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紋站在外室的門裡面從窗紙的破洞處看到寧芷莟走遠後,這才又回到了內室中,為皇貴妃奉上一盅茶道:“娘娘說了半天的話,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皇貴妃接過雲紋遞過的茶盞,淺啜一口後問道:“方才的事你怎麽看?”
“娘娘對二小姐還是有所疑心的?”雲紋看出了皇貴妃的憂慮所在,在心中忖度了一番方才道,“娘娘是怕養虎為患,方才去了白氏那樣豺狼之心的人,卻又招來了胃口更大的如寧芷莟那般的虎豹之徒?”
“白氏一族因為顧忌著華兒入府為嫡妃之事,這些年也還算是安分守己的。”皇貴妃的確是怕打掉豺狼又招進了更為凶殘的虎豹來。
“因著娘娘早早許諾了會讓大小姐入恆親王府為嫡妃,這些年白氏一族也算是安分的。”雲紋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寧挽華目中無人的樣子來,口中便已是轉了機鋒說道,“話說回來白氏一族這些年忍辱負重,不過是為了各自的美夢與盤算,但說到底不管是將來的帝王有著白氏的血脈,亦或者是皇后的寶座落在自己女兒的囊中,最終所求的不過都是名利二字而已。”
“繼續說下去。”
雲紋見皇貴妃聽進了自己所說的話,於是又道:“娘娘不過是想借助著左相在朝中的威望,與白氏一族子孫輩的驍勇善戰來為王爺日後奪位鋪平道路,若是白氏一族與白靜言知道進退,懂得知恩圖報也就罷了,就怕……”雲紋頓了頓,看著皇貴妃驟然眯起的眼眸道:“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了這些又要去惦記著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雲紋久在皇貴妃身邊,自然是知道皇貴妃的七寸痛處在哪裡的,亦是知道白氏一族到底不同於左相府,左相寧凡之雖是啟帝的寵臣,卻是個手中沒有兵權的文臣,不似白氏一族,雖一直臣服在蕭老將軍麾下,但卻因為孫子輩人才輩出,身受南境將士的愛戴,將來若真的起了反叛之心,想要取蕭氏一族而代之,恐怕屆時會是最大的禍患。
“你覺得寧芷莟的話有幾分可信?”皇貴妃這等大事都詢問著雲紋的意思,可見心中是十分倚重雲紋的,這也是寧芷莟想要巴結示好雲紋的因由所在。
“人心隔肚皮,奴婢實在不敢妄自揣測著二小姐的心思。”雲紋頓了頓,繼而又道,“奴婢雖不知道二小姐的心思,卻是可以看出二小姐依附於娘娘的一片誠心的。”
“你是說她為了依附於本宮,為了讓本宮寬心,故意裝瘋賣傻觸怒了天顏,因此失了亭主的身份?”
那時皇貴妃也曾疑惑過寧芷莟是真被嚇得瘋傻了,還是有意裝瘋賣傻的,甚至還和雲紋揣測過寧芷莟的意圖,可哪怕是當時的皇貴妃與寧芷莟設想了各種可能,卻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寧芷莟會是為了博取皇貴妃的信任故意失了亭主身份的。
雲紋順著皇貴妃的話頭,試探著問道:“娘娘可否是忌憚著二小姐太過伶俐,害怕她來日起了反叛之心?”
皇貴妃抬眸看了雲紋一眼反問道:“雲紋你當真覺得左相府的二小姐只是生得伶俐了些?”
雲紋窺探著皇貴妃的神色,緩聲答道:“論起手段和城府,二小姐和白氏當真是不遑多讓的,甚至比白氏更有遠見。”雲紋心中知道皇貴妃是忌憚著寧芷莟的謀略與見識,這才會繞著彎子為寧芷莟說話道:“二小姐的確是有過人之處的,可她不過是一介孤女而已,哪怕是空有個亭主的身份也是不足為慮的,更何況如今她如今不過只是一介平民而已。”
白氏因為微賤的出身,不單單只是被皇貴妃瞧不上眼而已,更是被跟在皇貴妃身邊見多識廣的雲紋笑話是小家子氣的,也正是因為雲紋仗著皇貴妃的寵愛從未將白氏放在眼中,如今才會耿耿於懷於那日寧挽華取笑於她宮婢的身份。
雲紋說這番話的確是有私心的,因著平日裡仗著皇貴妃對自己的寵愛,雲紋素日裡是從未將白氏放在眼裡的,雖也並未在明處為難於她,但雲紋卻也相信憑著白氏細密的心思,應該已是早已窺探到自己對她的鄙夷之意,憑著白氏的狠辣與狹隘,若是來日真的得勢,又哪裡容得下平日裡曾輕視過她的雲紋,更何況寧挽華亦是睚眥必報的性子,又怎麽及得上寧芷莟的顧全大局,眼中從來只有遠見與利益,只要她雲紋還有著可利用的價值,寧芷莟便不會為了一己私仇而對她不利,為自身的前程考慮,雲紋自然是要在暗中幫襯著寧芷莟的。
“那丫頭如今看來的確是不存在任何的威脅,可她身上的一股子狠勁兒卻是本宮所忌諱的。”皇貴妃覺得寧芷莟身上有種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的決絕狠勁,正所謂舍得一身剮,皇帝也能拉下馬,有時候孑然一身的人反而更不好對付。
“娘娘是忌憚著二小姐小小年紀便已是有勇有謀,甚至見識與手段還遠在白氏之上。”雲紋精準的剖析出皇貴妃內心的顧忌,而後眸中閃過一抹算計的光芒,“可奴婢卻認為二小姐的孑然一身不過是少了些身外之物的累贅,卻是添了太多感情上的牽絆。”
皇貴妃似是被雲紋說動,複又問道:“你是指她身邊的那個兩個小丫鬟?”
雲紋繼續道:“不止是素心和素蕊了,還有九公主,再者便是一直被寧芷莟以武師的身份,掩藏在九公主身邊的那個喚作明颯的武師。”
“何以見得那不是她拋出的誘餌,使出的詭計?”皇貴妃身處高位對任何的事情都是存著幾分疑心的。
“只要是人終歸是會有弱點的,在旁人眼中那個素心不過是個卑賤的小丫頭而已,在寧芷莟那裡卻是願意以性命相護的。要知道一個人什麽都可以偽裝,亦是什麽都可以舍棄,可命卻只有一條,斷然是不會為了迷惑他人而賠上自己一條命的。再者,她費盡心力將素心舉薦入禦醫院,可見與她的情分自是不淺的。更何況若不是奴婢費力追查,卻也未必能窺見到二小姐的那些隱秘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