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五月末,寧墨茹的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六,為表姐妹間的情分,這幾日寧芷莟也是不得不去繁英閣陪著寧墨茹說話的,反之就算她寧墨茹再如何不待見寧芷莟,也是萬萬不敢在出嫁前與姐姐撕破臉,落個不識禮數的凶悍名聲的。
“二妹妹怎麽來得這樣遲?”這會子端坐在主位上的寧挽華竟是一改常態,頭一回主動向寧芷莟示了好。
從來眼高於頂的左相府大小姐,未來內定的恆親王府正妃,如今能主動向她寧芷莟開口,在旁人看來自然有示好的意味,可寧芷莟卻分明看到寧挽華坐在主位之上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眼中也盡是挑釁之意。
“還請大姐姐莫要責怪妹妹。”寧芷莟說著揮手示意小丫鬟們上前,將托盤中的錦緞呈到了各位小姐面前,“這是這段時日皇上賞賜的上乘的蘇繡錦緞,今日特意挑了些出來轉贈給姐妹們,這才致使來的有些遲了,還望各位姐妹莫要見怪。”
一時間屋中已是鴉雀無聲,眾人各自懷揣著自己的小心思不敢輕易答話。
從來與寧挽華親厚的寧墨茹自是不會伸手去接寧芷莟的饋贈,至於表面與寧芷莟交好的寧馨予也自也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帶頭得罪寧挽華的。
“妹妹多謝二姐姐的一番美意。”只有寧宛然不忍見到寧芷莟被眾人孤立,第一個走上前去接下了小丫鬟手中的托盤。
寧芷莟見到寧宛然第一個接下了自己送出的錦緞,眼中不禁露出訝異之色,她明明派素心前去叮囑過寧宛然,人前千萬不要冒尖,以免遭人嫉妒,被人懷恨在心還不自知。
“妹妹也謝過二姐姐的一番美意。”寧馨予一邊順勢接了寧芷莟送出的錦緞,一邊看向寧挽華,無不豔羨地說道,“想來咱們左相府中,甚至乃至這個帝都,也唯有大姐姐和二姐姐這樣的身份方能時時得些宮裡頭的賞賜。”
聽了寧馨予這番話後寧挽華的臉色方才稍有些緩和,一直沒有出聲的寧墨茹見兩位姐妹都接受了寧芷莟的錦緞,又想著馬上便是她出閣的日子,實在不宜鬧將開來影響了自己的名聲。
寧墨茹雖衝動魯莽,但嫁入國公府為正妻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為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她自然是要聽著四姨娘的規勸,多多收斂著性子的。
忍一時風平浪靜,換來日無盡的富貴榮華,這是四姨娘叮囑寧墨茹收斂性子的一劑良方,來日若真成了國公府的嫡媳,憑著夫君日後的步步高升,便可以永遠擺脫左相府庶出女兒的身份,從此人前人後她都是侍郎嫡妻,便是連寧挽華也再不能對她呼來喝去了,到時她還愁沒有收拾寧芷莟的機會。
寧挽華見寧墨茹頻頻看向她,又見寧芷莟含笑看著她的眼裡滿是真誠,忽然覺得白氏有一句話的確沒有說錯,寧芷莟之所以處處壓著她一頭,不過是因著寧芷莟比她更沉得住氣,更耐得住性子而已。
“既是二妹妹的一片心意,當真是不能糟蹋了。”寧挽華話鋒一轉看向寧墨茹道,“四妹妹眼看著就要出閣了,不如將我的那份錦緞也給了四妹妹添妝吧。”
“大姐姐素來偏疼四妹妹些,如今要為她添妝也是應該的。”寧芷莟說著看了一旁的素心一眼,素心會意立刻自袖中取了一支精巧的紫檀木匣呈到了寧挽華身前,寧芷莟也適時開口道:“這支赤金合歡步搖是皇上賞賜中妹妹我最喜歡的,大姐姐身份貴重,想來只有這支步搖是能襯得起大姐姐的絕代風姿的。”
寧挽華不想收下寧芷莟的錦緞,卻不是因為看不上,而是唯恐自降了身份,可如今被寧芷莟這麽一曲解,倒顯得她將看不上的東西隨手打發給了寧墨茹,若此刻再拒了寧芷莟的一番好意,傳揚出去她必會落個驕縱善妒,飛揚跋扈的惡名。
進退兩難間寧挽華的臉色立時不悅起來,安奈住性子吩咐身旁的衡翠收下了那支步搖,隨後便冷著一張臉拂袖而去。
盡管寧挽華聽了白氏的話未與寧芷莟當場鬧將開來,可她如此失態的拂袖而去,怕是日後左相府的大小姐與二小姐不睦已不再是面和心不合,而是明面上的大小姐壓人一頭了。
“我有些累了,想要小憩一會,還請各位姐妹自便。”寧墨茹這話中雖包含了眾人,可她說這話時只看向了寧芷莟,分明是對她下了逐客令。
“四妹妹過幾日便要出閣了,到時婚宴的瑣事繁多,是該趁著現下好生歇一歇才是。”寧馨予最是八面玲瓏,一句話便化解了眾人尷尬的局面。
一行人自寧墨茹的繁英閣走了出來,寧馨予很是熱絡地挽住了寧芷莟的胳膊,將這段時日關於寧墨茹婚嫁事宜的相關說給了寧芷莟聽。
但其實寧芷莟一點都不想聽那些與她無關的婚嫁事宜,卻又不好拂了寧馨予的一番美意,隻得假意聽著,適時瞅準時機向著跟在她們身後寧宛然道:“五妹妹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寧宛然說著便向寧芷莟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禮道:“多謝二姐姐關心,身上的傷已是差不多好全了。”
“五妹妹受傷了嗎?”寧馨予有些詫異的看向面前低眉順眼的寧宛然道。
“五妹妹上次在雲霧山險些被九公主的馬傷到。”寧芷莟解釋道,“九公主一向仁厚,為傷了五妹妹很是不安,便囑咐了素心一定要看顧好五妹妹。”
“竟然還有這等事,妹妹我竟一點也不知道了”
“大概是五妹妹素內斂沉穩,故而大家並不知道她受傷了。”寧芷莟繼續道,“便是連父親都稱讚五妹妹性子沉靜有分寸,否則宣揚的人人皆知,終歸是對九公主的名聲有損。”
寧馨予內心驚訝於竟連寧凡之都知道了此事,但轉念間又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很快便閉口不再談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