆合夥盜用了我的構思?"
林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件事,他剛才就已經想到了,但是卻不知該怎麽說出來,因為畢竟事情關乎王栩賢。
聽到柳傾自己說出來,他心裡輕松了許多,"王磊不知使了什麽招數從你這裡拿走了構思,然後又交給了王栩賢去研究。"
柳傾眼神黯淡了一下,她本來以為,王栩賢至少會是個例外。
"王栩賢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我的構思,"她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妙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真真是妙極了。"
林楓不知為何,一句話都不想替王栩賢說,他沉默了半晌,抬手將柳傾緊緊攥著地手包起來,"別擔心,你還有我。"
柳傾抬眼,正好對上林楓明亮的眸子,一股暖意瞬間將她包裹住,讓她一下子愣住了。
到了衙門口,馬車緩緩停下來。
柳傾下了馬車,從身後那輛馬車上,將阿風拖下來。
武青下手一向有分寸,阿風睡了一路,剛剛醒過來。
他看清楚面前的衙門,面上有些驚恐,"柳掌櫃的,小的給你當牛做馬,只求你能放我一條生路。"
柳傾無奈的歎息,"就算是我能給你一條生路,你以為這郫縣的百姓願意嗎?"
阿風察覺到柳傾的目光,下意識回頭看過去,看到大街上站著一群憤怒的家屬,恨不得當場衝上來將他碎屍萬段。
他嚇得咽了一口唾沫,喉頭上下滾動,還沒等柳傾親自動手,自己就已經跑進了公堂。
一群處於爆發邊緣的女子大軍迅速走到柳傾身旁,馬家的媳婦一臉不甘地開口,"柳掌櫃的,這個就是縱火的凶犯嗎?"
柳傾點點頭,"這個就是那日在柳家酒樓縱火的人,各位可以在公堂外面聽聽。"
她心裡清楚,馬家的媳婦言外之意就是這個色若是雇來頂包的怎麽辦。
這話一出,馬上就堵住了眾人的口。
趙家的新婦臉上還掛著淚痕,身形又消瘦了不少,衣帶都顯得有些寬松,看得柳傾有些心疼,實在是這個時代對女子不太友好。
"柳掌櫃的,妾身不求別的,只求將這縱火的凶犯處死,為我的丈夫報仇雪恨。"
柳傾本想要安慰趙家的娘子兩句,但是一想自己還得趕緊進去,便道,"趙家娘子,你在外面旁聽著,我相信咱們的尹縣令是個清官,定會給諸位父老鄉親一個公道。"
說完,她便轉身走進公堂。
這個阿風倒是沒有什麽花招,柳傾問一句,他便答一句。
因為國家有律令,必須明日過了二審才能拿人,生怕弄成冤假錯案,所以只能等第二日一早堂審結束,才能去捉拿王磊。
第二日一早,堂外便圍滿了人,不在乎是受害者的家屬,還有一些看熱鬧的。
柳傾因為是立在堂上,照舊是將昨日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阿風前幾個問題還是和昨日回答的一樣,一個字都沒有變,就當柳傾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阿風的話鋒一轉,便將昨日的說辭轉變了——
"大人,小人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小人一個人做的,同他人沒有半點關系,事已至此,小人不敢隱瞞。"
柳傾皺了皺眉頭,"阿風,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若不是有他人指使,你為何非要去燒我的酒樓。"
她昨日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阿風眼神有些躲閃,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不過是看不慣你們掙錢罷了,像我們這種小民,一輩子累死累活,也掙不了幾個錢,哪裡比得上你們,什麽都不用做,光是坐著,就有大把的銀子自己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