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予,我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同時也懂得如何利用他人的弱點致人於死命。”寧芷莟跟著已是湊近了寧馨予道,“但是你還不夠老辣,不會像白氏那樣做了虧心事還能心安理得,處之泰然,你眼看著四妹妹懷著安國公府的嫡重孫,這才要迫不及待的除了四妹妹那個禍患的。”
若不是如今已是冬日裡,若不是寧馨予的身上蓋了厚重的錦被,只怕這會子她顫抖不止的雙手與雙足便是都要暴露在寧芷莟面前了。
“我不懂二姐姐話中的意思了。”寧馨予握緊了錦被下的雙拳,硬撐著道,“父親還在外面等著二姐姐為我醫治了,二姐姐怎麽反倒在這裡,與我說些我根本就聽不懂的話了。”
“那我便說些你聽得懂的話。”寧芷莟跟著已是挨著寧馨予的塌邊坐了下來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你祖上是養蜂的蜂農,是靠著養蜂起家的,再後來也是因為有了那些積蓄,這才能靠著那些積蓄捐了個芝麻小官的。”
所謂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戰不殆,因此寧芷莟早已派人將寧馨予祖上三代查了個清清楚楚。
“你派人在暗中探查了我外祖父的底細?”寧馨予驚恐之下竟是連敬稱都忘了用的,“可是我外祖父這一輩便沒有再養蜂了,那養蜂的手藝還是祖上流傳下來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方才便對你說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寧芷莟說話間已是將白瓷圓缽中的膏體塗抹在了寧馨予的眼睛周圍,“你的眼睛並不是被砸傷的,而是被蜂子叮傷的,看著駭人,實則卻是沒有傷到眼睛的。”寧芷莟看著寧馨予愈發驚恐地表情,跟著又道:“你之所以費盡心思弄出這些假傷來,便是為了能在事後洗白自己,畢竟失了一隻眼睛無異於是賠上了終身的,想來白氏也是不會真疑心是你設計了墨茹的。”
“二姐姐說得不錯了,這世上做了壞事終究也是要虧心的,真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了。”寧馨予在經過了剛才一番恐懼的折磨後,如今已是冷靜了下來,既然已是藏不住了,既然已是退無可退了,那便又何必要去理會此刻心中的恐懼了,“二姐姐現下是想要揭穿我,將我交給父親處置嗎?”
“你敢這麽做,必定是留了後手的。”寧芷莟微眯著的一雙眼睛仿佛是能洞穿一切心事似的,“如今你已是退無可退了,亮出你的底牌吧。”
“二姐姐,我原以為我的容貌不過比之大姐姐稍有遜色,可心智卻是足以與二姐姐你比肩的。”寧墨茹唇角跟著漾起了一抹苦笑,“看來是我自不量力了,以為只要計劃的足夠周密,便能瞞過二姐姐的一雙眼睛了。”
“自古邪不勝正,惡事做多了終究也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寧芷莟一面說著這些冠冕堂皇的正義之詞,一面卻是在心中暗暗地忌憚著寧馨予的,“做了壞事會內心不安,可見你並非是完全昧了良心的,我希望你不要一錯再錯下去。”
“二姐姐,你我同樣生在這高門顯貴的左相府,想必你心中比我更清楚,這在相府之中良心是不能讓我們站穩了腳跟好好活下去的。”寧馨予迎上了寧芷莟的目光,卻是為了不錯過她面上的任何一絲表情,“從前的葉夫人便是這世上少有的良善之人,姐姐方才說自古邪不勝正,那為何故去的是葉夫人而不是白氏了?二姐姐,你心裡當真就不恨嗎?你處處針對著大姐姐,難道不是因為記恨著葉夫人慘死左相府嗎?難道二姐姐不是因為心中的恨才會故意針對大姐姐的嗎?二姐姐不也曾為了與大姐姐相鬥而賠上了素蕊的一條命。”
“我的確恨白氏母女入骨。”如今莫說是左相府了,便是全帝都怕是都知道寧芷莟與寧挽華是結下了死仇的,寧芷莟自然也是不必藏著掖著了,“我雖是恨她們母女入骨,可我的手上卻是從未沾染過一滴無辜之人的鮮血,我明白你如今在府中的處境,也理解你想要借著白氏攀上高枝,可你不該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牽連無辜之人。”
“二姐姐莫非是忘了麗嬪宮中的紅袖了嗎?”寧馨予一句話便已是將寧芷莟堵得無法言語,“或者在二姐姐眼裡,紅袖不過是個卑微的下人,因為身份卑微,所以衝撞了二姐姐便是死有余辜的。難道在二姐姐眼裡,只有出身高貴之人才配好好地活著,出身微賤之人便該認命等死嗎?”
因著寧馨予實在是太聰明了,又善於捕捉旁人不會注意到的微末細節,故而寧芷莟亦是不敢有絲毫大意的,隻得是認下了這樁罪名道:“當日的紅袖的確是罪不至死,但那件事也算是事出有因,可如今四妹妹與五姨娘卻是不曾招惹過你的,再者四妹妹到底也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了。”
“同父異母的妹妹。”寧馨予仿佛是聽到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跟著已是笑出聲來道,“你可知道父親為什麽會如此緊張我的眼睛嗎?”寧馨予跟著已是牽起一抹想要掩飾內心苦楚的笑意來:“二姐姐該不會以為父親是因著父女間的情分,這才會這般珍視於我,二姐姐是聰明人,有些話便不需要我說透了吧。”
寧芷莟自然是知道寧凡之因何會這般緊張著寧馨予的,正如她同樣明白寧凡之素日裡為何會那般看重寧挽華一樣。不過皆是為了家族利益考慮著的,寧馨予的美貌是僅次於寧挽華的,將來若是能攀上了哪位皇子,於寧府來說自然也會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你既然恨透了那些個沒有心肝的人,又為何要將自己變成與他們一樣的人。”寧芷莟一語挑開了寧馨予的遮羞布道,“如今你的所作所為與你痛恨的那些人又有何區別?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