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軒轅曦,還有千千萬萬個馬先生在等著他。
這家夥十有八九是在估算柳乘風如今的本事,否則不會用一些低級問題來試探柳乘風,摔了腦袋這件事,所有人都信了,只有柳乘風不信,這麽一想,柳乘風還真有點兒擔心如今這境況。
就好像只有他一個人是置身事外的。
為了逃避軒轅曦的追擊,柳乘風刻意與馬先生整日廝混在一起,兩人名義上是在討論做生意的一些秘訣,實際上是在討論自己身上的疑點。
馬先生的孩子雖然是軒轅曦救的,但是這女人不太會社交,以至於跟馬先生也不過是普通的救命恩人關系,細細算起來,還沒有馬先生跟柳乘風的關系要親密,現在有柳乘風在中間,他跟馬先生都是商人,共同話題肯定比軒轅曦要多得多。
馬先生正在跟手下的掌櫃商量進貨的事宜,就見柳乘風進門來了,滿面笑容的,一看就是有事兒要說。
他頓了頓,叫掌櫃的下去,想聽聽柳乘風會跟他說些什麽。
柳乘風看著掌櫃的離開,望向馬先生的時候有點兒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沒有發現那個男孩,於是作為寒暄的主題,首先問起了這個。
“山兒還在睡午覺。”馬先生的孩子名叫馬頂山,柳乘風想著小男孩弱雞仔一樣的身子,瞬間意識到這個名字的重要性。
“哦,”柳乘風拘謹的點點頭,“我來……”
“你有話要對我說。”馬先生十分確定道。
既然對方已經有所預感,那柳乘風也就不廢話了,“實不相瞞,我這幾天想了想一些事情,總覺得不像是那麽回事,所以就想來問問馬先生。”
商人的一雙眼像刀子一樣劃過柳乘風的臉,半晌,歇了歇勢頭,問他,“你要問什麽?”
柳乘風想法驚人,“我覺得我不是軒轅曦的……”前面的這句話還挺大聲的,後面就逐漸小了下去,“相公。”
為了堵住馬先生揭穿自己的嘴,柳乘風又加了幾個論證。
比方說,他對軒轅曦一點兒多余的感情都沒有,也沒有想要跟對方度過一生的概念,而且軒轅曦給自己形容那些過往的時候,他一點兒真實感都沒有。
柳乘風換上了迷茫而又深邃的眉眼,表示:我有一種自己是個局外人的感覺。
馬先生沉默著,似乎被他給震到了。
如此條理清晰,還有理有據,他以為柳乘風沒有記憶,就是個傻子,別人說啥他就信啥,誰知道還能有自己的邏輯,叫他不得不信服。
高,實在是高。
柳乘風虛心求教,“您覺得我說的對嗎?”
馬先生別有深意的看他一眼。
跟他說這麽多,目的是什麽?難道只是為了尋求一個認同感?柳乘風既然有自己的邏輯,那就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馬先生頭一歪,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別的不說,你就幫個忙,軒轅曦要找我的時候,你就幫我擋一擋,我暫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柳乘風的笑容有些皺皺巴巴的,看上去很可憐。
他和商人強強聯手,專心做生意,自然就能把軒轅曦給忘到九霄雲外,更何況,這回柳乘風可就不是孤軍作戰了,有馬先生幫他求情,軒轅曦的要求,柳乘風也就更能自在的推拒掉。
“如果,你能留在我這兒就好了。”商人說話的語氣又變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明顯能感覺到柳乘風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在生意上幫了他很多忙,也算是收獲頗豐。他們倆聯手,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也能效仿一下那位舒老板,好發揚光大自己的事業。
聽到馬先生提起“舒老板”,柳乘風覺得耳熟極了,他遲疑的問道,“舒影?”
“對啊,原來你也知道她。”馬先生絲毫沒有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就是當今皇上,而他嘴裡的那位,就是當今皇后。
柳乘風想再探聽一些更多的要求,就做不到了。舒影的消息都在宮中,民間流傳的,都是她的生意經,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別人寫書的人杜撰的,但是這些生意人都喜歡以她為標準,就算是假的,也能讓他們覺得,自己學到了什麽精髓。
對此,柳乘風不屑一顧。
馬先生又提出了讓他留下來的請求,柳乘風還是拒絕了,而且這回,馬先生沒有當著軒轅曦的面兒問,本以為柳乘風跟他都這麽熟了,肯定會顧及一下面子,結果這小子心鐵,一點兒麻煩都不要。
“我準備自己開店的。”柳乘風換了個說法,其實本身應該是,他自己已經開了個店,繼續跟商人呆在一起,也不知道有什麽意義。
“那好吧。”馬先生失望道。
……
從那天試探大祭司之後,舒影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原因就在於,她想讓這個假皇帝,主動露出馬腳來。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首先,冒牌貨已經有了點兒警惕,面對舒影的時候,總會表現的格外謹慎,就算舒影有心拆穿,也得顧忌會不會引起朝堂的動蕩。
有了這些前提,揭穿這人的真面目就變得棘手起來。
她算是跟柳乘風相處最多的人,其次就是宮中的宮人,還有尹霜。不過尹霜不知道柳乘風真正的性格,舒影也沒想把這件事牽扯到尹霜身上去,所以這算是她跟洛新河的戰鬥。
大祭司與柳乘風的行事作風有一定的不同,這點兒別人看不出來,舒影和洛新河卻能看的清清楚楚。
再者,這家夥太得意了,也不明白朝廷中的事情該如何解決,舒影每次都把奏折過濾了一遍才交給他。
但是他還是不會。
這種不對勁,到最後,就連原來擅長伺候柳乘風的宮人們都發現了。
其實要說舒影最擔心的,不就是這些宮人們嗎?如果柳乘風被人掉包的這件事被傳出去,那宮裡失了臉面,更容易造成朝廷的混亂。
事實上,洛新河也擔心這一點。
不能控制好這些變動,就無法在柳乘風回來之時,穩定好朝廷。
剛剛從大祭司的宮裡走出來的宮人們低著頭議論紛紛,“皇上今日口味變了,禦膳房做的東西,不合他的口味, 更不用說,睡覺的時候,皇上也不讓我們守著了……”
發生這麽大變化,再加上大祭司的肆無忌憚,基本上只要有點兒腦子的,都會覺得柳乘風怪怪的。
在沒有想到柳乘風被掉包了這件事之前,任何猜測都是安全的。
但是大祭司的確是過分相信自己這張臉了,以至於,他一開始還知道遮遮掩掩一下自己跟這幫番邦人的關系,現在乾脆直接把人放到自己的宮裡,任由他們橫行霸道,禍害小宮女。
舒影“有幸”碰見過一次。
大祭司在午睡,伺候的宮女端著水盆往外走,被這番邦人給攔著,捂著嘴帶到小樹林。
舒影覺得他們還真是膽大到連皇宮的一片清淨都不放過。
尹霜就在旁邊,兩人同樣是冷著一張臉,看著他們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然後做著齷齪的事情,發出壓抑的萎縮笑聲。
舒影慢慢道,“尹霜。”
尹霜點了點頭,悄聲無息的上前,眼看著小宮女快被他們給憋死了,一拳一腳,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說,該怎麽打就怎麽打,絕不手軟。
對待這種人,如何能手軟?
再加上國仇家恨,尹霜跟舒影離開,讓侍衛過來處置這群膽大包天的番邦人的時候,特意囑咐了,要好好“對待”他們。
刑房的人最是理解這種命令。當即應聲下來,保證讓這群人出不了刑房半步路。
醒來之後的大祭司,摸了摸自己的“秀發”,扔到了腦後,然後慢悠悠起身,喊了自己手下的名字。
他的中原話說得逐漸順溜起來。
門口跑來一個小太監。
“皇上,您有什麽吩咐?”小太監低著頭,不看他的眼睛。
大祭司皺著眉頭,強調道,“我的那些朋友們呢?”一般而言,大祭司不管番邦手下叫仆人, 而是以朋友論,好方便給他們肆無忌憚做事的機會。
小太監仍舊低頭,面容下是冷厲的仇恨,只不過大祭司看不到。
過了一會兒,大祭司才聽見他弱弱回答問題的聲音,“奴才不知道。”
正在這時,舒影進來了。
她手裡拿了一張紙,身邊帶著尹霜,還有一大堆宮女太監,包括那個被抓走的姑娘。其中最矚目的,莫過於在她身後,鼻青臉腫的一個番邦人。
這張紙上,是柳乘風以前寫給她的情詩。
這個慘兮兮的番邦人,就是中午行事的第一個動手的人。
仍舊低著頭,不敢暴露自己的恨意的小太監,是被抓的宮女的哥哥。
新仇舊恨,統統都在一個屋子裡,而舒影就是這幫人的主心骨,對面的大祭司,是他們的“心上人”。
想扒皮抽骨的那種心上人。
大祭司站起來,表現的還挺鎮定,實際上就是迷茫,“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我的朋友,你怎麽了?”
他問的是那個番邦人。
終於找到了主心骨,番邦人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大哭,告狀,說這些人對他如何如何殘忍。
還沒等他吼出來一句,舒影手一揚,身邊的尹霜就拿了一個口枷,熟練的綁在了這個人的嘴巴上。
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