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罰跪風波後一切似乎暫時平靜了下來,但寧芷莟卻知道這不過是表面的平靜罷了。
“小姐,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素心走進來看到寧芷莟懶懶地趴在窗扉上發呆,便忙從軟塌上取來蠶絲錦被蓋在她的身上,“小姐自從淋了一夜雨後便高燒不退,可萬不能再著了風寒了。”
“不妨事。”寧芷莟手上攏住素心蓋在肩頭的錦被,笑著打趣道,“有你這個女醫在我身旁,我自然是會百病不侵的。”
“小姐,那日是素心連累了小姐,若不是為了救素心,小姐也不會整整淋了一夜的雨。”素心說著挨著寧芷莟身邊坐下道,“小姐,春風樓那邊有王爺照應著,一切都安好。”
素心以為寧芷莟是擔心素蕊了,這才向她報了平安好叫她安心的。
寧芷莟聽到素心提起上官寒月心中沒來由的一暖,不知從何時起只要提起上官寒月這個人,寧芷莟唇邊便會不自覺地漾起一抹需要她極力壓下的溫柔。
“府中的情況如何了?”寧芷莟害怕素心看出她的心思,於是轉移了話題道,“寧挽華那邊可解了禁足了?”
“白氏以下個月安國公壽宴為由,說是要放了大小姐出來好生調養著身子,央著相爺解了大小姐的禁足。”素心說到這裡頓了頓,有些擔心的看向寧芷莟道,“從前小姐被九公主接進宮後,相爺沒個幾日便會托人來問小姐的情況,如今小姐入宮也有十來日了,相爺也沒說遣人來接小姐回相府了。”
“從前我是皇上親封的亭主,可如今我卻是在壽康宮外罰跪又得罪了麗嬪的人。”寧芷莟唇邊牽起一抹冷笑,“相爺如此快便將寧挽華放了出來,不過是認定我在皇親貴胄中翻不了身了,便想要全力扶持寧挽華了。”
素心從小和寧芷莟一起長大,寧凡之為人涼薄她自也是知道的,如今寧芷莟沒了亭主的身份,又得罪了麗嬪與安郡王,若是在失了左相的歡心,怕是未來的路會更難走了。
“小姐,素心不想在禦醫院當值了,素心想回去陪著小姐。”素心見寧芷莟如今處境艱難,所以想要回到寧芷莟身邊陪著她。
“素心,你聽我說。”寧芷莟起身看了眼窗外,在確定四下無人後才關上了窗扉,最後方才看向素心,鄭重道,“你若真想幫我,從今往後便在禦醫院內好好研習醫術,這后宮嬪妃皆是女子,她們更需要你這樣一位醫術精湛的女醫。”
“可是小姐……”
還不待素心拒絕,寧芷莟便又道:“我雖步步為你籌謀,極力想要護著你,卻總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那日在壽康宮的情形你也看到了。”
寧芷莟現在想到那日在壽康宮中的凶險仍會覺得後怕,那日若不是上官寒月及時趕到,她恐怕就要失去素心了。
“小姐,那日是素心連累了小姐,安郡王實則是衝著素心來的。”素心思來想去,心中害怕上官九霄還會抓著那日的事不放,這才決定向寧芷莟坦白那日是她設計陷害了安郡王,卻是暗自隱匿了當時上官清峑也在現場的事情。
“是你去恆親王王府的那個晚上?”素心雖刻意沒有提起上官清峑,但寧芷莟卻還是想到了上官九霄招攬歌姬的流言,好似正好是素心去恆親王府之後傳出去的。
“這件事恆親王有沒有參與其中?”寧芷莟隱約感覺到素心有所隱瞞,能讓素心對她有所隱瞞的人,這世上怕是只有一個上官清峑了。
寧芷莟突然提起上官清峑,不禁嚇了素心一跳,心中所思所想的都是不定不能讓寧芷莟知道上官清峑將人滅口之事,若是讓寧芷莟知道上官清峑濫殺無辜,恐怕從此寧芷莟對上官清峑的誤會會更深了。
“素心,你是不是有什麽是瞞著我?”寧芷莟從素心蹙眉沉思,一臉不安地樣子的猜出素心對自己亦是有所隱瞞的。
“沒有……奴婢並沒有什麽瞞著小姐!”素心三緘其口,怎麽都不肯說出上官清峑將人滅口之事。
“你不說我也可以派人去查,不過是費些功夫罷了。”寧芷莟不確定素心究竟隱瞞了什麽,但只要牽扯到上官清峑便是她不能不在意的事情。
“那晚在街上撞見素心的軍士,都已經被恆親王……滅口了。”素心見實在瞞不住了,這才不得不說了出來。
“隻為他們看到了你的樣子。”寧芷莟雖一早便知道上官清峑喜怒無常的性子,但如今見識了他的狠辣手段亦是不免有些心驚。
“小姐,或許事情並不是我們……”
“素心,事到如今你還在替他辯白。”寧芷莟打斷素心,話語中已是含了怒意,“我以後不許你和她再有任何的牽扯,你若還有一絲一毫的將我放在心上,日後便不許你在單獨去見他!”
見素心不說話,寧芷莟又道:“這件事他亦不曾參與其中,卻下了如此狠手滅了那些人的口,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他殺死那些人不過是踩死幾隻螞蟻而已,這帝都有誰不知,恆親王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寧芷莟如今終於相信了上官寒月對她的屢次提醒,上官清峑是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冷血無情之徒。
“小姐,我……我……”如今素心心中,是斷然不願答應寧芷莟不再見去上官清峑的,可又害怕會傷了寧芷莟的心,躊躇間左右為難,當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寧芷莟從前是不希望素心在她面前逆來順受的,因為在她心中從未將素心當作奴仆看待,可如今她又是多麽希望素心能夠一口應下她的要求,永遠不在單獨去見上官清峑。
“我明白了。”寧芷莟見素心躊躇不決,一臉為難的樣子,便知她心中早已有了決斷,只是一貫的應從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寧芷莟的聲音忽而低沉下來道:“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素心明日再來看小姐。”如今的素心亦是心亂如麻,說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寧芷莟看著素心離去的背影,眸中浮現的卻不是憤怒,而是深深地憂慮,她不是不知道“情”之一字的無奈,但如今她與上官寒月,素心與上官清峑,明颯與上官鳳鳴。
他們之間隔著皇世貴胄的身份,便是隔著天塹般的距離,注定了是不得善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