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瑤無奈的搖搖頭,青兒真是越發越沒大沒小了。不過也是自己暗允的,反而有人陪她逗個悶子,也有些重回年少的味道。
上一世她被折磨得太痛苦,很少有這樣輕松的時光。
想如今這光景,她也只不過十四歲,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姐。雖也該知道禮儀之事,但按道理心性也該還是個孩子。
可這吞人的深宅大院裡,多少人年僅十四卻有了二十四的心思,若不是歷了前世,她又如何能在王溪手中討得好處。
對方且當自己是個孩子,不同自己計較,拿些甜頭讓她滿足著,待日後好好折磨,從雲端跌倒谷底,那才是一番好滋味。
王溪是個熬得住的主子,不然也不會熬到二夫人的地位了。她那媚態渾然天成,再使些小手段,自然是能把任何一個男人勾的丟了三魂六素。
只可惜也因為這份媚,王溪無論再怎麽裝出端莊的樣子,也不過是不倫不類,始終上不了台面,成不了正主。
無論如何,配得上那夫人尊稱的,只有她母親一人。
這些日子活的也平靜,反倒叫宋佳瑤有些不適應。
前一世的她哪日不過的心驚膽戰,如今卻是大有不同,這樣自在的生活反倒多了起來。
借著生病的由頭,宋佳瑤不必去向往王溪請安,也樂得自在。這些日子王溪被宋佳瑤擺了一道,庫房那位總管與她貌合神離,雖然面上還是向著她,卻不像往常一般盡心了。
王溪這番被擺了譜,自然也不願意再見到宋佳瑤,所以乾脆讓兩人都偷了個閑,暫時放下了那些勾心鬥角的肮髒。
此時正是開春,沉寂了一個冬天的花兒此時競相爭奇鬥豔,宋佳瑤雖不喜百花齊放的爭鬥模樣,不過有了清閑,偶爾賞一次也無妨。
她前世最愛的是牡丹,那鮮豔的顏色很是打眼,遠遠看去,有一番花中之王的滋味。
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宋佳瑤此番最愛的,確是那冬日裡的梅花。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這句詩也不是空話,歷了風雪卻依然綻放的梅花,是傲然抵擋冬的嚴寒,不屑於在春天和一群豔俗的花兒爭奪的。
宋佳瑤這次重生,便如梅花一般,歷了千辛萬苦,此時終於熬出了頭。
畢竟受過嫡女的禮儀教導,上一輩子又和林安在一起,所有的規矩都是按最嚴厲地教她。
有些東西是生在骨子裡抹不掉的,宋佳瑤穿著淺粉色的襦裙,嫩鵝黃的上衣,再配上那靈動的笑靨,在花叢中,竟像一隻翩翩的蝴蝶,不輸花朵半分。
宋佳瑤與青兒笑鬧著,商量著改日做一隻紙鳶來,趁著風還大,像新年寄出美好的心願。
不知不覺走到了湖心亭旁,王溪和宋佳琪在裡邊坐著賞花,見二人打鬧,也忍不住出聲擺架子,呵斥道:“一個女孩家家的,如此大聲笑鬧,算什麽規矩?”
宋佳琪前幾日在宋佳瑤這兒碰了釘子,此時逮到機會自然還是要嘲諷一番:“娘親,她的娘親走得早,自然沒人教姐姐規矩。這可怨不得她。”
宋佳瑤聽到這番話也不惱,若是這麽輕易就被激怒,她也算是白活了這第二回。
宋佳瑤抬眼打量著面前二人,不禁低頭笑出了聲。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如今這番春日時節,各家小姐都打扮的清淡年輕去賞花,也不至於丟到花叢中反而被花比了下去。
這兩人倒是別有一番新意,用了上好的胭脂紅綾羅料子做了百褶裙,還吩咐繡娘製了一件輕薄的紗衣罩在外頭,大有和青樓女子一爭高下的打算。
這些話宋佳瑤也只能放在心裡自己樂一樂,面子還是要給她們的。自動忽略了之前的話頭,宋佳瑤規規矩矩的像王溪請了安:“給姨娘請安。今日竟有這樣的好興致,穿的如此豔麗,倒是佳瑤失了分寸,穿的太素了,不該和妹妹姨娘一道。”
宋佳琪小孩子心性,聽了宋佳瑤的誇獎自然喜形於色,當下冷哼一聲,又抑不住炫耀的說:“這可是上好的料子,早春自然要穿新衣。姐姐這件衣裳還是去年的吧?這可不太好。若是沒有銀子,妹妹也可接濟姐姐些。”
宋佳瑤淺淺一笑,說:“那倒不是,不過平日裡玩耍,穿的那麽豔做什麽。倒是前些日子看見外邊有些女子穿的同姐姐差不多,鶯鶯燕燕的一群,煞是好看。聽說她們住在那勞什子青樓,也不只是何處。”
王溪本是得意,聽了宋佳瑤這番話又覺得面上掛不住。這宋佳瑤是在諷刺她們同青樓女子一般麽?可也不知宋佳瑤是無心之過還是有心刁難,看著宋佳瑤純真的眸子,王溪隻當她是小孩子好奇罷了。
雖然依舊有些不滿,王溪也不好同宋佳瑤過不去。輕咳一聲,王溪又拉不下臉來和宋佳瑤說青樓是什麽地方,想來她不過是看她們好看才誇讚的罷了。
不待宋佳瑤解釋,王溪倒是在心中為宋佳瑤找好了理由,反而省去了宋佳費心裝作懵懂無知的力氣。
宋佳琪更是不知道青樓是什麽地方,開口想要問王溪,卻發現自己娘親的面色不大好,當下也住了口。
被宋佳瑤這樣打攪一番,兩人也失去了興致。王溪看著這滿園的花兒,心中生出一個主意。
“看這風和日麗,萬紫千紅的,不如今日發了帖子,好生辦一回簪花宴吧。”雖是商量的句子,王溪卻是肯定的語氣。
宋佳瑤對這些並沒有什麽所謂,不過一個宴會,左右她告病就是了。
誰知這宋佳琪烏溜溜的眼睛一轉,又生出了些許歹念,嬌軟地開口:“娘親,姐姐前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看今日應是好了大半。此次簪花宴就借了姐姐病好慶祝的由頭,衝衝喜吧。”
宋佳琪自然不會想要宋佳瑤出風頭,她這是在等著她出醜呢!看宋佳瑤這一身陳舊的衣裳,簪花宴自然是越早越好,到時候肯定來不及再縫製,看到時候宋佳瑤如何出醜。
至於她嘛,冬日裡就叫人趕製了春日的裙子,此時正是合適時機,自然會在簪花宴上大放異彩。引得各家小姐百般豔羨不說,還能落了宋佳瑤這“嫡女”的面子,讓她從此抬不起頭來,再不能拿嫡女的架子壓她。
宋佳琪越想越得意,王溪和宋佳琪心意相通,也明白自己女兒打的什麽算盤。也正好,這簪花宴以宋佳瑤的名義,也為自己贏得一個慈母的名頭,身份名望更上一層,叫那些夫人再不低看她。
從前這些宴會,王溪的身份總是十分尷尬的。雖說府內都喚她一聲夫人,但畢竟還是個妾室,是入不了族譜,上不了台面的。
因為這妾的身份,宋佳琪又是庶女,那些夫人小姐們總不願搭理她們二人,落了個尷尬。可二人又總舍不得這樣結交的機會,哪怕知道會被看不起,也總要熱臉貼冷屁股,上去湊湊熱鬧混混臉熟。
這次可不一樣了,宋佳瑤是大將軍府嫡女,那些夫人小姐們定不會不給面子,又是她一手操辦,自然也會高看她幾分。
宋佳瑤知道二人的盤算,心中鄙夷,面上卻不露半分。
歡歡喜喜地應了,宋佳瑤卻也早心中細細盤算起來。她也不算白活了這第二回,上一世的記憶與細節雖因為她的改變有了一些不同,但是總體是不變的。
她還記得這場簪花宴,她沒有來得及趕製一身得體衣裳,被人唾棄,從此更抬不起頭來。彼時又十分死板,毫無亮點。性子懦弱,被人下了面子也不過暗自傷神一番。
如今可不同,拿到了料子,宋佳瑤就親手畫了樣圖,趕緊讓青兒拿到外面去找最好的繡娘做了。連首飾也是她精心設計的,此次是她第一次以嫡女身份亮相,自然不能被宋佳琪比了下去。
嫡庶有別,這個道理,她這二妹妹還是早些明白的好。
想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她出醜,自己還想博個好名聲,這如意算盤倒打的好。
她怎會讓兩人如願?
陪著二人再應酬一番,宋佳瑤推脫身子還沒好全,有些乏了便讓青兒攙著自己回了竹苑。
取了團扇輕輕搖著,雖只是春日,但這熱意依舊抵擋不住。宋佳瑤又是個怕涼的,怕感染了風寒,回到屋子便披上了披肩,只是終究有些熱,打發青兒翻出了扇子,這才好些。
青兒看著面前越來越困倦的主子,眼皮都耷拉地黏上了。青兒輕輕放下了手中的扇子,想要扶宋佳瑤去床上睡著,怕又感染了風寒。
只是宋佳瑤不耐地嚶嚀一聲,趴在桌子上便賴著不走了,任由青兒如何喚她都沒有反應。
青兒百般無奈,隻好拿了一床薄被,為宋佳瑤輕輕蓋上,好歹比沒有好些。青兒做慣了伺候人的活,此時並不覺得困,於是便拿著一把團扇,撐著頭守著自家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