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亦是為了大周的國運方才出宮修行的,忠孝自古難以兩全,你也該勸慰你母后放寬了心修行才是。”
“孫兒謹記皇祖母的叮嚀,下次一定會多多規勸著母后。”
分明是皇貴妃勢大,皇后為了保住上官寒月得以平安長大才“任性”離宮的,如今卻變成皇后自願出宮修行了,還跟著扯出這麽多虛頭巴腦的忠孝之類的事情,原來皇家的所謂祖孫真情,也是隔著江山為重的諸多算計的,便是如今深受太后寵愛的上官雲歆,哪怕再如何受寵也好,將來的婚嫁也到底是要為著江山社稷打算的。
想到這些寧芷莟看著上官雲歆的目光中難免多了幾分不忍,可後者卻是渾然不覺般的將目光落在了上官寒月身上,以期待著他能順利助的素心脫困。
“皇后娘娘有皇祖母時時惦念著,又有二皇兄每逢初一十五遣了醫術精湛的莫玨上山請脈,自是會身體安泰的。”上官九霄雖然素與上官寒月不睦,卻也不會蠢到在壽康宮當眾與上官寒月為難的。
眼看著上官九霄一副虛偽的小人嘴臉,寧芷莟便知道他這是想借故引出下面的話題,果然上官九霄又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貴,身邊有莫玨那樣醫術精湛的醫女也是理所當然的,而本王的母妃,位分卻只在嬪位,身邊亦沒有精通醫術的宮女,本王便只能厚著臉皮,向二小姐借了她身邊的侍婢入王府為醫女了。”
上官九霄這話說的誠懇謙遜,甚至有些禮賢下士的惜才之意,若是寧芷莟再度拒絕怕是太后那裡也不會答應了。
“母后常年在鳴鳳山修行,本王自是放心不下。”上官寒月接過上官九霄話道,“正如五弟所言,幸得莫玨得力,方能讓本王略為安心。”
莫玨見二位王爺如此稱讚自己,忙跪伏在地,謙遜著道:“莫玨身份卑微,不過身懷些皮毛之術,王爺恩同再造,將莫玨送入禦醫院方才有了如今這身醫術。”
寧芷莟電光火石間似是明白了上官寒月的用意,忙附和著道:“莫護衛的醫術我是見識過,的確是遠在素心之上。”
上官九霄聽得寧芷莟如此說,自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壓她的機會,忙也跟著道:“遠在素心之上,那意思便仍是不及二小姐本人醫術高超了?”
寧芷莟聽了上官九霄如此說,一時間像是不知道該自謙還是該坦誠自己的醫術的確在莫玨之上,倒是莫玨含著佩服的目光看向寧芷莟道:“二小姐的醫術的確遠在莫玨之上,莫玨慚愧,天資遠不如二小姐,哪怕是師承禦醫院都不及亭主自學的醫術來得高明。”
莫玨出身醫藥世家,祖輩世代都是開醫館的,她亦是有學醫天資的,之所以於醫術上輸給了寧芷莟,不過是輸在了寧芷莟兩世為人的閱歷上,上一世寧芷莟孤苦一生,便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學醫上,倒是素心既沒有學醫的天資,也沒有過人的閱歷,不過是笨鳥先飛,扎扎實實的跟著寧芷莟研習著醫術。
“二丫頭的母親乃是從前帝都有名的才女,二丫頭也是因為終日不能出門,而被困在閣中飽讀詩書。”太后慈愛的看向寧芷莟,好似很是喜歡她的聰慧伶俐,“有天賦性情在那裡,學什麽自然都是容易的。”
聽得太后如此誇讚寧芷莟,跪伏在地的素心於是將頭埋得更低了,但其實太后說的亦是沒錯,從小素心和寧芷莟一起讀書,寧芷莟總是比她學得更快,每每寧芷莟都將一首詞讀通了,素心卻還在體會著詩詞中的意境,因為天資不足,素心做任何事都更加勤勉,也因為勤勉都不及別人,所以素心的性子逐漸地變得更加謹小慎微,旁人皆以為素心是穩重妥帖,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是害怕會做錯事而已。
“聽皇祖母今日如此稱讚二小姐,孫兒恍然想起一件事來。”上官寒月說著將目光落在了素心身上,“就算素心跟著二小姐學有所成,也還是需要歷練的,不如皇祖母看在二小姐的面上。準了素心入禦醫院為醫女,跟著禦醫們磨練磨練,日後學有所成再入王府為五弟調理身子。”
上官九霄知道上官寒月又要來橫插一腳,忙笑著道:“既然二小姐的醫術與禦醫院都是不遑多讓的,我便相信強將手下自是沒有弱兵的。”
“臣女覺得毓王爺說的甚為有理。”寧芷莟忙起身告罪道,“若不是毓王爺提點著臣女,臣女險些鑄下大錯,素心就算僥幸贏得了禦醫院的醫女也該多歷練的,怎能輕易就將安郡王殿下的貴體交到一個小丫頭手上調理。”寧芷莟說著鄭重拜倒在在太后身前道:“臣女向太后請罪,縱然九公主如此盛讚臣女,臣女也不該就這樣領受了與禦醫們不遑多讓的虛名,臣女有罪。”寧芷莟說著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道:“臣女甘願領罰,願意在太后的壽康宮門外跪上一天一夜。”
寧芷莟自請在壽康宮門外跪上一天一夜,便是不想再為這件事與上官九霄多費唇舌,再者她吃了這麽大一個虧,上官九霄心中的那口氣也該消了。
“皇祖母……”上官雲歆正待為寧芷莟求情卻被上官寒月阻止道,“二小姐就算舉賢不避親,也不該將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薦到安郡王府上,再者,公主自然有她點石成金的尊貴身份,二小姐自己也該時刻保持清醒才是。”
上官寒月這話的意思是說寧芷莟就算再自詡醫術高明,也不該貿然將身邊的小丫鬟舉薦給安郡王,再者便是上官雲歆身份尊貴,她說誰醫術高明那是抬舉了誰,但是當事人應該保持清醒,怎能跟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往自己臉上貼金。
“毓王爺教訓的極是,臣女知罪,日後一定謹言慎行,再不敢出言輕狂了。”
上官寒月這番話說得極重,半點也沒有給寧芷莟留著顏面,如此一來上官九霄再想要落井下石,卻是沒有地方扔石子了。
“二丫頭年紀小,經事難免浮躁了些。”太后雖病中乏力,如今卻是強打著精神道,“如今她既自請了到壽康宮外罰跪,這件事便算是了了,日後誰也不許再舊事重提。”太后是見上官寒月的話說得那麽重,又見寧芷莟不但沒有半分怒意,還態度恭謹謙卑的要去宮門外罰跪,這才對她起了憐惜之意,吩咐著日後誰也不許再為了這件事找寧芷莟麻煩。
“是,孫兒明白。”見太后如此吩咐,一旁的上官寒月,上官雲歆以及上官九霄趕緊起身躬身稱是。
“哀家倦了,你們都跪安下去吧。”
馮姑姑見著眾人都退了出去,這才俯身到太后身前問道:“說了半晌的話,太后怕是也累了,可是要去榻上小憩一會?”
“方才寒兒的態度你怎麽看?”太后斜倚在軟塌上,眉間似有些疲乏卻並沒有倦意。
馮姑姑像是一早就料到太后會有此一問,於是便將心中早已想好的說辭道了出來:“毓親王從來是最隨性不過的,今日卻當著眾人的面,不留一點余地的訓斥了二小姐,老奴覺著若不是真的惱了二小姐,便是心中對二小姐在乎的緊。”
帝都關於毓親王青眼左相府二小姐之事太后也是有所耳聞的,故而坐起了身子,接過馮姑姑遞過的佛珠握在手裡道:“這小二看似是個富貴閑散的王爺,內裡卻是藏著鋒芒的。”
“若不是有些保命的本事,怕是早就……”馮姑姑話也並未說透,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用手指撥弄著手中的佛珠道:“如今宮中皇貴妃獨大,現在她又在盤算著如何將外甥女嫁入恆親王府為嫡妃。”
馮姑姑覷著太后的神色,緩聲道:“皇上雖有眾多的兒子,但是最為倚重和寵愛的唯有恆親王和毓親王兩位皇子。”
“恆親王有蕭氏一族的支持,毓親王則與大長公主府甚為親厚。”太后說著歎了口氣,憂慮中又帶著些許欣慰,“拋開那些手握重權的勳貴不說,單說清兒和寒兒這兩個孩子,當真是皇子裡拔尖的好孩子。”
馮姑姑一時吃不準太后忽然誇獎兩位皇子的意思,隻得附和著道:“兩位王爺都是咱們大周難得的青年才俊,日後大周江山有人承繼,太后也該高興才是啊!”
“有如此優秀的孫兒輩是該高興才是。”太后話說到一半卻又歎息道,“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啊!”
馮姑姑聽出太后語中之意是將來恆親王和毓親王為著皇位之爭必有一傷,於是不敢再隨意接話了,而是恭眉順眼的立在了太后身旁小心侍奉著。
“你這個老東西,跟著哀家一同嫁入皇宮,陪伴在哀家身邊也有幾十年了,怎麽還如外邊的人一般揣度著哀家的心思。”太后見馮姑姑眉眼間生了懼意,這才含著笑打趣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