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咱們往後恐怕要萬事小心才是。”素心隻覺得這左相府中風波湧動,暗藏的凶險也並不比她們在北境的境遇好多少,至少那是在北境敵人皆在明處,如今敵明我暗,倒叫人防不勝防了。
“素心,在相府中不要相信任何人。”寧芷莟旋即又強調道,“如今在這左相府中,任何人的話都不能盡信。”
“小姐也不信任五小姐?”
“路遙知馬力,日久方能見人心。”經歷了前世慘痛的教訓,今生寧芷莟自然是不會輕言相信任何一個人。
“素心,如今我已是皇上親封的亭主,若是我不在府中,任何人召見你,都可以不必立刻就去,要等我回來應允了才可。”寧芷莟不會忘記前一世,白氏將素蕊騙去靜蕤軒百般折磨,讓後又拿素蕊的性命要挾素心,方才坐實了寧芷莟給老夫人施咒的罪名。
分明是莫須有的罪名,那時的寧芷莟既沒有害老夫人的能力,也沒有害老夫人的動機,卻因為身邊丫鬟的認罪被坐實了罪名,前世她不明白父親為何不相信她,如今卻明白她的死並不是因為寧相不相信她,而是那時的她實在是太過無足輕重,不過只是左相府中不被世人所知的二小姐而已。
“小姐,素心已從九公主給您備的東西中挑出一些好的來,明日給老夫人請安時敬獻給老夫人。”素心的意思寧芷莟明白,寧凡之整日忙著公派之事無暇顧及後院,白氏對寧芷莟恨之入骨,如今唯有討得老夫人的歡心,方才能在相府中奪得一席有立足之地。
“備著吧,到時候一並給祖母送去就是了。”有些事寧芷莟也不知要怎麽與素心解釋,她那名義上的祖母,心裡恐怕只有家族的榮耀,當初不喜歡她也不過是她身子病弱不能為家族再添榮光,如今卻又忌憚著她藏而不露的城府,不似寧挽華,雖驕縱了些,但到底心無城府,好把控些。
想到這裡寧芷莟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她遲早會讓所有人知道,寧挽華不但不及她的城府與心機深沉,而且還是個草包,一個草包有時候的確是好掌控的傀儡,但有時候卻會變成壞事的累贅。
素心見寧芷莟方才還愁眉緊鎖,轉眼唇角便含了一抹愜意的笑,悠閑悠自得的把玩中手中的白瓷小盞,跟著便淺啜了一口盞中的凝露甘香。
反觀素心可沒有寧芷莟那麽怡然自得,她憂心著左相府中各路心懷鬼胎的人馬。
如今偌大的左相府裡,老夫人萬事皆已相府榮寵為重,白氏母女恨不得將寧芷莟食肉寢皮,寧墨茹不足為患,四姨娘非敵非友,寧馨予首鼠兩端,五姨娘與寧宛然明哲保身。眾人各懷心思,盤根錯節著好似隨時都要將人吞沒。
“素蕊近來可有什麽反常之舉?”寧芷莟覺得雖然她的重生改變了很多事情的發展,但是一些人命運的走向應該是不會變的,前一世素蕊便是被白氏安排的小廝花言巧語哄騙住了,這一世寧芷莟無論如何都要阻止悲劇再次發生。
“素蕊前段時間受了驚嚇,如今人總是懨懨的,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願出門。”素心回答道。
“讓下面的人看緊門戶,別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混進咱們雲溪閣來。”寧芷莟複又叮囑道,“特別是新來伺候的下人,找信得過的人看住了。”
素心答道:“一早就吩咐下去了,門戶看得牢牢的,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放出消息去,說我明日要進宮看望九公主。”寧芷莟覺得如今她一個人獨木難支,是該找一位能助她一臂之力的盟友了。
翌日,寧芷莟帶著厚禮去給老夫人請過安後,便又去了靜蕤軒給白氏請安,最後還和寧馨予在四下無人處寒暄了幾句。一應拉拉雜雜的瑣事處理完後,這才帶著素心進宮去拜見九公主。
“見過公主殿下。”宮中人多眼雜,寧芷莟恭恭敬敬地給上官雲歆見了禮,上官雲歆則吐了吐舌頭,忙扶了寧芷莟到一旁的軟塌上坐下,“我最討厭這些規矩拘著了,卻偏偏總也逃不開這許多的規矩。”
“這幾個月留公主一個人在宮裡悶壞了吧?”寧芷莟掩嘴輕笑道,“我這不是一回到帝都便急著來看你了。”如今她位在亭主,算是有名位的正經主子,自然可以不用再自稱“臣女”了。
“寧姐姐,我知道你要來,特意讓膳房準備了好些精巧的點心了。”上官雲歆說著撚起一塊芙蓉糕遞給了寧芷莟,“嘗嘗味道如何?”
寧芷莟接過芙蓉糕嘗了一口,可心思卻全然不在芙蓉糕上。
“寧姐姐,味道怎麽樣?”
看著上官雲歆期盼的眼神,寧芷莟複又吃了一口後才答道:“好吃,比素蕊做得還要好吃。”
上官雲歆聽到寧芷莟如此誇她的芙蓉糕做得好,早已喜上眉梢,歡喜之余便又撚起一塊芙蓉糕遞給了身邊的帕雲。
帕雲雙手捧過芙蓉糕後笑著道:“亭主不知,這芙蓉糕是我家公主親手做的,怕做不好,不知道反覆嘗試了多少次才有如今這滋味了。”
寧芷莟看著眼前眉眼含笑的上官雲歆,這樣單純的性子,如此簡單的願望,不過是嘗遍世間美食而已,然而身在皇家,貴為公主,卻連這樣簡單的願望都淪成了奢望。
寧芷莟怎會忘記前世九公主上官雲歆的命運,遠嫁北蠻和親,縱使後來上官寒月登基為北帝,攻破北蠻的城池救回了上官雲歆,然則歷經半世蹉跎,想來那時的上官雲歆早已不複如今的少女心境,所以上官雲歆被上官寒月接回帝都不久後便病逝了。
“公主,我為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很快有侍女掀簾而進,將一個雕花漆盤捧給了素心,素心複又給交了帕雲,“這是一套騎馬穿的胡服,馬上就要春獵物了,你正好用得上。”
“春獵寧姐姐也會去吧?”上官雲歆從漆盤中拿出胡服在身上比了比,“今年過年月哥哥和寧姐姐都不在,如今回帝都倒是正趕上春獵了。”
自古皇家春獵,在九公主這樣單純的人眼中是踏春賞景,在有心人眼中卻是致對手於死地的絕佳機會。
“自然是要去的。”寧芷莟笑著回答,心中卻不禁在想,怕是寧挽華以及府中的其她幾位小姐皆是要去的,到時候表面春光無限,內裡卻是暗藏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