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歆聽到杯盞落地的聲音,以為寧宛然身子不適,於是關切地問道:“宛然,可是身子有什麽不適?”
“我擔心著素心還未回來,一時失手打碎了茶盞,還望公主恕罪!”寧宛然生怕上官雲歆看穿了她的心思,於是忙轉了話題。
“素心回過追月軒嗎?”上官雲歆一直以為素心趁著亂出宮了,卻不想她居然還留在宮裡,心中也不禁跟著擔心起來,“月哥哥,素心會不是出事了?會不會已經落在皇貴妃手裡了?”
“若是素心落在了寧挽華手中,恐怕這會子她早就遣人到刑部大牢給她傳信了。”當時場面忽然混亂了起來,上官寒月卻還是留意到那時候離素心最近的上官清峑,如今既然刑部大牢那邊沒有任何的動靜,想來素心該是順利脫險了,恐怕如今人已是被上官清峑帶到了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了。
“月哥哥,如今素心下落不明,寧姐姐又被關在大牢裡,咱們這些人難道只能在外面乾著急嗎?”上官雲歆提議道,“不如咱們今晚趁著夜色悄悄潛入大牢見一見寧姐姐?”
“你能想得到去大牢裡見她,難道寧挽華便想不到你會偷偷溜進去嗎?”上官寒月很快否定了上官雲歆的提議道,“皇貴妃已是傳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探視,若是你貿貿然闖進去,怕是又要讓人拿住把柄大做文章了。”
“公主,毓親王殿下的話在理,二姐姐就是因為攝妖一事入獄的,若是公主再這麽貿然潛入進去,被人抓住了把柄,又要四處造謠說是公主被二姐姐迷惑了心智,這才會不尊皇貴妃的旨意,漏液前往刑部大牢看望二姐姐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咱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寧姐姐在獄中受苦嗎?”上官雲歆眼見著想不出救寧芷莟的法子,已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可有教過你,越是危機時刻,越是要沉得住氣,只有保全了自己方才能為來日救她使上力。”上官寒月見上官雲歆此刻已是心亂如麻,這才故意借用了寧芷莟的話來勸她的。
上官寒月的那番話,寧芷莟從前對上官雲歆已是說過無數遍了,聽得上官雲歆的耳朵都要起繭了,本以為那些話不過是寧芷莟杞人憂天而已,直到如今的形勢真的應了寧芷莟從前的猜想與叮嚀,上官雲歆這才能夠理解了寧芷莟從前的一番良苦用心。
“月哥哥,這話寧姐姐以前的確對我說過很多次了,我總認為她是太過於小心了,卻沒想到她是真的害怕有一天會連累到我。”上官雲歆並不知曉寧芷莟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所以並不知道她的處境有多危險,竟還天真的以為作為大周的公主,啟帝的心尖寵,保不住參與奪嫡的兄長,保一個臣下之女還是綽綽有余的。
“她一向看得長遠,這才會不放心叮囑著你的。”上官寒月拍了拍耷拉著腦袋的上官雲歆的肩膀道,“你暫且留在追月軒護著五小姐,二哥向你保證,一定會救出你寧姐姐的。”
“月哥哥,我聽你的。”上官雲歆素來是相信上官寒月的本事的,見他拍著胸脯說會救出寧芷莟,自然是願意留在追月軒護著寧宛然的。
紫韻城景旋宮。
冷情站在房梁之上,看著素心所居的房間道:“王爺,屬下守在這裡,您還是早些回王府歇著吧。”
“警醒著些,切莫讓人鑽了空子。”上官清峑看著一望無垠的夜色,聲音依舊是不便喜怒的淡然。
冷情鄭重答道:“屬下明白,一定護衛好素心姑娘的安全。”
因著上官清峑素來冷傲的性子,除卻寧芷莟外,是不會將任何女子放在眼中的,哪怕是容色傾城的寧挽華亦是得不到上官清峑的青睞的,皇貴妃自然也是不會想到素心會被上官清峑藏在景旋宮裡的。
上官清峑走後冷情一雙眼睛一直盯著素心所居的宮殿,那殿中的燭火卻始終未滅,不一會素心竟從裡面提著一個食盒走了出來,大概是猜到會有人在房梁之上守夜,素心這才會下意識地環顧著四周,在屋簷上搜尋著冷情的身影。
冷情的遁身術又豈是那麽容易被人識破的,卻在看到素心的目光一直來回穿梭於房梁上時,終是忍不住現了身形。
素心在看到一身黑衣的冷清後,舉了舉手中的食盒道:“冷護衛,如今已是秋日裡了,夜裡風涼的很,素心為冷護衛溫了一壺酒。”
“多謝素心姑娘了。”冷情與素心算起來也是舊相識了,不好拂了她的好意,便已是一個縱身落在了素心面前。
“該是素心謝過冷護衛的救命之恩才是。”素心為冷情溫好了酒雖是別有用心的,可這聲道謝卻是發自肺腑的。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素心姑娘太客氣了。”素心早已發現冷情人前雖是一副清冷的面孔,讓人不禁會產生有其主必有其仆的錯覺,內裡卻是與上官清峑的少言寡語全然不同的存在。
“一壺酒而已,不過是素心一點微末的心意罷了。”素心說話間已是將食盒遞給了冷情。
冷情接過了素心遞來的食盒,複又道:“多謝素心姑娘了。”
看著提著食盒一躍上了房梁的冷情,素心的眼中閃過一閃而逝的歉然之意,緊接著冷情便從房梁之上滾落了下來,幸而被飛身而出的上官寒月接了個正著。
“王爺,他中了我的迷香,沒有半個時辰是醒不過來的。”素心眼看著被迷暈的冷情,心中有種恩將仇報的罪惡感,可如今為了寧芷莟的安危,她亦是顧不得那麽多了。
“方才宮外的探子來報,說是恆親王已經回府了,想來一時半刻是不會再入宮的。”上官寒月見素心有些不安的揉搓著雙手,知道她是害怕上官清峑會中途折返,這才會刻意向她透露了上官清峑的行蹤。
“王爺,小姐可還安好?”素心如今最惦念的便是被關在大牢的寧芷莟了。
“這裡說話不方便。”上官寒月話音方落,便已是足尖一點躍上了房簷,緊跟著便是幾個縱身落在了景旋宮外無邊的夜色之中。
素心如今輕功已是小有所成,提了一口氣後,幾個縱身間便已是很快跟上了上官寒月,朝著皇后青傾殿的方向而去了。
青傾殿是皇后與啟帝當年的恩愛之所,不管傳言是否準確,這裡卻的確成了紫韻城的禁地,哪怕是皇貴妃的眼線,大多也只是布置在青傾殿的周圍,卻是不曾靠近,更不曾派人深入其中的。
“王爺可有去獄中探望過小姐了?”方才進了青傾殿的院落,在確定了沒有人尾隨後,素心已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皇貴妃下了嚴令,任何人不得探視於她。”上官寒月跟著解釋道,“不去見她反而能使得外面那些人放松下來,免得徒惹得外面得那些人狗急跳牆,又起了殺人滅口的惡念。”
“王爺可想到了救小姐脫困的法子了?”素心繼而又問道,“那個指正小姐迷惑了小宮女的宮人了?”
“剛才傳來的消息,那個宮人受了刑後還是一口咬定,是你家小姐用妖術蠱惑了小宮女為之頂罪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好不容易抓到了小姐的把柄。”素心氣得握緊了雙拳道,“想來那宮人定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了大小姐手中,這才會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來陷害小姐的。”
其實素心早已猜到,那些人既然想用攝妖一事來陷害寧芷莟,那小宮女定是不會輕易改口的,想來她不是自身有什麽把柄握在寧挽華手中,便是全家人的性命都攥在了寧挽華的手上。
“王爺,可否讓我見一見那個宮人?”
“那宮女在暴室受了重刑仍是不肯改口,多半是不會松口了。”上官寒月又道,“重刑之下仍不改口,本就對她不利了,若是再出點什麽岔子,她怕真是要百口莫辯了。”
素心思考著上官寒月話中的深意,緊接著便已是明白了他心中的顧忌,重刑之下仍不改口,可見那宮人的證詞是頗為可信的,既是可信的,那宮人如今便是成了寧芷莟的催命符,若是催命符恰巧死在了素心的手中,屆時,不僅寧芷莟百口莫辯,素心也會因為殺人滅口的罪名被一同收押入獄的。
“多謝王爺提點,若不是先一步見了王爺,素心險些鑄下大錯。”素心如今已是有些亂了方寸,若不是先見了上官寒月,這會子她恐怕已是混入暴室去見那宮人了。
“你也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上官寒月見一向沉穩的素心已是有些心浮氣躁,便又繼續道,“如今暴室定是外松內緊的,一旦你潛入了其中,立時便會有人替你偽造一份篡改了口供的證詞,接著便是替你了結了那宮人的性命。”
“大小姐是把每一步都算計好了,利用我與小姐主仆情深,想趁著我一時亂了分寸,將殺人滅口,篡改口供的罪名栽贓到我頭上來!”素心說著已是握緊了廣袖下的雙拳道,“這樣歹毒的主意,怕不是大小姐能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