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將手上的參湯交給柳風絮,"這個,你幫我帶給她吧。"
說完,他轉身大步流星離開柳府,生怕被別人看見似的。
武青忍不住在心裡歎息,自家主子風度翩翩,什麽時候也像這般如過街老鼠一般了。
柳風絮眉梢眼角帶著笑,從林楓手裡接過來食盒,指尖碰到了林楓的手背,她心裡忍不住偷笑。
這件事本來不用她自己親自來的,招呼一下小廝接著就是了,可是她非要自己親自來,為的就是能接觸到林楓。
看著馬車走遠,她本來笑意盈盈的臉瞬間拉下來,把手裡的食盒甩給身邊的婢女,"拿去吃吧。"
"可是,這個是給大小姐的,"這個婢女是剛來的,還不太熟悉柳風絮的脾氣。
柳風絮聞言嘴角勾起來,眼睛裡帶著嘲諷,"你這個賤丫頭,果然是不配吃這種東西。"
"拿去我的房間吧。"
她冷冷的眼神,讓小丫頭心裡有些慌張,在跨門檻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底下伸過來的一隻腳,冷不丁被絆了一下,手裡的食盒飛出去老遠,白瓷碗從食盒裡面飛出來,碰在地板上,碎成幾瓣。
柳風絮顯然是松了一口氣,這個小丫頭倒是提醒她了,若是真的讓她吃了,讓林楓知曉了,定是一樁麻煩事,可是若是打碎了碗,林楓可就說不著了。
"這個死丫頭,辦事笨手笨腳的,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麽,把她拉出去打發賣了。"
在她身邊的幾個小丫頭,哪個不知道柳風絮的脾氣,背地裡沒有敢叫二小姐的,這個新來的,顯然是觸到了霉頭,幾人一臉同情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小丫鬟。
"我不要,我不想被賣到窯子裡,我錯了,我錯了,二小姐……"
她膝行前進,試圖抱住柳風絮的小腿。
柳風絮早有經驗,向前一步,避開了,"你們幾個都是飯桶嗎,把她給我拖出去,在門口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柳府死人了呢,大清早的,真是晦氣。"
幾個婢女不敢怠慢,趕緊七手八腳地將人拖出去。
柳風絮理理身上的衣裙,施施然去了柳傾住的聽雨軒。
聽到腳步聲,柳傾本以為是林楓,欣喜地轉過頭,沒想到看到的是柳風絮,她臉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僵了大半晌。
"姐姐若是笑不出來,就不必勉強了,"柳風絮看到柳傾吃癟,心裡有些得意,"姐姐現兒正病著,凡事順著心情來便好。"
柳傾撇過頭沒答話,柳風絮走過去,看到她已經閉上了眼睛。
"姐姐,有件事,妹妹不知當講不當講。"
柳風絮吞吞吐吐的,眼神有些躲閃。
柳傾閉著眼,渾然沒看到她的表演。
"妹妹覺得不當講,就不必講了,"她了沒那個閑工夫聽柳風絮講廢話,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可是,妹妹若是不講,又覺得心裡憋的慌,妹妹真的是替姐姐覺得不值得,"柳風絮一臉為柳傾著想的樣子。
柳傾掀開眼皮,知道柳風絮今天若是不說出來,肯定會憋死,她心裡歎了一口氣,"說吧。"
"姐姐可知,林公子為何今日沒有來嗎?"柳風絮一雙狐狸眼緊緊地盯著柳傾,不肯放過柳傾的任何一點反應,只要柳傾過得不好,她心裡才歡喜。
"為何?"柳傾現在已經有幾分聽的意思了。
"本來妹妹也不願意說的,畢竟姐姐現在臥病在床,實在是不適合聽到這個消息。"
柳傾實在是受不了柳風絮這種想說又不說,還非得求著她說的樣子,她已經失去了耐心,板著臉,"講。"
柳風絮被柳傾嚇了一跳,差點跳起來,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妹妹方才出去,看見……"她有些羞於啟齒。
"看見什麽?"
柳傾恨不得將柳風絮的舌頭拉出來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缺了弦。
"林公子同別的女子在一起……卿卿我我,"柳風絮捂著臉,老大不好意思的樣子,"真是羞死人了。"
"你是在哪裡看見的?"
柳傾眯著眼,打量著柳風絮。
"姐姐這是不相信?"柳風絮放下手,"起初,妹妹也是不信的,像林公子那樣的任,怎麽可能是那種腳踏兩隻船的人,但是我確實看到杜伯和武青跟在旁邊,就是昨天,我也納悶呢,怎麽會有長得這麽像的人,但今兒個,林公子竟沒來,我覺得……"
她忽的止住話頭,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柳傾。
柳傾半信半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一直等了大半晌,也沒有見到林楓的影子,本來還不大信的,現在更是有些信了。
入夜,月色亮堂堂的,鑽進軒窗,將人的影子的拉的老長,有點像印在牆上的水墨畫。
柳傾目光直愣愣地看著外面搖曳的竹影,心裡歎了一口氣。
她的房間雖然自成一個院子,但是同趙曼柔的房間不過有一牆之隔,尤其是夜晚寂靜的時分,趙曼柔的房裡有個什麽動靜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她聽見門吱嘎響了一聲,隨後便有一個沉重的腳步走進來,聽這聲音,似乎不是柳益元。
"你終於來了,"趙曼柔聲音有些興奮,雖然壓的很低,但是還是能穿透牆,傳到柳傾這邊來。
"雙兒,"柳傾下床,走到雙兒的床前,伸手推了推雙兒。
雙兒睡在外間,聽到呼聲,睜開朦朧的睡眼,看到柳傾站在自己床頭,正要開口說話。
柳傾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生怕聲音太大會引起隔壁的注意。
她伸手指了指隔壁,"你去看看,我聽見隔壁有動靜,不知道趙曼柔又出什麽么蛾子,你去盯著,別讓她發現了。"
雙兒就這月光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跑到趙曼柔的窗戶底下,屋裡沒有開燈,雙兒擔心被對方看見自己,便蹲在窗戶底下,聽著屋裡的動靜。
她聽見有簾子上珠子碰撞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往內室走。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但是似乎不是柳益元的聲音。
她心裡一驚,突然想到什麽,一不留神,腳下踩到一片瓦,房裡的兩人聽到聲響,突然沒了聲音。
雙兒嚇了一跳,趕緊回了聽雨軒。
看到雙兒臉紅紅的,雙眼無神,柳傾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我聽見夫人的房裡有男人的聲音,而且,還不是老爺的聲音,"雙兒找回自己的聲音,壓低聲音。
"你是說……趙曼柔在偷漢子?"
聽到柳傾直白的話語,雙兒目光驚詫地看了柳傾一眼,隨後點點頭,"我去告訴老爺。"
她向來嫉惡如仇,眼裡容不了沙子。
柳傾拉住雙兒,衝她搖搖頭。
"不可。"
"為何?"雙兒不解地看著柳傾,明明是趙曼柔做錯了,為什麽還不能去告發她?
"捉奸要捉雙,你口說無憑,還會讓趙曼柔反咬一口,說你在她院子底下偷聽,並且汙蔑她,我爹年紀大了,經常轉不過來彎,就被趙曼柔哄得團團轉,"柳傾心裡毫無波動,"趙曼柔狡猾的很,沒有確鑿的證據,她怎麽可能承認,到時候,我們反倒會落得一個血口噴人的罪名。"
柳傾最是了解趙曼柔了,一張嘴能夠把黑的說成白的,若這件事沒有確鑿的證據,肯定會被她反咬一口。
另外,這件事,她可以當成反擊的底牌,直接抓個現行,讓趙曼柔沒有辦法不認。
所以,她要先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讓趙曼柔像上次一樣,提前有所準備。
她上次已經吃過一次虧,這一次,斷不會再給趙曼柔機會。
"雙兒,這件事,你就當做沒看見,知道了嗎?"她怕雙兒這個暴脾氣說漏嘴,又提醒了一句,"若是你不小心說漏嘴,咱們倆可能都會被趙曼柔這個毒蛇反咬一口,你就當做是做了一個夢,明天早上醒來,還是照常。"
雙兒用力地點點頭,她不能壞了柳傾的事情。
趙曼柔房裡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簡奇水,兩個人聽到窗外的動靜,都嚇了一跳。
"窗外有人?"
他披著衣服,來到窗外,手上還提著一把尖刀。
趙曼柔扣上扣子,眼神裡有些殺意,她站到簡奇水身後,"看到人了嗎?"
"沒有,"簡奇水搖搖頭,"可能是一隻貓吧。"
"胡說,這院裡哪有貓,肯定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若是傳到老爺耳朵裡,你我都跑不了。"
簡奇水方才的興致也沒了,"那怎麽辦?"
看到簡奇水慌張的樣子,趙曼柔眼神裡閃過一抹厭惡,"你慌什麽。"
"去和你的兄弟會合,問問他怎麽辦。"
她雖然嘴上說著不慌,手上還是忍不住發抖。
好在那人沒有確切的證據,否則……
見到簡修文,簡奇水和趙曼柔都是一臉慌張。
"哥,出大事了。"
簡修文皺著眉頭,"怎麽了?"
"昨天晚上……"簡奇水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求助地看向自家兄弟,在這種事情面上,自家兄弟遠遠比自己有辦法,他覺得,若是讓哥哥當縣令,可能會比自己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