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小丫鬟見寧挽華動了真怒,忙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奴婢隱約聽見繁英閣起火的原因是……是……是……”
“是什麽……”寧挽華眼見是對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小丫鬟失了耐心,“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完整,本小姐立刻便打發了人將你賣出左相府去!”
“奴婢隱約聽人說起是四姨娘自己縱火焚毀了繁英閣的,還差點連累了五姨娘葬生火海。”小丫頭眼見著左右都是要被發賣出去的,於是隻得是如實答道,“若不是五姨娘身邊的小丫鬟們拚死將五姨娘從火場救了出來,只怕五姨娘這會子亦是會同四姨娘一般葬身於火海了。”
“四姨娘葬生火海了嗎?”
“四姨娘被困在了大火中,小廝們不久前方才撲滅了繁英閣的大火。”小丫鬟如實回答道,“現下大夫人已是派了人在火場中尋找四姨娘的屍身了。”
寧挽華聽到小丫鬟提到四姨娘周氏被活活燒死在了繁英閣內,腦海中立刻便浮現出小柴房中嬤嬤們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場景,那時白氏為了掩下所有的罪行,亦是將血肉模糊的嬤嬤們抬出去用火焚毀了屍身,大火就在寧挽華的面前熊熊燃燒著,以至於日後寧挽華只要看到熊熊燃燒的大火便會想到小柴房中那血腥的一幕。
“小姐,您是身子不舒服嗎?”小丫鬟眼看著寧挽華伏在榻上乾嘔著,便以為她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口,正要出門去請郎中時卻被寧挽華喝住道,“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多謝大小姐開恩,謝過大小姐開恩!”小丫鬟見著寧挽華要自己滾出去,已是如蒙大赦般向著上首磕了幾個頭便離開了。
待小丫鬟離開後,寧挽華亦是伏在榻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自從上次在小柴房受了驚嚇後,寧挽華只要是被關在幽閉的空間裡,亦或是看到熊熊燃燒的大火都會出現喘不過氣的情況。
從前寧挽華亦是覺得白氏是真心疼愛著她的,可自從那日小柴房之後寧挽華便已是對白氏生出了嫌隙來,與其說白氏是疼愛著她,不如說是想將她當作傀儡來操控著,便如這次在紫韻城中,寧挽華自以為是說服了白氏身邊的秋蟬倒向了自己,實則秋蟬不過是奉了白氏的命令在她面前演戲罷了。
瓊華閣中,寧挽華正在為著秋蟬聯合著白氏欺瞞了自己而惱怒不已,下人房中,秋雨則是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秋蟬蹙緊了眉頭。
“秋雨姐姐,這大小姐下手也忒狠了些。”秋雨身邊的小丫鬟眼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秋蟬,不平道,“就算是秋蟬姐姐對大小姐有所隱瞞,那也是奉了大夫人的命令,小姐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對秋蟬姐姐下如此毒手的。”
那日宮外的白氏托人給暢春宮遞了消息,說是左相府不遠的正街上出現了一位與寧挽華容貌一般無二,且瘋瘋癲癲的女子,眾人結合著被關在刑部大牢疑似被妖邪附身的寧芷莟,便已是認定了那正街上衣衫不整的瘋婦乃是左相府的大小姐寧挽華。
寧挽華起初在聽到白氏遞進來的消息時,乃是一百個不願意應下火燒青傾殿的罪名的,她明明只是想抓了素心將寧芷莟引出刑部大牢,卻不想秋蟬會背著她在後面折騰出那許多事來。
那時素心懷疑寧挽華想不出那麽縝密的計謀亦是沒有猜錯的,寧挽華不過是想將素心引出青傾殿,後面之事皆是秋蟬聽了白氏的吩咐,假意投向了寧挽華,實際上則是將寧挽華的一舉一動都暗中告知給了白氏,也是白氏為了以防萬一,方才命影衛高手假扮成寧挽華的模等,這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將計就計,見招拆招的錯綜複雜的局面。
“到底也是秋蟬辦事不利,害得大小姐被皇上責罰,大小姐心中惱怒也是應該的。”秋雨眼看著床榻上緊閉著雙眼的秋蟬,一番話雖是說得雲淡風輕,廣袖下的雙拳卻是緊緊握著的。
“這事如何怨得了秋蟬姐姐了。”小丫鬟越發氣憤道,“大夫人考慮著大小姐是個急躁的脾氣,這才叮囑了秋蟬姐姐在暗中行事的,卻不料萬分小心的秋蟬姐姐還是被大小姐看出了端倪來,這才不得已將全盤計劃都告知給了大小姐的。”
那日在芸珠與一眾影衛扮成灑掃的宮人去了青傾殿後,寧挽華原本是候在了宮裡的涼亭裡的,結果卻被秋蟬派人給引開了,秋蟬派人成功的引開了寧挽華,本是想將計就計將素心一舉拿下的,卻不想被突然反水的芸珠與後來趕來的上官清峑給製伏住了。
那時候上官清峑雖是製伏了冒牌的寧挽華,卻被寧挽華派來的影衛圍在了青傾殿中,寧挽華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逼迫素心束手就擒,自己乖乖地走出青傾殿去,這樣一來寧挽華便可以利用素心威脅寧芷莟就范了。
當時素心與外面的影衛僵持在了青傾殿,外面的影衛不敢貿然進去,裡面的素心也無法脫身,萬般無奈之下,素心隻得釜底抽薪,讓寧宛然假扮自己留在了青傾殿,而她則與上官清峑出了紫韻城去,用計坐實了寧挽華火燒青傾殿的罪名。
那時的寧挽華還自作聰明的想著若是出了事,大可以將責任全部推在冒牌寧挽華身上,到時候只需要在啟帝面前哭訴說是寧芷莟賊喊捉賊,故意將自己抓了起來後,又遣了素心與冒牌寧挽華演了一出戲陷害自己便可。
小丫鬟見著秋雨半晌沒有說話,又見她臉色不大好,於是忙又轉著彎道:“話說大小姐這次也是犯了煞星了,眼看著便要將二小姐指使了素心和易容人陷害自己的罪名坐實了,卻又憑空生出了岔子來,好端端地冒出一個與大小姐容貌一模一樣的瘋女人來。”
素心拚上自己的名節陷害寧挽華之事只有身在局中之人知曉,左相府的小丫鬟們皆是不清楚的,隻以為是大白天裡見了鬼了,這才在關鍵時候蹦躂出一個與寧挽華容貌一樣的瘋女人來,逼得寧挽華為了證明自己並非是那個瘋女人,而被迫承認了火燒青傾殿之事,白白放棄了能將寧芷莟置於死地的絕好機會。
“你先下去忙吧,這裡有我了。”秋雨被小丫鬟聒噪的有些煩了,於是吩咐著她道,“你照顧秋蟬受累了,今日便好好地回去歇一歇吧。”
小丫鬟歡喜地連連福身道:“多謝秋雨姐姐體恤。”
待到小丫鬟離去後,秋雨方才坐在了床沿之上,自錦被中握起了秋蟬的手道:“小嬋,是姐姐不好,是姐姐沒有保護好你,姐姐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秋雨姑娘,夫人親自來看秋蟬姑娘了。”宋嬤嬤說話間已是兀自撩開了門簾,而後扶著白氏走了進來,“秋雨姑娘,夫人惦記著秋蟬姑娘的傷情,特意去請了從前在紫韻城當過差的宋禦醫來為秋蟬姑娘診病了。”
“秋雨代秋蟬謝過夫人。”秋雨說話間已是向著白氏行了全禮道,“如今府內出了事,秋雨不能侍奉在夫人身邊伺候已是罪過,怎還能勞動夫人您親自來看秋蟬了。”
“秋雨姑娘,要說大夫人還是最疼秋雨姑娘你的,否則也不會丟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來看望秋蟬姑娘了。”宋嬤嬤說著又將話鋒轉到了一旁地宋禦醫身上道,“這位宋禦醫從前是在禦醫院當過差的,夫人聽說秋蟬一直沒有醒,便遣了人將宋禦醫請入了府中來為秋蟬診病。”
“聽說這位姑娘是從高處跌落,撞傷了後腦才至昏迷不醒的?”宋禦醫說話間已是背著藥箱來到了秋蟬的塌邊道,“老朽從前在紫韻城醫治過不少摔傷的貴人,對治療外傷還是頗有些心得的。”
“那便煩請宋禦醫為小妹把一把脈,若是能醫好小妹,秋雨感激不盡。”秋雨說話間已是退到了一旁,好讓宋禦醫能為秋蟬把了脈息。
宋禦醫坐在了床沿之上,而後將帕子覆在了秋蟬的手腕上,最後一手撫著花白的胡須,一手探在了秋蟬的脈息上道:“這位姑娘是磕傷了後腦,腦子裡淤了血塊方才會昏迷不醒的。待老朽開上幾幅活血化瘀的藥煎水服下,便可化了腦袋裡面的淤血了。”
“前面來了幾位大夫也是這麽說的,同樣是開了活血化瘀的藥材,藥也喝了不少,卻就是不見人醒過來。”秋雨聽著宋禦醫與之前的郎中幾乎如出一轍的話語,方才喜悅的心情已是在瞬間涼透,這才會失了分寸,說了不該說的話的。
“秋雨姑娘有所不知,宋禦醫從前在禦醫院中可是外傷方面的杏林聖手了。”宋嬤嬤見宋禦醫被秋雨一襲話說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於是忙打著圓場道,“秋雨姑娘盡管放心,宋禦醫開的藥方必定與旁人不同的,定是會藥到病除的。”
其實方才話一說出口,秋雨便自知失言了,如今見著宋嬤嬤極力為她打著圓場,便也順著她的話道:“方才是秋雨孤陋寡聞了,竟不知道宋禦醫是外傷方面的杏林聖手,如此便有勞宋禦醫為小妹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