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沒想到這百裡家的祠堂還挺熱鬧”這戲謔的聲音眾人都十分耳熟，紛紛望向門口，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未幾，從空中緩緩落下一紅衣身影，身帶佩劍，落於院中央，負手而立。

  百裡硯見到是襄王爺，目光驚訝又複雜，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做到，立刻帶領祠堂的眾人，來到了小院裡，“下官見過襄王，只是襄王爺…怎麽會在這裡？”

  琉觴似笑非笑，“怎麽，丞相的意思本王現在應該被困於府裡才是應該的，對嗎？”

  百裡硯明顯被噎了一下，“額…老夫並沒有這個意思，老夫只是想問襄王大駕不知是何貴乾？”

  “哼！”琉觴似乎並不想與他過多糾纏，簡單明了，“本王今日來是要找溱公子的，不知他如今人在何處？”

  百裡硯回道：“不知王爺找小兒何事？是否能夠找別人代勞，小兒觸犯了家規，如今正在接受懲戒，畢竟家規不可兒戲。”

  “代勞？”琉觴面無表情的咀嚼著這兩個字，“丞相，還要本王說的再清楚些嗎？如今這樣的形勢是丞相明哲保身就能夠躲得過去的嗎？本王今日是秘密而來，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消息呢？”

  只是簡簡單單幾個問題，就讓百裡硯皺起了眉頭，陷入思索，片刻後，再次向襄王爺，作揖，“王爺，可否移步殿內”

  聞言，琉觴負手，邁進了主殿，隨著身後百裡硯的進入，大門緊閉，這一閉，就是一個半時辰。

  百裡世家是個大家族，人多地大，而百裡溱雖有個超豪華的居所，但他在裡面住的日子不多，因為人多眼雜，很多時候是不方便的，所以，他平時都獨自住在青山小院裡的，可是今日，卻由不得她了。

  在百裡硯和襄王爺邁進主殿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楊氏指揮著被人扶進那個豪華大居所。

  此刻，輕紗羅曼下的那張大床上，趴著十分虛弱的百裡溱，身邊不僅坐著他的母親楊氏，還有那個與他塗藥的大夫。

  楊氏看著那已經血肉模糊的後背，默默地流下了心疼的淚水，而百裡溱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更加難受，要緊牙，爭取不發出聲。

  許久，藥塗完了，大夫也退下了，只剩下百裡溱與楊氏大眼對小眼了。

  楊氏瞪了他一眼，淚水還未來得及擦乾，埋怨道：“非要等到老太爺和老夫人去進香齋戒的這幾日闖禍，連一個為你求情的人也沒有，娘倒是求了，可在你爹那根本不好使。”

  百裡溱試著擠出笑容，“嘿嘿，讓娘擔心了，下次闖禍，一定好好挑個日子。”

  回想這次自己兒子的義無反顧，楊氏的面上閃過一絲異色，裝作很自然的說道：“這次等老夫人他們進香回來，就讓老夫人親自給你張羅一門婚事吧！現在像你這個歲數，別人的兒子都會滿街跑了，你可到好，回回都能被你搞砸。”

  聞言，百裡溱並沒有接話，也沒有反駁，只是安靜的等著自己的母親嘮叨完。

  忽然，余光瞥到從門口閃進來一個紅色的身影，百裡溱自然知道是誰，微微揚起嘴角，還不忘對楊氏說道：“母親，我餓了，很想吃你親手做的蓮子羹”。

  楊氏十分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轉身走了出去，卻意外在門口處遇見了琉觴，明顯一頓，隨即，行了一個禮，便徑直的離開，可眸中的異色與複雜在見到琉觴後變得更加濃烈了！
  屋內，琉觴看見百裡溱的後背忍不住的皺緊眉頭，一言不發的走過去，本來心情還不錯此時卻有些低氣壓。

  百裡溱感覺到了氣氛明顯的不對，也心知琉觴在擔心自己，於是轉移話題：“你怎麽在這個時候過來了？你不是應該老老實實的在你的襄王府待著才是正道嗎？”

  琉觴從懷裡掏出兩瓶傷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順勢坐在了楊氏剛剛坐的那個位置上，沒好氣道據：“本王今天要是不過來，你就要被你爹打死啦！”

  百裡溱又露出一個十分明朗的笑容，“放心，那是我親爹，他又我這麽一個兒子，打死倒不至於。”

  許久卻沒有聽到琉觴的回話，百裡溱繼續說道：“你倒是預料的準，知道我會挨打，順便都把藥也給我送來了！”

  琉觴輕嗤，“你親自幫本王到城外給肖將軍傳信，以丞相的性格不打你才怪”。

  聞言，百裡溱也笑了，片刻後，“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我知道你也根本就不會回頭，只是…我要怎麽幫你？”

  “無需，一切本王都已…”

  “琉觴！”百裡溱輕輕打斷話說到一半的琉觴，“我知道你因為我的家人而不想連累我，可是越是在這個時候你越是不能撇開我，帶我一個！”

  琉觴淡淡的看著床上趴著的百裡溱，而百裡溱根本就看不到琉觴的任何神色，兩個人合作了這麽多年，百裡溱跟他父親的圓滑完全不一樣，嫉惡如仇，懲奸除惡，是一個正義之人，剛開始兩人的相互試探，到相互利用，再開始慢慢產生默契，直至現在的惺惺相惜。

  其實自己的這一次行動並沒有把他包含在內，他跟自己不一樣，他有他的父母、他的世家、他的師傅師妹們，這些都是他的牽絆，就算自己的行動失敗了，他也應該有很好的未來。

  可是自己就不一樣，自己什麽都沒有，孑身一人，行的是危險之事，搏的是一個公道，討的是已經欠下十幾年的債。

  “好，我們一起！”

  百裡溱艱難的抬起頭，望向琉觴的雙眸裡，泛著微微的笑意。

  “不過，我爹都跟你說什麽了？怎麽說了這麽久？”

  “沒什麽，我就問了丞相一些關於我母妃的事”琉觴淡淡回道。

  ………

  南墨的提督府內，鑰染換衣完畢，帶著武功高強的白珠、白亦和白起一起出了門，此時天色已經放黑，但是，由於臨近年底了，大街上還是十分的熱鬧。

  玄武街上，跟往昔一樣，簡直像一個不夜之城，鑰染好心情不停地在個個攤位上轉換，等看到那一個個紅紅的燈籠、和喜慶的年畫之時，不由得也被氣氛所感染，問白珠：“咱家的年貨置辦了嗎？”

  白珠搖搖頭，“置辦年貨白鸞姐姐會安排的，其實往年的這個時候已經購置妥當了，只是今年的形勢不同於往年，白鸞姐姐應該有她的計劃”。

  鑰染點點頭，想起這幾天提督府的外面一直有人監視著，白鸞應該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府內的安全了。

  前方圍了一小群人，不時地還傳出拍手稱好的聲音，鑰染也快步走了過去，原是攤主親現寫對聯，這一看，這攤主還真是有幾分功底，提的字都有模有樣的，鑰染也忍不住稱讚。

  “各位父老鄉親，鄙人原是尞山下的一名窮酸秀才，幾次鄉試都未能考中，以後究竟能不能堅持下去全靠緣分，今日在這裡實則是謀生，但俊生向來尊重賢能之士，若是有人提的字比得上在下，在下可以免費贈與燈籠，就當交個朋友，也算為在下的讀書生涯畫上一個句號”，攤主拱手說道。

  鑰染不由得歎息：“夢想在現實面前真是不值一提”。

  聽到了鑰染的感慨，白珠注意到鑰染隨手從攤子上拿起一幅畫，翻看起來，意外的聽到鑰染發出讚歎：“哇！好畫！好詩！好字！”，輕輕呢喃，“能寫出這樣詩作的人為何連個鄉試都過不了？也算是奇人了。”之後，鑰染又翻看了攤子上其他的書籍。

  鑰染走過去，雖然獎勵並不是很吸引人，但爭強好勝的心難免讓人都要試試。看了幾個人寫的，鑰染搖搖頭，都比不上攤主。

  “敢問老板，攤子上的詩、畫、文章可都是出自老板之手？”鑰染輕聲問道，可是聲音足以讓這小哥聽到。

  秀才拱手行禮，“確實乃在下所作。”

  “這本詩集不知如何賣的？我覺得還不錯，想買回去”鑰染說。

  老板忽然面露尷尬之色，半天，才做了決定：“不滿公子，此本詩集是花費了我大量的心血與時間的，也滿載了我一路求學的遭遇，前期的文筆生澀到後來慢慢的圓潤熟練，雖然達不到完美但這都是感情，這本原是不賣的，不過，既然我以後都不打算再考了，留著它也是徒增傷悲，既然公子喜歡，我可以贈與公子，但有一個要求，還是希望能遇到一個在下欣賞之人，所以，公子不妨……”

  “嘿！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識好歹，我家公子又不是不給你錢…..”白珠氣憤道。

  “白珠，無妨，公子也是感性之人，他只是想把他最重要的回憶送給他欽佩的人，而非以金錢的方式作為交易”鑰染淡淡說道，還不忘對秀才小哥露出真誠的微笑。

  “謝謝公子的理解”秀才小哥感激的作揖。

  於是，鑰染緩緩拿起筆，低頭，認認真真的寫了幾個大字，眾人漸漸圍觀，甚至越圍越多，都不由自主的發出了讚歎。

  人群中，一個聲音疑惑的想起：“咦，雖然老板的字比不得這位小公子的字，但說上去，二人的字還是蠻像的，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緣分”

  這個聲音過後眾人也都驚訝的點點頭，真的是像的，確實很神奇，秀才小哥露出激動的笑意，“公子果然驚為天人，這本詩集能在公子的手裡也算他的造化，那就送給公子了”

  “白珠收好了”鑰染吩咐道，隨即還不忘對攤主回以微笑。

  轉身離開的瞬間，鑰染定住的身子，淡淡開口問道：“能否知道公子的名諱？”

  “在下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