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一棋死局,卻因為素心的左右同時出手,而奇跡般地殺出了一條血路來,事後施展輕功飛身而上,立於牆頭的素心,眼看著圍牆之下自殺殘殺的黑衣人亦是有些於心不忍的。轉念卻因為想到寧芷莟平日的那句對待敵人的仁慈,便是對待自己的殘忍而收起了悲憫之心。
“王爺,素心姑娘脫困了。”冷情一面為著素心的脫困而歡喜,一面竟是不自覺地有些佩服素心的膽識與謀略,便是他這樣的高手也不過是擅長右手舞劍的,不如素心那般左右雙手都能激發銀針。
“但願她們真的能夠熬過這一關。”上官清峑看向了遠處那位相貌不甚起眼的侍女,在看到她的唇角揚起一抹殘冷的笑時,心中著實是為寧芷莟與素心捏了一把汗。
眼見著素心脫困,如今寧芷莟心中委實是松了一口氣的,卻不過是一瞬間的分神,再待她抬起頭時,已是有一張大網自地上突然而起,兜頭便向著自己網了過去來。
“小姐……”素心眼見著大網向著寧芷莟網了下去,卻已是避無可避,逃無可逃了。
“別過來!”寧芷莟朝著素心大喝道,“千萬保全自身要緊!”
素心想起寧芷莟對她的再三叮囑,隻得是頓住了腳步,扣緊了手中的的銀針,警惕地看著周圍向自己圍攏而來的黑衣殺手。
“王爺,二小姐怕是難逃此劫了。”冷情眼見著就要被大網兜頭網住的寧芷莟,倒是不似素心方才遇險般急切的想要去救人,而是看向了身旁的上官清峑。
“她若是沒有幾分真的能耐,又如何配站在本王身邊,與本王談合作了?”比之方才素心遇險,此刻的寧芷莟遇險,上官清峑的反應似乎是更加從容一些。
寧芷莟眼看著大網兜頭而下,緊接著已是顯得有些慌亂,朝著素心喊道:“素心若是我被俘了,你要趕緊逃到前院去,這裡是安國公府,就算他們再如何想要置你於死地,也是不敢當著眾人的面對你動手的。”
寧芷莟話音方落,空中的大網已是將她兜頭給網住了,素心見寧芷莟被俘,隻得橫下一條心來,企圖從眾殺手的包圍之中突圍出去。
“素心……”被套在網中的寧芷莟還要說些什麽,卻因為聞到了什麽奇異的香氣而整個人漸漸失去了知覺。
“姑姑,她已經中了醉香暈過去了。”黑人殺手看著已是暈在地上的寧芷莟,向著方才那位長相平庸的侍女請示道,“姑姑,如今咱們要如何處置她的同夥?”
“決不能讓她活著逃到前院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人攔截在這裡解決掉!”那其貌不揚的侍女話語中的意思分明是那般凌厲的殺機,語氣卻是平靜的如同閑聊一般,好似人命在他們眼中便是賤如螻蟻般的不值一提。
一時間所有的殺手便都跟著素心追了過去,如今被殺手追得退無可退的素心,內心反而已是平和了下來。
比起先前的慌亂,如今素心的眼中反而呈現出視死如歸的平靜來,若是不能全力突圍出去,便只剩下橫屍當場了。
眼看著殺手們俱都向著素心圍攏了過去,眼看著命懸一線的素心,冷情這會子又有些沉不住氣了。
上官清峑比起方才卻是淡定了許多,只見他微微勾起了唇角,看向了寧芷莟的方向道:“她若只有這有那麽點能耐,又如何能說服皇貴妃舍棄寧挽華,而選擇她了?”
“王爺的意思是……”冷清心中的疑問還未問出口,便見到寧芷莟袖中的三尺錦緞已是破空而出,卻是直直向著那位姿容平庸的侍女而去的。
眾人都未料到寧芷莟會突然發難,猝不及防間那位指揮全局的侍女已是被寧芷莟的錦緞纏住了脖頸。
黑衣首領見到那位面容普通的侍女被俘,情急之下朝著寧芷莟喝道:“快放開姑姑,否則頃刻間便叫你身首異處!”
寧芷莟見到黑衣首領的反應,心下便更是篤定自己押對了寶,於是略為收緊了手中的錦緞道:“怕是我身首異處之時,也是這位姑姑人頭落地之時。”
看著寧芷莟眼中迸發出的殺機,黑衣首領投鼠忌器之下當真不敢再妄動了。
寧芷莟見黑衣殺手有所顧忌,於是飛快地掃了一眼不遠處被黑衣殺手團團圍住的素心,後者會意後一個縱身便躍出了眾黑衣人殺手的包圍圈。
眼看著躍上了房梁的素心,黑衣殺手隻得向那位容貌平平地侍女投去了問詢的目光。
“小女知道皇貴妃娘娘不過是想要試一試小女的本事。”寧芷莟自也是看出了黑衣首領請示的目光,便索性將話攤到明面上說道,“如今素心亦是脫離了你們的鉗製,而姑姑的生死卻握在了小女手中,如此看來這一局究竟還是小女略勝一籌的。”
“二小姐臨危不懼,便是連身邊的侍女都是膽識過人的。”方才容貌平平地侍女揮了揮手,眾黑衣殺手便已是迅速消失在了寧芷莟面前,轉而走上前來的已是穿著宮中服飾伺候著的宮娥了。
“還不快將二小姐從網中放出來。”
幾乎是在姿容平平侍女話音方落的瞬間,寧芷莟已是松開了綁縛在她脖頸上的錦緞,然後跟著道:“不必勞煩姑姑的人放小女出來了。”
寧芷莟說話間已是用手中的匕首劃開了網住了自己的大網,那把匕首之上雕刻著精美的鴛鴦圖案,分明就是寧芷莟與上官寒月受困時,無意在獵宮中得到的那對鴛鴦匕首。
“二小姐好本事,請隨奴婢一起去見皇貴妃娘娘。”姿容平平的侍女對著寧芷莟斂衽為禮道。
“那便有勞雲紋姑姑為我帶路了。”寧芷莟說話間已是點出了那位侍女的真實身份。
那侍姿容平平的侍女被說破了身份,於是頓下腳步,看向寧芷莟問道:“二小姐是如何知曉奴婢身份的?”雲紋說話間已是伸手撕下了面上覆著的人皮所製成的面具,露出一張美豔的面容來。
“皇貴妃娘娘身邊唯有雲紋姑姑最得娘娘的信任,此等大事定然只會交於姑姑方才放心的。”寧芷莟說著看向雲紋的目光亦是含了幾分欽佩之意的,“再者便是,哪怕是姑姑斂去了本來的容貌,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毫不顯眼的侍女,卻是忽視了一個人可以掩去美麗的容貌,卻是不能掩去眉眼之間的閱歷,姑姑久在皇貴妃娘娘身邊伺候,見多識廣,怕不是一個普通小侍女能擁有姑姑那樣一雙妙目的。”
“二小姐請隨奴婢去見皇貴妃娘娘。”雲紋的確是皇貴妃身邊最得寵的侍女,她得寵不僅僅是因為她常年跟在皇貴妃身邊,而是她確實有著聰明的頭腦,以及非凡的見識,並非是寧挽華身邊的蘅翠之流,只會靠著溜須拍馬迷惑著自己的主子。
寧芷莟之所以如此禮敬著雲紋,便是看出了她並非是那種一心依附著主子的奴才,由此可見她說的話在皇貴妃那裡還是有著幾分分量的。
“還請二小姐在門外稍後片刻,奴婢這就進去為二小姐通傳。”雲紋雖是皇貴妃身邊的最得寵的侍女,可如今面對已是稍見落魄的寧芷莟,卻仍是能秉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光這一點便勝過白氏身邊輕狂的宋嬤嬤百倍,兩廂下人對比之下,主人的手腕便是立見高下了。
跟在寧芷莟身後的素心經過方才的一番變故已是嚇得有些腿軟,若不是害怕在雲紋面前露了怯,這會子怕是已經要癱坐在地上了。
“素心,一會你留在外面。”寧芷莟看著素心額上沁出的細密汗珠,知道她還沒有從方才的血腥殺戮中緩過神來,上一回雲霧山獵宮遇險後,素心足足做個了幾個月的噩夢,直至現在想到雲霧山那驚恐的一幕都有些心有余悸。
“小姐……”素心自然是不放心寧芷莟的,想要堅持著一道進去時已被寧芷莟按住了手臂,“你放心,我定能全須全尾的出來的,你且安心在外面等著。”
寧芷莟與素心這一幕的姐妹情深,正好落在了不遠處房梁之上上官清峑與冷情的眼中。
“王爺,屬下瞧著素心姑娘自己嚇得腿都站不直了,還要牽掛著二小姐。”冷情方才親眼瞧見素心自屋簷上躍下時,雙腿都是止不住的顫抖著的,“二小姐也是奇怪,如今她要見的可是權傾后宮,曾幾次三番想要置她於死地的皇貴妃,生死關頭二小姐卻還有心思去安撫著素心姑娘,說起來二小姐與素心姑娘當真是屬下見過的最特別的一對主仆了。”
冷情一直跟在上官清峑身邊,自是見慣了后宮裡最為陰暗的一面,乍然間見到寧芷莟與素心間的舍命交情,反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想著要保全旁人,真真是不自量力。”
冷情有些不確定上官清峑這番話嘲諷的是寧芷莟還是素心?只有上官清峑自己知道,他口中說的不自量力的對象是素心,上一回在雲霧山,素心也是這般豁出性命去救寧芷莟的,那也是上官清峑第一次動搖了心中的想法,懷疑著這世間或許真的是存在所謂真情的,也正是因為素心讓上官清峑心那樣不信真情的人有所動搖,才會有了日後上官清峑對素心一次次的試探。與其說是試探,不如說是上官清峑是想用事實說服自己,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