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雲紋滿眼的赤誠,樸實無華的一番話終是取得了皇貴妃的信任,皇貴妃一路提攜著雲紋,讓雲紋從一介禦花園灑掃的卑賤的小宮女,一躍成為了暢春宮的掌事姑姑。
“姑姑的意思是雲紋待清兒的一片情義根本不足為懼。”皇貴妃垂下了眼眸,眸光中有一閃而逝的悵然,“本宮當年也曾懷疑過雲紋待清兒的一番心思並非那般簡單,卻不想雲紋當真是個會做戲的,竟是瞞過了本宮的一雙眼睛。”
舞象之年的上官清峑並不似如今這般有著一顆冷酷心腸,那時的上官清峑的一顆心多少還是有些溫度的,正因為如此,那時的上官清峑方才會出手救下了被蜜蜂追趕的雲紋。
那年的上官清峑面若玉冠,又是身份高貴的皇子,不知俘獲了多少官宦貴女的心,皇貴妃幾乎日日都能收到各路官員想要將女兒嫁入宮中的請求,更有癡情的貴女,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只求側妃之位。
那些個貴女或許的確是深深地愛慕著那時俊朗溫和的上官清峑的,可貴女身後的母族卻遠遠不止是想要成全女兒的一片癡心而已。
那時啟帝的眾皇子中唯有上官清峑已到了舞象之年,便是皇后嫡出的上官寒月那時也不過才總角之年而已,尚還不到談婚論嫁的年紀。
再者那時皇后離宮修行已有數年之久,皇貴妃代掌鳳印已是將后宮的權柄牢牢地把控在了自己的手中,如此一來上官寒月哪怕是佔著嫡子的名位,也是遠不及上官清峑庶子的身份尊貴的。
上官清峑身份如此尊貴,自是會惹得朝中的官員紛紛想要與之結上姻親的,哪怕是先委屈著將女兒許給上官清峑為側室,一旦等到將來上官清峑被啟帝敕封了親王,那些個貴女亦是會跟著成為側妃的,而那些妄圖靠著女兒的婚嫁平步青雲的官員們,算盤自然是打得啪啪作響的,最是擅長放長線釣大魚了,成為側妃自然不是那些人的終極目的了,只怕那些人是指著上官清峑在問鼎帝位之後,自家女兒便能夠晉封為宮嬪了,哪怕是不能成為中宮天下後,哪怕是退而求其次,那些貴女亦是可以晉封為宮嬪的,一直聖寵不衰的麗嬪便是最好的例子,雖不是什麽名門閨秀,卻也能仗著手中的皇子在后宮站穩腳跟的。
正是因為皇貴妃清楚地知道朝中大臣們的那些個花花腸子,這才會不許任何人企圖利用女兒迷惑了上官清峑的,有容玥作為前車之鑒,再加之父子本是一脈,萬一上官清峑當真傾心於哪位臣子的千金,豈不是要壞了皇貴妃一直以來的一番好謀算了。
“雲紋姑娘若真是待咱們王爺癡心不悔,也不會白白耽誤了這麽多年了。”孫姑姑覷著皇貴妃的臉色繼續道,“可見在雲紋姑娘心中最看重的還是榮華富貴的。”
雲紋初遇上官清峑時不過才十六歲,如今卻已是二十有五了,若真是癡心一片,又何故能夠憑白耽誤了九年的時光,任由著自己從年方少艾的年紀到了如今人人眼中笑話的老姑娘。
皇貴妃華貴的琺琅護甲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梨木桌子上,而後似是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孫姑姑道:“姑姑的意思是雲紋陷害華兒,不過是覬覦著恆親王側妃的位置,而並非是因為對清兒余情未了。”
“當年葉太傅府的大小姐葉瀾霜,曾是與娘娘您齊名的,依著葉小姐的美貌與才智便是入宮為妃都是綽綽有余的,可她卻是不顧老太傅的反對,毅然嫁給了如今的左相爺。”孫姑姑微微顫抖著身軀道,“便是連葉瀾霜那樣通透之人都難免為情所困,更何況是當年的雲紋了。”
“如今皇上已是為清兒與華兒賜了婚,清兒也納了侍郎府的賀茗煙為側妃。”聽了孫姑姑一番勸慰之言,皇貴妃的眉眼間已是松動了幾分道,“清兒與華兒的婚事已定,清兒另外再多納幾房側妃原也是不打緊的,本宮最害怕的便是雲紋若是有當年葉瀾霜的一片癡心,本宮這麽多年豈不是養虎為患了。”
“奴婢也覺得葉大小姐乃是難得的癡情之人。”孫姑姑並未直接回答皇貴妃的問話,而是轉了個彎道,“葉大小姐乃是太傅府的獨女,又是原配發妻嫡出的女兒,當年為了嫁入左相府,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名節要挾了太傅大人,可見自古不止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通常也是過不了情關的。”
孫姑姑久在皇貴妃身邊侍奉,知道的辛密自是比旁人多得多的,關於蓉妃娘娘容玥,皇貴妃蕭文鳶,太傅之女葉瀾霜,甚至是皇后文青鸞之事自也是比旁人知道的多些的,知道這些帝都中有名的才女年輕時都曾為情所困,想來當年若非是皇貴妃及時醒悟抽身,怕是也要與紅顏薄命的容玥,以及葉瀾霜落得一樣的悲慘下場了。
“瀾霜妹妹曾是帝都閨秀中唯一能與我媲美的,當年我也是真心欽佩她的才華的。”皇貴妃思及往事,接下來已是喟歎道,“我與她若不是生在顯赫的富貴之家,若不是我後來入了宮,或許我與她仍舊是閨閣中相知相惜的一對知音了。”
蕭文鳶與葉瀾霜一個是將門虎女,一個則是書香清流之家的貴女,二人雖曾在帝都才女的名號上難分伯仲,卻是相互欣賞著對方的才情,若不是有家族門楣的拖累,若不是年少好強的蕭文鳶凡是都想要爭個第一,或許她們二人亦是可以如伯牙與子期那般,護引為知己的。
“當年的帝都城中唯一能與娘娘您齊名的也只有太傅府的葉大小姐了。”孫姑姑接過皇貴妃的話茬,小心翼翼地道,“如今左相府的小輩中唯一能讓娘娘忌憚的也只有二小姐一人了,但好在咱們王爺是個冰雕似的性子,否則此番也不會任由著二小姐險些葬身火海了。”
皇貴妃有些不放心地再一次確認道:“左相府的二丫頭險些葬生火海之時,清兒當真是不在現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