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昨天晚上跟洛新河一起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的狀態,所以起床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在夢中,又呻吟了一聲,翻了個身兒。
過了一會兒,意識逐漸清醒,柳乘風還是不情不願的起了床,叫人進來給他換衣服,並且絲毫不懷疑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麽回到家的。
看看平時洛新河那個架勢,富貴人家大公子,出門還有侍從跟著,肯定不缺人送他回來。
下了地,柳乘風還是雲裡霧裡的,直到吃了早餐,胃裡的空虛逐漸散去,才慢慢冷靜下來,回想昨天晚上究竟說了些什麽。
好像……也並沒有說什麽重要的事情吧?
既然想不起來,柳乘風也就不強迫自己繼續想,吃過早餐,為了把這兩天荒廢了的時間給利用回來,柳乘風又鑽進了書房,開啟了新一輪的研究。
真正把他從這種狀態中喚醒的是來自小廝的匯報,說柳家那個柳蓮花又來了。
柳乘風從一堆草稿紙中抬起頭來,一臉懵逼,語氣十分詫異,“她來幹什麽?”
他在“繼續研究”跟“出去見人”兩個選項中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站了起來,算了,來都來了,還是去見見吧。
這一次,柳蓮花居然非常乖巧的等在了前廳。
——穿的衣服也很正常,也不知道她這次回去之後,柳老爺跟她叮囑過了什麽,看到柳乘風來的時候,柳蓮花居然非常冷淡的撇了撇嘴。
這家夥不是有求於自己嗎?還敢用這種表情對著他。柳老爺到底教了她些什麽東西?
走近之後,乍一看,柳乘風嚇了一跳,居然會覺得這個柳蓮花的表情跟舒影很像。
他第一時間不高興了,“你學別人幹什麽?誰教你的。教什麽不好,非要學這個。”
他的不讚同給了柳蓮花勇氣,還有自信,只見柳蓮花淡淡一笑,“我們老爺說過了,你這種人就是犯賤,上趕著的不要,非要這種裝相的調調的。”
柳乘風“呵”了一聲,“別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咱們關系沒那麽親近。說吧,有什麽目的,說不出來,我不滿意,就讓人把你打出去。”
“小少爺可真是不會憐香惜玉啊。”
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柳乘風有些厭倦的抬頭,看著面前的柳蓮花,穿著舒影平時喜歡穿的鵝黃色的百合裙,再看髮型和妝容,更是一模一樣……唯獨氣質全然不同。
這也是柳乘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到厭惡的原因,西施效顰算不上,畢竟柳蓮花真正打扮起來也沒那麽醜,可這家夥,全然照搬另一個人的扮相,還是柳乘風的心上人……當真是惡心到他了。
“你是覺得你打扮成我的死對頭的樣子,會讓我喜歡;還是說你以為我喜歡過舒影這樣的女人,就會喜歡你?”
柳乘風當真想不通對方的腦回路。
就像他想不通,柳蓮花是怎麽從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的作態,到達今天這副稍微正常的模樣的。
“回答我啊。”
柳蓮花不說話了。
她低下頭,像是在思考什麽,又或是在腦中逡巡,到底該用什麽套路。
柳乘風忽然間起了興趣,“看樣子,你觀察過很多次舒影是如何對待我的呀?說說看,我跟她的相處模式是如何的。”
別人眼中的自己,的確會引起自己的好奇心。
柳蓮花露出智慧的表情。
柳乘風:“……”
這家夥居然連這一點都要模仿,剛剛的沉吟,思索,到最後的“智者”表情……媽的,生氣。
柳乘風不耐煩了,直接叫人把她往出趕,“出去!麻煩死了。”
說著,他氣呼呼的往自己的房間走,看到柳蓮花之後,連自己原本的要做的事情都給忘了,直到進了房間,聽見柳蓮花在外面叫喚,柳乘風還是感覺氣不打一處來。
這件事也不知道怎麽傳到了舒影的耳朵裡。
“無恥!”
在這種自己不能跟柳乘風見面的時刻,能有人跟柳乘風“打情罵俏”,還能肆無忌憚的交流……
舒影擔心她跟柳乘風私下往來的事情會被別人注意到,還特意減少了相見的時間,在這種時候,結果給了柳蓮花趁虛而入的機會,能不讓人生氣嗎。
看到舒影哀聲歎氣的,尹霜好奇的望過來,“怎麽了?”她手裡正夾著一個生煎包,嘴巴裡還在慢慢的嚼,“有什麽不開心的。”
舒影又歎了口氣,拿出許久不做的女工,一針一線細細地縫製起來。
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還看上去很是憂愁,尹霜歪了歪頭,“難道是因為柳大哥?”
尹霜說的對,舒影想柳乘風想得不得了,“是啊,聽說柳家又把上次的那個柳蓮花給送了過去,柳乘風還讓她進門了,”說到這兒,舒影冷笑一聲,“小姑娘膽子還挺大,三番兩次出入別的男人的家,柳家還真是豁出臉面去了。”
不僅如此。
幾日之後,柳家的人希望柳乘風能夠和自己家裡更加的親近,特意請柳乘風過去,說是祭祀祠堂,理由堂堂正正,絲毫沒有讓柳乘風生疑的地方。
正因為如此,柳乘風才大大方方的去了。
飯桌上,也不知道菜裡放了什麽,又或者是酒勁兒太大,柳乘風隻喝了幾口,就感覺到頭暈腦脹,眼睛也看不清了,但是意識還是清醒的。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再看看酒桌上其他的人,都是好端端的,只有自己像是被下了藥一樣……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你、你們……”柳乘風連話都說不利索。
眼前最後一幕,是逐漸靠近的柳老爺那張喜氣盈盈的老臉,以及站在他身邊,期待的望著自己的柳蓮花。
柳家本就打算借機給柳乘風灌酒,好讓他老老實實的聽從他們的擺布,現在更是直接下了藥,好讓柳乘風不得自已。
柳蓮花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只要今天晚上這兩人有了夫妻之事,那麽一切都水到渠成,順理成章。如果柳乘風不負起這個責任,那他們就可以拿著柳蓮花的事情大做文章,如果柳乘風直接把柳蓮花娶進府裡,那柳蓮花便也可以利用這一點,替柳家做事。
一切都是他們得利的機會,柳乘風不受他們的擺布,那就安排進去一個人,光明正大的為他們做事。
柳乘風跟舒影又不是沒有在柳家安插過人,這件事一早就被兩個人知會了,現在柳乘風被送進了房間,柳蓮花開始做準備,短暫的時間內,足夠舒影把柳乘風從這裡面扒拉出來。
柳家的眼線率先告訴給了舒影,隨後舒影讓尹霜把這個消息帶給柳乘風,柳乘風知道之後,一直在思索對策。
但是手邊的事情還要繼續做,於是柳乘風出了門要去店裡看看,剛出門就發現,路上有不少人都盯著自己,眼神躲躲閃閃,好像在暗示自己。
柳乘風衝著他們笑了笑,繼續往前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打量周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所以這幫人是盯著自己做什麽?
柳乘風去了店裡,提筆開始寫信,信裡面依舊是要跟舒影合作的意思,畢竟這件事還是需要舒影的幫忙,他一個人也沒辦法,在沒有外應的情況下從柳府鑽出來。
只不過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寫信過程中,柳乘風突然想起來剛剛路上那些人的眼神。
這件事讓他是很在意,難道自己背後貼了什麽不該有的東西?柳乘風停下手中的筆,把衣服脫下來,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
隨後,他在自己的衣領那裡翻出來一個小小的紙條。
這東西藏在衣領子裡面,外面那些人怎麽可能看得到呢?
柳乘風想不通,把衣領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發現有人在衣服內層縫了個布包,紙條就放在裡面。把紙條打開一看,柳乘風發現裡面是空白的,這又成了一個問題——誰有機會在他衣服裡放東西,又有機會進他的房間呢?
想著想著,柳乘風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能有機會做這樣的事情,又怎麽會沒有機會殺了他呢,想來這人只是在提示自己,要自己多加小心。
只不過這人的身份還有待勘察。
柳乘風放下筆,重新把衣服恢復到穿上的狀態,發現紙條在這種狀態下會露出一個角,看上去很是突兀。
尤其是不仔細看的,會以為他衣服破了。
柳乘風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是不是代表著他逃過一劫?
把衣服重新穿上,柳乘風把剛剛寫給舒影的信給燒了。
他有了一個新的思路。
——不如就將計就計,給柳家一個好看。對方想要他跟柳蓮花共度春宵,強迫他跟柳蓮花綁在一起,同樣,他可以利用這一點,利用對方的這個心理,給對方設下一個陷阱。
信上寫著,約舒影在今晚見面。
因為不知道柳家什麽時候才會動手,所以柳乘風一定要盡快見到舒影,跟對方安排好人手。寫完之後,柳乘風就迅速讓小廝把信帶給尹霜,在這件事上,只有尹霜是最無辜的,因此能夠自由出入柳乘風的家,而不遭人懷疑。
接著,柳乘風又多此一舉,把自己衣服給燒了。
不知道躲在自己身邊的究竟是什麽牛鬼蛇神,但是萬一對方有什麽傳染病,在給自己縫衣服的時候傳染給他……好吧,柳乘風就是有點兒精神潔癖,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對自己的衣服做手腳,想想就害怕,還不如直接把這衣服給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