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這幾年你一次都沒回去過，我還以為你是在帝都待得樂不思蜀了。先前我還去過裴府一趟，裴府的人說你去宮裡參加什麽賞花宴了，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你不是向來不喜歡摻和這種事麽。

  “可惜當時我走得急，要是能見上那個膽敢冒充你的輕鸞一面，我也不至於現在才知道了。”

  只能說世事弄人。

  張靈澈手指無聲敲擊著桌面，“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黑袍人查出來是什麽人了嗎？”

  膽敢害他的徒弟，就要做好被他找上門收拾的準備！

  沈意知搖了搖頭，“不過輕鸞背後的人，我們倒是查出了一點眉目。”

  “誰？”

  “仙醫門。”

  張靈澈皺眉，“仙醫門……”

  據他所知，仙醫門是一個以醫修為主的門派，平日裡樂善好施、普濟世人，口碑很是不錯。

  這件事為何會跟仙醫門扯上關系？

  “難道仙醫門的仁善只是披的一層假象？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沈意知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輕鸞那邊我暫時沒有動，不過雪霆派人密切監視著她，一旦她有什麽異動，我們立刻就會知道。到時候仙醫門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就明了了。”

  “師父，你給我說說我以前的事吧。”作為一名失憶人士，對過往一無所知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以往熟悉的人，她當然要趁機打探一番。

  張靈澈看著她：“你想知道什麽？”

  “都可以。”沈意知給他剝了一隻蝦，放進他碗裡。

  顧雪霆默默看了眼，心裡再次記了張靈澈一筆。

  沈意知渾然沒注意到自己無形中冷落了他，注意力都放在張靈澈身上。

  “你爹沈江寒，住在鯤靈島上——”

  張靈澈第一句話就把沈意知給驚著了，“師父，我爹不是裴千林嗎？”

  裴千林就是裴家家主，輕鸞冒充她的身份回到裴家後，便成為裴家的嫡女，在家中排行第七，所以外面的人都稱她為裴七姑娘。

  對於裴千林這個名字，以及這個人，沈意知實在陌生，不知是失憶的緣故，還是在她沒失憶之前“父女”倆相處太少，所以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也沒有趕到帝都去與裴家人相認。

  結果現在卻得知，她的爹另有其人？
  沈意知都被搞蒙了，她的身世未免有點太複雜了吧？

  “你急什麽，聽我慢慢給你說。”張靈澈慢條斯理將她剝的蝦吃了。

  瞥了眼旁邊自己動手的羅杳杳和顧雪霆，他莫名有種優越感，看，徒弟隻給他一個人剝蝦。

  至於卿寶三個，早就吃飽了跑到一邊玩兒去了。

  對於大人間的話題不是很感興趣。

  張靈澈繼續講述沈意知的過往，顧雪霆和羅杳杳默默豎起耳朵聽著。

  “你爹他因為某種原因，被困在了千島湖中的鯤靈島上，不得離開。你娘裴湘，出身於裴家，是裴千林的嫡親妹妹。二十年前，你娘外出歷練，意外流落到鯤靈島上，對你爹一見鍾情，但是你爹出於某種原因，不肯接受你娘。你娘就——”

  說到這裡，張靈澈神色古怪了一瞬，“就對你爹霸王硬上弓，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了。”

  “咳咳咳……”沈意知慶幸自己沒在喝水或者吃東西，饒是如此，也被自己的口水噎得夠嗆。

  萬萬沒想到，她娘居然是如此一奇女子。

  顧雪霆忙給她順背，又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沈意知就著他的手喝了。

  兩人間動作自然而親昵，看得張靈澈眼疼。

  莫名有種自家水靈靈的白菜被狼叼走的感覺，這讓他很不爽。

  若是沈大哥知道小知了已經結婚生子了——

  顧雪霆這小子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想到此，張靈澈對顧雪霆反而同情起來，眼裡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你娘離開之後，回到裴家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後來生你時難產而亡。”

  沈意知心頭猛地發緊，“我娘她已經去世了？”

  張靈澈點頭。

  顧雪霆將沈意知按進懷裡，無聲安慰著她。

  其實沈意知倒並沒有多麽悲傷，畢竟她和裴湘根本沒有相處過，也沒有關於她的任何記憶。只是心裡難免有些悶澀。

  “師父，你繼續說。”

  “你娘未婚生子，裴千林怕傳出去招來流言蜚語，所以對外宣稱你是他的女兒，還讓府裡的人統一口徑。而你爹感應到你的降生——”

  “等等，我爹感應到我的降生？”這是什麽說法？他爹是有多麽牛掰啊，這都能感應到？

  “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偏？你爹的能耐，是你難以想象的。好了，別打岔。再剝點蝦肉來。”

  張靈澈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吩咐她吩咐得很順口。

  “哦。”沈意知老老實實給他剝蝦。

  顧雪霆按住她的手，幫她將手指頭一根一根擦乾淨，“我來。”

  他都沒吃過幾次知知親手剝的蝦呢。

  張靈澈倒也沒拒絕，反正誰剝的不是吃？

  他甚至還得意地瞥了羅杳杳一眼，看，你大徒弟都親自給我剝蝦了。

  羅杳杳瞪了顧雪霆一眼，這個臭小子，何曾這麽孝敬過他？

  沈意知將一顆雪白的蝦肉放進他碗裡，“杳杳師父，吃蝦。”

  羅杳杳心裡的氣頓時被撫平了，果然還是女徒弟乖巧可人。

  張靈澈覺得這老頭忒幼稚，“感應到你的降生後，你爹就派我去將你帶回來。我去了裴府後，對裴千林道明實情，裴千林確認我真的是你爹派來的後，就將你交給了我，對外則說你先天體弱，需要跟著我這個高人修養治病。

  “我帶著你回到鯤靈島，跟你爹兩個大男人把你從一個小不點兒慢慢養大。”

  張靈澈用一種老父親的語氣感慨著。

  “所幸你從小就懂事聽話，從來不哭鬧，好帶得很。但是等你長大後，就變得古靈精怪了，老喜歡偷偷溜出去，最長的一次居然在外頭浪了大半年才回家！我和你爹都氣壞了，將你關了一個月的禁閉。”

  沈意知聽著，腦海中隱約閃過幾個片段，同時心裡也愈發確定，自己是胎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