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時候,天剛蒙蒙亮,舒影就醒了,總覺得心頭惶恐不安,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
起床之後,她連飯也吃不下去,喝了兩口稀粥,就停了下來,問起了酒樓的事情。
松茶看她胃口不好,叫人把盤子撤了,想來安慰舒影,誰知還沒說上一句,門口就有人來報,恰好就落實了舒影之所以惶恐不安的原因。
“先前咱們教訓過的混混兒死了。他的家屬正在咱們酒樓跪著不起,各種撒潑,拿不出什麽證據,卻還非要誣陷咱們身負嫌疑,其中最有力度的證據,不過是楊靖臉上的那道疤罷了。”
舒影記得這個人。
存在印象中的,是這個人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的樣子,所以驟然聽見他死了的消息,舒影一時間竟然有些分辨不清,心中是否多了些傷感。
“死因為何?有沒有查清楚?”
一連兩個問題,難倒了跪在地上的侍衛。
“我們已經派人去了,統領讓我回來向夫人匯報。這件事略有蹊蹺,為了查清是否有人故意針對咱們,還請夫人目前不要出門,在屋內等候我們的消息。”
這樣做有一定的必要可以隔絕風險,但也同時讓舒影失去了與外界聯系的機會。
眼下,她正是需要洗清嫌疑的時候,就這樣被圈在屋裡,著實有些令人不甘心。
酒樓開張之後,馮蘭芝也看到了這副情景,本來不該打開大門做生意的,但是柳乘風下的命令,這些侍衛們也都聽他的話,所以馮蘭芝沒有多加阻攔。只不過擔心出現問題,叫舒影和柳乘風待在屋中,不要出來。
“保護好你家夫人,知道嗎?”
能夠從馮蘭芝嘴巴裡面聽到這種話,柳乘風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這件事你還是躲得遠遠的比較好,現在已經不光是牽扯到死不死人的問題了,這背後還有很多關系你不清楚,如果你非要管,恐怕會給你惹來麻煩。”柳乘風的意思是讓馮蘭芝今後先不要去酒樓,先顧及好自己的繡莊再說。
馮蘭芝聽了柳乘風的話,卻像是聽天書一樣,甚至還有些不敢置信,“你一個保鏢,哪裡來的底氣說這些?天塌了也有你主子撐著呢,放心吧,舒影是個有福氣的人,你不用擔心。”
說來說去,最後居然還被馮蘭芝給安慰了。
雖然舒影初來乍到,但這家酒樓在當地引起了比較大的影響,聲望足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再加上這回,楊靖一家子鬧出來的動靜比較大,所以官府要求徹查這件事,在三天之內搞清楚,這混混的死究竟是什麽原因。
同時,為了平民憤,也要讓所有人不要整日把話頭兒放在舒影的頭上,官府決定暫時將舒影拘押,等到事情有苗頭了,再放她出來。
柳乘風知道,這要是在現代,那就是“協助調查”,絕對沒有把人一直關著的道理,但是放在古代,官府的權力最大,說要關你多久,那就得關多久。
這要是進去了,不死也得褪半層皮。
“絕對不可能。”
柳乘風斬釘截鐵,引起了舒影的注意,“怎麽這樣說?”
“當務之急是洗清你的嫌疑,那人怎麽死的,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你都說不清楚,憑什麽把你抓進去?還有,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就這麽被一個女人給殺了,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大小姐,哪裡來的道理?”柳乘風說話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舒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柳乘風:“我很嚴肅的。”
舒影知道他很嚴肅,正因如此才感到好笑。
“這是我的事情,你這麽著急幹什麽?”舒影笑著說,“官府還沒派人來抓我呢,要是真的派人來抓我了,你豈不是要讓我越獄?”
別說,柳乘風還真有這想法。
酒樓的生意在短期內會受到影響,但不能不開,只要有一次不開,就會謠言四起。
只不過進去吃飯的人,要經過檢查,才準入內。
禦廚的手藝果然吸引了一批忠實顧客,在這種情況下,仍舊風雨無阻,一定要嘗嘗這裡的飯菜,才肯加入人民群眾的八卦。
“你們老板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有熟悉的食客這樣說道。
店小二不關注那些,隻關注自己的打賞,低頭數銀子,“那都是別人瞎傳的,咱們老板可是個千金大小姐,連殺雞都不敢。真要說起來,指不定是外面那些人趁著家裡人死,又覺得我們小姐家中富貴,想要狠狠地敲詐我們一筆呢。”
食客一聽,貌似也是這麽個理兒。
“他們那邊混亂起來了,這幾個雜碎還真是好運,娶到了這麽好的媳婦兒,人死了還知道幫他討回公道,否則如今我們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說這話的,是楊厚,奉二皇子之命來取舒影的項上人頭,只不過如今還完成不了命令,不能回去複命。
他也很著急。
如今終於等到機會,他肯定不能放棄。察覺到突破點是在酒樓,楊厚想了個法子,好激起更大的民憤。
這件事妙就妙在舒影是個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同時,她的富貴程度也是一把雙刃劍,讓人佩服,也讓人嫉妒。
而楊厚要利用的,就是別人的嫉妒心,也就是仇富心理。
酒樓的生意受到影響,短期內收益有些不太好。舒影卻並不在意,隻教禦廚每日去做幾個菜,從後門出,萬事小心。
在柳乘風的心裡,這件事解決倒是好解決,只要亮出自己的腰牌,向官府證明自己的身份,一切手到擒來。
他好歹是一國之君,堂堂正正的皇上,做什麽要與一個小混混過不去?就算真的過不去,那也是混混惹了他,絕不是柳乘風招惹了對方。
更何況,舒影的身份同樣也是雙刃劍,柳乘風不想給別人留下仗勢欺人的印象,也想搞清楚,這混混兒究竟是死於何人之手。
能把案子給解決了,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事到如今,我不能繼續在屋裡呆下去了。難道真的要等官府上門兒,把我給抓走不成?”舒影一臉不讚同。
柳乘風一直護著她,多加練習,現在也有了自保的能力。
兩個人決定去混混出事的地方進行調查。
與其一直防守下去,不如化被動為主動,去查查看混混的死因,公布真相,這樣才能解決最根本的問題。
然而到了官府,聽說不只是混混一人,還有一個叫做劉秀才的,柳乘風忍不住好奇起來。
“能帶我們看看屍體嗎?”憑借著柳乘風的厚臉皮,以及上次與縣丞見過面的交情,這一次,柳乘風帶著舒影,混到了仵作的面前。
看著面前這麽一個金貴的人,求爺爺告奶奶的要讓他們看看屍體是什麽樣子,這下子就連仵作都有些懷疑起來。
“你們真的不是殺人凶手嗎?別的人避之不及,你們還非要過來看看。”
柳乘風訕訕的笑到,“那不都是因為,外面的人都懷疑我們嗎?為了洗清嫌疑,什麽不能做呢?”
這解釋倒是也說得通,只不過仵作要讓他們有點兒心理準備,“我得先去稟告了縣老爺,如果他同意了,你們才能看,而且不能上手,不能破壞現場。”
柳乘風比他想象的要乖巧的多,屍體有多腐敗,他是知道的,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難不成,他有那麽大的膽子嗎?
倒是舒影,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漂亮的面容逼退了不少想要八卦的人,發現柳乘風正看著自己,她轉過頭,微微眯眼,“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這樣特別好看。”
“等到見到了屍體,你再說話吧。”舒影打趣道。
接到通知讓他們去現場的時候,柳乘風正在呼呼大睡,舒影羨慕他這個沒心沒肺的樣子,一腳把人給踹醒,“走了,咱們去吧。”
劉秀才和混混死在了同個地方,很難讓人不會聯想到這兩個人是不是互相鬥毆才導致了如此下場,正好也有人過來認屍體,說劉秀才與混混楊靖的關系一直不怎麽樣,解釋起來他們兩個自作孽不可活,貌似才符合原因。
柳乘風卻不這樣認為。
如果混混的家屬知道了這個現場,那應該來找劉秀才的麻煩,可為何會找到舒影的頭上呢?
把混混兒的家屬叫過來的時候,他們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只不過唯唯諾諾的被逼問了幾句,便茫茫然道,“有人告訴我們,我家楊靖平日裡與這位大小姐有仇,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她指使人殺了楊靖……”
官府的人緊接著問道,“你們知不知道劉秀才也死在了這裡,與楊靖的死因相同?”
這下子,他們更回答不出來了,只能紛紛搖頭,一臉茫然。
“那到底是誰跟你們說的這些話呢?”官府的人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這也是柳乘風和舒影想知道的答案。憑空就把仇恨移到了他倆的頭上,幕後之人究竟是何用意,很難捉摸得透。
很顯然,他們是得不到答案的。
官府的人也很無聊,反反覆複問了好幾遍,最後實在是得不出結果,只能放棄了這波人,從劉秀才的身上下手。
這回就好解決的多了,與劉秀才有所關聯的,不外乎是那幾個人。
而舒影與柳乘風想打聽的,便是這張家小姐——張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