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初雇傭你們進來，為的不是得到這麽一塊廢料，連擺在台面上我都辦不到。你們這些人，每月拿了我的銀錢，卻不做好事，上下一起同流合汙，銀子拿著手裡可還安心？”

  舒影說話擲地有聲，雖然沒有什麽過激的語氣，但是她提到自己的銀錢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反應了過來，這是來找茬的……

  或者說是來立威的。

  這個廠子開了這麽久，老板隻來過幾次，不少人口口相傳，都說老板鎮不住事兒，大家隨意做做，每個月都有錢花，不是挺好的。

  但是此時此刻，稍微有點兒良心不安的，都低下了頭。她們做事比較認真，卻容易受排擠。對此也不願意出頭，算得上是老老實實做事，沒有什麽花花心思，報酬該得，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舒影並不滿意。

  她說完這番話，只有負責人在跟她較勁，“舒老板，咱們可都是按照你的要求來做事的，就算其中有人出了差錯，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啊。這不總管還沒來，你等他來了跟你解釋一下……”

  “你沒聽懂我的話嗎？現在這個廠子裡面已經沒有總管了，也沒有你這個負責人。”舒影面無表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我已經尋了一個新的場子，有意向，想要做事的，養家糊口的就來，花花心思太多的，把自己口袋裡的錢給我吐出來，然後自己滾蛋。”

  身旁的侍衛抹了一把汗，總覺得自己小姐說的話過於剛烈，要是現場這麽多人暴動了該怎麽辦？然而沒想到她剛說完就有不少人應和道，說想要跟著舒小姐繼續做事。

  平心而論，稍微有點眼力勁兒的都應該知道舒影給錢很大方，從來不拖欠，比外面那些作坊好多了。這一點也是總管雖然苛刻了不少銀錢，卻從來沒有遭到報復的原因。不少人都是為了養家糊口，總管每月按時發錢，也不檢查他們的做活兒，這錢拿的如此輕易，碰到事兒了還可以直接賴在總管身上……

  不少人蠢蠢欲動的原因，可不就是為了這個。

  但是這其中也有一些老實做事的。

  舒影現在需要的就是這幫人，並不需要更多的廢物。現在店裡的貨物已經進入了飽和，需要把分店開在下一個城裡去，她也不需要更多的工人來日夜操勞。

  “有沒有人？等去了另一個廠子，會有人——也就是我旁邊的這一位，會手把手教導你們該如何正確做一個質量上乘的肥皂，學不會也沒關系，師傅會很耐心的教，只要有這個心，我也可以把你們安排到其他的地方去做活，總歸是餓不死的。”

  舒影說到這裡的時候，不少人已經開始心動了。

  柳乘風總覺得自己就這樣，無緣無故地接受了這麽多人的崇拜，應該做點什麽，他想了想，既然是師傅，那就給大家做個肥皂吧。

  想到這裡，他給了舒影一個眼神，舒影很快意會到他的用意，幾人開始朝著作坊乾活的方向走去，舒影一邊走一邊介紹了肥皂製作的原則，然後給大家介紹了一番柳乘風的身份。

  柳乘風覺得自己有點飄。

  他給大家進行演示，並且重點講解了這樣製作出來的肥皂會顯得晶瑩剔透一些，舒影在旁邊跟他討論起來，前者認為肥皂帶有香味會好聞一些，想再放進一些花瓣。柳乘風在那裡聽了她說了一會兒，感覺快要被說服了，但是難度依舊很大。

  周圍的人認真的聽他們吵架。

  “行了，今天就講到這裡，”柳乘風感覺自己就像帶著一群幼兒上學的老師，他歎了一口氣，就在他開始講解肥皂的時候，負責人早就離開了，舒影看樣子也絲毫不擔心對方會攜款逃跑的樣子，“你們想學到更多的東西，可以來報名。”

  說完這個，不少人都湧了上來。

  柳乘風和舒影把他們名字給記下來。

  過了一段時間，百景和章程在酒樓裡發生了點什麽，舒影並不知道，她只知道百景要在哪一天來找自己，所以提前做了準備。

  直到見到百景，舒影才露出一個笑容，“真是辛苦你了。詳細跟我說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吧。”

  百景換了一身樸素的粗布短衣，坐在舒影對面，感覺像是面對一個神仙，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握了一路的配方交給舒影，並且解釋道，“這就是那天章程去你院子裡面搜到的東西，他還拿了你一些首飾，想去當鋪換錢，看得出來，他應該是愛財，然而卻苦無來源，這段時間我跟他在一起稱兄道弟，也沒能看出來他跟誰有交道，頂多也就是他的那個姑媽，偶爾會來看看他。”

  果然是筱姨娘，舒影在心裡面思量著，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這倒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拿到配方之後，章程就放松了警惕，對著百景各種吹牛，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毫無頭腦的嘍囉，如果背後沒有人教他做些什麽，可能會一事無成吧。

  直到聽到了筱姨娘的名字，舒影這才確定，章程是為了配方而來，和筱姨娘關系匪淺，就算不是主謀，也肯定有聯系和溝通。

  “你說他拿了我的首飾？”舒影眯著眼睛問道。

  雖然首飾不值錢，但是被不喜歡的人給撈走了這麽一筆錢財，舒影心裡面還是有點意見的，她又問了百景一些問題，覺得沒有什麽重點之後，爽快的把後續賞金全部交給了百景，並且跟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被握住手的百景一瞬間大腦放空：舒小姐握了我的手，這是為什麽？難不成她對我有意思？
  舒影瞪了他一眼，“想什麽呢。”心下卻有些氣惱，剛剛沒注意就暴露了柳乘風之前教給自己的東西，男女授受不親，自己下次還是要小心點為妙。

  “你先離開，我隨後。”舒影吩咐道。

  柳乘風等舒影等了好久才等到人，一見面就想得到答案，看見舒影點了點頭，他松了一口氣，“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說完這句話，柳乘風感覺自己就像是港片裡面等老大發話的小弟，舒影明明是個女孩子，卻總是表現的這麽強悍，整得他經常忘記對方的性別。

  然而舒影最喜歡柳乘風的就是，對方絲毫沒有把她當做一個柔弱的女孩，在各方面都很尊重她的意見，並沒有因為性別就輕視自己。

  舒影沒有回答柳乘風的問題，而是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她已經讓人去章程院子裡面把人揪出來給扣住，然後去找筱姨娘要錢。為了不露出破綻，舒影還把平日裡用慣的人給換了一批，生怕被筱姨娘發現熟悉的面孔。

  “新的一批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我還在等結果。”舒影說這話的時候十分自然，絲毫沒有綁架人的心理負擔，看的柳乘風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筱姨娘至今沒有給錢，估摸著跟她自己的這個侄兒關系也一般，再說筱姨娘是一個愛財之人，不可能為了一個可利用，可拋棄的人花這麽大一筆銀子。具體消息還在等，咱們暫時可以放松一點。”

  舒影言簡意賅的給柳乘風說了一下自己做這些事情的經過。其實她不對柳乘風說這些話也沒什麽，畢竟柳乘風只是他的一個小廝，或者說做肥皂的師傅……然而舒影已經習慣了跟柳乘風商量事情，所以不管是做完還是沒有做，都會跟柳乘風知會一聲。

  這一點，不知道舒影自己發現了沒有，但是柳乘風發現了。

  “我的人說，筱姨娘還在就多少錢把章程給贖回來這個上面做了不少糾纏，看起來是窮怕了，生怕自己手頭分文沒有。不過敢拿我的東西，就得承受把錢給吐出來的風險。”舒影冷笑一聲。

  柳乘風打了個冷戰，對女人的狠心程度有了一定的認識。“現在筱姨娘猶猶豫豫態度不明，有一點可能是因為跟章程不親，還有一點就是她想避嫌。”柳乘風也跟著分析了起來。

  說著說著，他摸到自己的袖帶裡面沉甸甸的，不知道放了些什麽。一邊說話，一邊把東西給摸了出來，發現是一塊肥皂。

  看到這塊肥皂，柳乘風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對了，我今天把做好的肥皂拿了回來，準備去做一下化驗。”

  時間長了，柳乘風已經不再跟舒影解釋一些生疏詞匯，反正舒影看起來很懂的樣子，“看一下這個肥皂跟之前的比起來有什麽不同。”

  舒影湊過來聞了聞，“不如我把它帶回去，你這幾天這麽累，休息一下。”

  她說的是柳乘風幫忙教會那些人做肥皂的事情。

  “嗯也行。”柳乘風點了點頭，他伸了個懶腰，把肥皂交給舒影，然後就告別回家去了。

  舒影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然後慢悠悠的往家走。

  這塊肥皂當晚就被化驗了一番，效果也是非常顯著的。新出的肥皂會比之前的那些會更加耐用，香味也會更持久，不過要想讓所有的人都能做到這樣的程度，還需要一定的熟練度，這件事舒影不準備過問，因為她不著急，只要柳乘風覺得滿意，一切都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