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並著寧芷莟與素心緩緩走了過來的寧宛然本能的便想要躲開了寧挽華,卻是被寧芷莟拉住了衣袖道:“她們都已經看到我們了,這會子若是故意避開,只怕是要落人口實了。”寧芷莟隔著衣袖握住了寧宛然的手道:“一會你盡量不要說話,我來應付她們。”
“這位姐姐看著眼生。”秦盼兒將目光落在了正向著這邊款款走來的寧芷莟身上,“莫不是哪個宮裡頭得臉的宮女?”
寧芷莟一身華裳一看便不是宮女該有的規製,再者她身邊的素心身上還穿著禦醫的官服,如今放眼整個大周朝,以女子之身入了禦醫院的怕也只有素心一人了。
寧芷莟面對秦盼兒的故意挑釁,卻是沒有動怒的,反而是笑盈盈地看向了她道:“方才我正巧聽到了秦小姐自報家門了,不知道秦小姐在家中排行第幾?”
秦盼兒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道:“本小姐在家排行第幾與你一個小宮女何乾?”
寧芷莟依舊是不惱也不怒地看向了秦盼兒道:“是芷莟唐突了,還望秦小姐莫要見怪。”
“原來是左相府的二小姐。”秦盼兒故意用絲帕掩了唇角笑道,“恕盼兒眼拙,竟是將左相府的二小姐認作了宮中的宮女。”
秦盼兒乃是麗嬪的外甥女,麗嬪一向與寧挽華交好,與寧芷莟交惡,她此番自然是要替麗嬪好生羞辱寧芷莟一番的。
寧芷莟狀似無意卻是狠狠地將了秦盼兒一軍道:“秦小姐認錯了芷莟又有什麽打緊的,隻莫要在宮中其他貴人面前失儀便可。”
“二小姐你……”秦盼兒原是想反駁了寧芷莟警告她不要禦前失儀的一番言論的,卻又苦於抓不到寧芷莟的任何話柄,畢竟寧芷莟的原話是認錯了她不要緊,隻不要認錯了宮中的貴人在禦前失便可。
“王爺,那個秦小姐遇到了二小姐便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陪著上官清峑站在宮門處的冷情,有些同情地看向了心中惱火卻又無可奈何的秦盼兒道,“二小姐是借著宮中的貴人提醒著秦小姐莫要失儀的,這句話雖是暗指了秦小姐失了儀態,卻又是讓人拿不住話柄的。”
“你繼續候在這裡,本王……”
“皇貴妃娘娘千叮嚀萬囑咐,說是快要到年下了,帝都城中不大太平,要王爺親自送了大小姐回府的。”冷情生怕上官清峑會任性地揮袖離去,這才會不顧尊卑的截斷了他的話茬的。
上官清峑看著不遠處大獲全勝,正朝著寧挽華行禮的寧芷莟道:“再等半炷香的時間。”
寧芷莟向著寧挽華屈膝行禮道:“給大姐姐請安。”
“二妹妹這是要出宮去?”哪怕寧挽華心下心裡頭已是恨透了寧芷莟,面上卻仍是要與她演一出姐妹情深的,“不如一起吧?”
“妹妹怕是要辜負了大姐姐的一番好意了。”寧芷莟朝著寧挽華屈膝福了福身道,“素心也要同妹妹我一道回府去,大姐姐的馬車怕是坐不下。”
寧挽華本也不是真心要邀了寧芷莟共乘一車的,見她婉拒了,便順著她的話道:“那姐姐我便不勉強二妹妹了。”
“想必這位禦醫便是寧禦醫了吧?”秦盼兒挑著一雙鳳眼輕蔑地看向了素心道,“這些日子總是聽人提起寧禦醫的大名,還以為是怎樣的美人了!”
素心向著秦盼兒欠身道:“見過秦小姐。”
如今素心乃是正七品的禦醫,而秦盼兒的父親不過是從七品的州判,素心對她欠身問安不過是不想拂了她的面子,而並非是儀製規定了素心必須要向她見禮不可的。
“這位小姐應該也是大小姐與二小姐的姐妹吧?”秦盼兒此刻卻是棄了素心,轉而又將目光落在了位於寧芷莟左後方的寧宛然身上。
“宛然見過秦小姐。”寧凡之乃是當朝宰相,寧宛然見了秦盼兒自也是用不著行大禮的,但她從來臉皮子薄,見到比自己年長的人都是要畢恭畢敬行過了禮的。
“盼兒,這位是我的五妹妹。”寧挽華眼見著處處針對著寧芷莟的秦盼兒,自然也是要拉攏一番的,“五妹妹有些認生,盼兒莫要見怪才是。”
秦盼兒眼見著寧挽華有意拉攏著自己,跟著便更加抖擻了精神要給寧芷莟使絆子了。
“就是那個許配給了毓親王殿下為庶妃的五小姐嗎?”秦盼兒明知故問,一雙眸子卻是盯在了寧芷莟身上。
“盼兒也聽說了陛下為五妹妹賜婚之事。”寧挽華故意接過了秦盼兒的話茬,而後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寧芷莟道,“毓親王龍章鳳姿之態,五妹妹當真是好福氣了。”
寧芷莟知道寧挽華與秦盼兒故意提起了上官寒月與寧宛然的婚事,目的便是為了要刺激她,若是她此刻氣了惱了便是正中了她們的下懷了。
“福氣好的遠不止五妹妹一人了。”大姐姐被指婚給了身受皇上器重的恆親王殿下,在旁人眼中那可是天賜的福氣了。寧芷莟含笑接過了寧挽華與秦盼兒的話茬道,“恆親王殿下為了大姐姐遲遲不讓賀三小姐入府的事更是被傳成了一段佳話。”
寧芷莟口中說的是“佳話”心中想到的卻是“笑話”兩個字。賀茗煙那些不光彩的手段自然是不能被世人知曉的,口口相傳間便成了恆親王看中了賀家三小姐,甚至為了她親自向啟帝求了側妃之位。
“大小姐是左相府的嫡小姐,又是皇貴妃娘娘的外甥女,大小姐的福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秦盼兒眼瞧著寧挽華瞬間冷下了的一張臉,趁機討好道,“所謂天賜的福氣便是上天賜福給受得住這般厚福的高貴之人,那些個身份卑微的人哪怕是受了抬舉也是無福消受的。”
“西域民間有句俚語,好像是戴著金簪也不像閼氏。”秦盼兒身邊的小丫鬟接過了主子的話繼續嘲諷著素心道,“有些人出身卑微,哪怕是被抬舉了身份也是不配的。”
寧宛然從來都是再柔婉不過的性子,但此刻耳聽著旁人這樣羞辱著素心,心中亦是為素心不平的。
秦盼兒眼看著寧芷莟微微蹙緊了的雙眉,心中越發得意,先前還藏著掖著的輕蔑之意如今已是赤裸裸地流露了出來道:“盼兒聽聞左相府有五位千金,前段時日更是聽說寧相認了寧禦醫為義女。”秦盼兒一臉不解地看向了素心道:“義女雖非本家之女,但也該算是相府的小姐的,怎麽相府只有五位小姐卻是沒有寧禦醫的位置了?”
秦盼兒明知故問本就是為了羞辱素心的,四周的小丫鬟與小內侍們聽了秦盼兒這番話後都在地下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聽著四周小宮女與小內侍們的議論之聲,眼瞧著寧挽華與秦盼兒眸中深深地鄙夷之意,素心窘迫的低下了頭去,寧宛然想要開口替素心反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是走上前默默地牽起了素心的手。
秦盼兒跟本就未將素心與寧宛然放在眼中,她素知寧芷莟的口齒伶俐,心中有些擔心她會否想出什麽反駁的說辭來。
正在秦盼兒擔心著寧芷莟會想出什麽反駁之言時,她忽然便感覺到後頸處一涼,手還來不及撫上後頸,整個人便如同瘋婦一般撲向了身邊的小丫鬟。
“小姐,您怎麽了?您可不要嚇唬奴婢啊!”小丫鬟冷不丁地被忽然撲上來的秦盼兒抓傷了臉頰,“小姐……小姐……”
“秦四小姐這是忽然發癔症了嗎?”小宮女們一臉驚恐地看向了忽然瘋魔了一般的秦盼兒。
“秦四小姐大概是憂思過甚,這才會突發了癔症的。”寧芷莟看了眼被一眾內侍按在了地上的秦盼兒道,“右相府的三小姐便是因為憂思過甚而染上了癔症的,莫非秦四小姐與三小姐染上的是同一種癔病?”
秦盼兒身邊的小丫鬟不傻,一眼便看出了秦盼兒突然發瘋是寧芷莟搞的鬼。
“二小姐,我家小姐方才還……”
“二妹妹,你的醫術是足以與禦醫院的禦醫媲美的,眼下還要勞煩妹妹為秦小姐把一把脈了。”寧挽華現下阻止了秦盼兒身邊的小丫鬟指認寧芷莟,便等同於是賣給了麗嬪一個人情,自從上一回受了重挫後,寧挽華當真是長進了不少的。
小丫鬟為了秦盼兒能恢復正常,隻得是跪在了寧芷莟身前叩首相求道:“二小姐醫術高明,求二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素心姐姐,我看著秦四小姐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寧宛然故意將小丫鬟的目光引到了素心身上道,“不如先過去替她探一探脈息。”
“醫者仁心,奴婢懇求寧禦醫救救我家小姐。”小丫鬟跟著又朝著素心磕頭道。
素心取出了針囊中的銀針朝著被人按在了地上的秦盼兒走了過去,寧芷莟卻是先她一步來到秦盼兒身邊,抬起手來狠狠地扇了她兩個耳光。
臉上火辣辣地痛楚讓秦盼兒暫時恢復了神智,寧芷莟便趁機前傾了身子,用了只有她們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有時候尊卑並不在出身之上,而是掌握在強者手中,你以為你出身官家,又有麗嬪撐腰便可以隨意羞辱素心了,這兩巴掌就是要告訴你,得罪了你得罪不起的人,這兩巴掌便是最輕的懲罰,你且好自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