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恆聽見這話也只是笑，靠在椅背上看著夜凌暄，指尖在椅子把手上敲點著，“誰不知道你是什麽心思，這些話在我這兒便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吧？”

  慕容清是大周外戚，身後的杜相和太后簡直就是狼子野心，恨不得隨時讓自己這個皇帝因病“暴斃”在宮中，好隨時扶持自己看中的皇帝人選上位。

  雖然杜太后是他的親生母親，可早在她狠心給夜如恆下毒開始，他們 之間所謂的母子情分，倒也名存實亡了。

  夜如恆倒是稍稍心軟些，只是大周的江山容不得他心軟，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將祖輩辛苦打下來的天下葬送在外人手裡！

  骨子裡，始終流著皇家的血。

  夜凌暄搖了搖頭，他跟夜如恆年紀相仿，小的時候由於養在杜太后膝下，雖然跟杜氏並沒有什麽血緣關系，兩人也就是面上和氣，但跟夜如恆總是接觸多一些的。

  就連杜太后給夜如恆下毒的時候，他也知道並且偷偷的看到了。

  “做戲要做全套，前前後後自然要統一口徑，不然怎麽瞞過杜太后？”他稍稍帶笑，看了一眼夜如恆，沒有否認，而是打趣了一句。

  “寡人現在不過是個傀儡皇帝，雖然母后不放心，但現在都這個時辰了，她總也不至於派人時時刻刻盯著我，這寢宮之中，不光都是她的人。”

  夜凌暄沒有說話，既然術爾赤已經答應同大周在一段時間內都結成友邦，那也沒什麽好需要擔心的了。不過宋清歌——

  “我有一件事還要拜托你。”

  夜如恆有些驚奇的看向夜凌暄，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從夜凌暄嘴裡聽到拜托這兩個字，自己這個兄弟從來都是胸有成竹的，能有什麽事還能讓他稍稍的放低些姿態？實在是想不到。

  “什麽事，你盡管說。只要不過格，寡人還能做得了主。”

  夜如恆一口答應下來，夜凌暄想想才說道：“剛才我說了她是王府即將過門的側妃，還請陛下三日之內便擬旨，下旨將她賜給我，有個正正經經的名分。也只有這樣，才好設計真正的慕容現身。”

  他口中的這個“她”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夜如恆臉上尚有清清淺淺的笑意，但是聽見夜凌暄這句話，笑容不由得凝固了一兩秒鍾，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有點想拒絕男人的請求，可能只是不想再牽扯進來一個無辜的姑娘？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直到現在，腦海裡仍舊會出現宋清歌的臉。

  夜如恆沉默了，雖然他知道夜凌暄是對的，這樣很有可能會讓慕容清現身，身為君王，還是要以江山社稷大局為重。

  但是——

  夜凌暄看出來夜如恆有些猶豫，但不知道為什麽，因而有些疑惑開口：
  “你怎麽了？現在太后已經知道她是我要迎娶過門的王妃，倘若陛下你不下這道聖旨，那我們之前的計劃就都泡湯了，屆時杜家若是借故發難，我們又該怎麽辦？”

  夜凌暄說的這些話言之鑿鑿冠冕堂皇，但是他也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跟夜如恆商量計劃的時候，心裡總會想起來宋清歌這段日子裡的一言一行，偶爾還會惦念她。

  自己是不是瘋了？
  不得不說，夜凌暄的擔心很有道理，夜如恆也不可能說是因為他不太想讓夜凌暄有名正言順的夫妻名分，即便替身這件事他事先也答應了……

  “好。”短暫的沉默之後，夜如恆點了點頭答應了，他可以下旨給夜凌暄賜婚，因為他想清楚了，倘若夜凌暄和宋清歌兩個人都無情意那正好，但如果夜凌暄不是，那宋清歌也總有可能，是真的對他逢場作戲。

  另一方面，也算是他們倆的計劃不出岔子，何樂而不為？
  所以雖然心裡沒有多大的底氣，他還是答應了，畢竟有的事改變不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周江山都落入母后的手裡，這樣以後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宋清歌自從回了王府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侍婢小廝大多還以為是這位主子跟王爺去宮中出了醜，被當成笑柄所以羞於見人 。

  可——她們腦中只會花枝招展的小妾，此時卻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無助的看著天花板，心裡是很崩潰的。親娘嘞，看來古代那些女人宮鬥什麽的，還真是費腦筋！
  自己這個開掛的人生，其實一點也不好通關啊。剛才在宮宴上，她連嚇都嚇死了，還好心理素質強一點，要不然當場掛掉也是有可能的！
  宋清歌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心情平複下來之後，沒過一會兒她又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書裡不是說慕容清是流落在外嗎？為什麽夜凌暄看起來……還是那麽漫不經心？
  還有夜如恆，明明是一個病秧子皇帝，可今天看見他的時候，身形雖虛浮，腳步卻穩健有力，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纏綿病榻的人啊……

  除了這兩個書裡的主要人物，其他配角的人設倒還是一模一樣的，但就是太奇怪了，她又說不出哪裡奇怪。想了半天，腦子裡也亂糟糟的，乾脆把臉埋進被子裡，什麽都不管。

  算了算了，等慕容清一回來，自己這個替身也就該退場了，看在她這麽安分守己的份兒上，夜凌暄應該不會把他怎麽樣吧？

  要不說啊，有的事就不能想，不然通常都是想什麽就來什麽，宋清歌這才剛放下一茬，她就聽見外面響起了下人行禮問安的聲音：“王爺回來了。”

  夜凌暄——

  聽見這幾個字的宋清歌簡直是垂死病中驚坐起，她立馬起身坐在床邊，裝作是規規矩矩的樣子，還理了理頭髮，爭取一切都還是原本的模樣。再怎麽著也不能讓自己露怯，嗯！
  沒過一分鍾，男人就伸手推開門，宋清歌這才敢抬頭，看見夜凌暄那張臉，她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禮：“王爺您終於回來了，小女可一直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