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鑰染十分焦灼中,花轎停了下來,鑰染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很安靜,只有一人的腳步聲。
“棒” “棒” “棒”三聲敲擊窗框的聲音嚇得鑰染一激靈,也不敢說太多的話。
窗外卻想起了陸漸離熏和的聲音:“靜姝,我的人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至於你新的身份我已經安排好了,放心的走吧”
什麽情況?去哪?不是接回丞相府嗎?鑰染一頭霧水,內心又忐忑起來。
花轎再次移動,已經離陸漸離有一段距離了,終於下定了決心,揭開蓋頭,推開小窗,朝後頭喊到:“陸漸離,是我.”
顧不得其他鑰染迅速出了轎子,
大喊的聲音堪堪卡在嗓子眼裡,因為突然間,陸漸離的四周湧出了成千上萬的兵馬,每人皆蒙著面,把陸漸離圍個水泄不通。
周遭的變故並未引起陸漸離的十分注意,此刻陸漸離也有些疑惑看向遠處那個紅紗蒙面的血色身影出神。
“左相大人日理萬機沒想到,沒想到竟在這裡見面了”黑壓壓的士兵後,緩緩走出來三個人,余風,付翔和北戰熹。
聞聲,陸漸離漸漸回神,決定把剛剛那抹疑惑拋之腦後。
隨即,微挑眉尾,語氣無限慵懶,“若是再加個柳大人,你們可就算是齊了,可惜了,讓他給跑了”
聞言,余風臉色不太好,“哼”,“左相大人死到臨頭了,還惦記著老丈人呢”
陸漸離仍然是勾起唇角,然而笑意卻未到達眼底,跟平時溫文爾雅的氣質不同,現在陸漸離渾身散發著凌厲的傲世天下的氣勢,讓人有些不適應。
“是啊,本來計劃著是你們幾個一起上路,可現在唯獨缺了他,怎能讓漸離不惋惜呢?”
“我老夫不信了,你還真三頭六臂了”余風被陸漸離的話激怒了,喝道:
“準備!”
成千上萬弓箭手個個蓄勢待發,只需要一個命令,便可把陸漸離的身體射穿。
“等等”鑰染緊張的呼喊,沒想到是這樣的情形,可話音還未落。
場內的情形仿佛來個大反轉,有一半的士兵突然倒戈,把自己身邊的同伴一刀砍死,或者身前盟友一箭射死,像是有備而來的死神。
由於事發突然,很多人並未反應過來,甚至連死的瞬間也沒弄明白,應了那句話,死不瞑目。
余風大驚,凸起的瞳孔一轉,突然一個飛躍來到鑰染的身邊,死死的扣住鑰染的脖子,另一隻手抓住鑰染的肩膀使其不能隨意動彈。
“陸漸離小兒,竟敢使陰招,莫讓你的兵士再靠近半分,否則,我與你的女人玉石俱焚”余風目眥盡裂,脖子上的青筋仿佛要暴起。
剩下的所有士兵早已調轉槍頭,把余風、付翔和北戰熹三人圍的水泄不通。
鑰染十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吐槽這是倒了哪輩子的霉了,早知道陸漸離也要除掉柳衍那自己就看熱鬧就好了,沒必要參與其中了,如今還令自己身陷囫圇,悔呀,真是悔不當初啊。
心裡有些埋怨陸漸離,計劃跟自己商量一下就好了,雖然心裡也知道,他沒有跟自己商量的必要。
遠處的陸漸離卻是無動於衷,神情也盡是嘲諷的笑意。
慵懶的開口:“憑一個出賣我的女人?余風,你也太小看我了,靜姝,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明白了,你對我構不成威脅,況且我已經給了你一次生的機會,是你不想把握”
再次緩緩的勾起唇角,如同索命的修羅,聲音也如同鬼魅,“預備.”
中間包括鑰染四人心沉到谷底,正在鑰染不斷地思索著出路,一陣寒風吹過不僅吹動了那曳地的裙擺,也吹開了那遮住傾世面容的薄紗。
陸漸離鳳眸乍眯,緩緩的放下了正在下命令的手,背在身後,隻為掩飾住那不斷顫抖的雙手。
緊緊盯著場中央那因束著玉帶玲瓏纖細的身影,外罩的緋色鮫紗因風起伏,蕩出的波紋如同血海。
腦袋裡湧出的都是往昔的一顰一笑。
“陸漸離,你有病吧”說的最多的應該就是這句話。
不斷地閃現出狡黠的笑臉,明豔的笑臉,諷刺的笑臉,傾城的笑臉.
怪不得啊,怪不得,我說怎麽一個大男人表情怎麽可以這麽生動,怪不得我會硬生生變成一個斷袖,僅僅源於這罪魁禍首竟然十一女子。
哪來的清麗脫俗的小太監.
陸漸離忽的輕笑,在場的人都十分疑惑,鑰染以這樣的裝束出現於大眾視野,很多人都認不出來,但這不包括武淵。
“相爺?”武淵迅速走到陸漸離的身邊,有些擔心的輕喚一句。
“無妨”陸漸離表情淡淡,算是回應。
場內瞬間僵住了,余風和付翔也摸不清陸漸離的想法,他倆也沒見過柳靜姝,對鑰染也不熟悉,此刻也是鑰染的後腦杓對著他們,所以並未察覺現在的“柳靜姝”的異樣。
不過一旁北戰熹眼裡滑過一抹異樣,但抿緊唇角並未出聲。
即使距離很遠,鑰染也能感覺到陸漸離那快要把自己灼燒般的視線,有些尷尬,視線也隨之飄忽不定,也不知啥原因,不太敢直視陸漸離。
余風出聲:“左相,你殺了我這麽多人我也不計較了,我想跟你交換個條件,讓我們走,你夫人我留下。”
陸漸離淡淡的神色再次浮出溫和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讓每個人都心驚膽戰。
“哦?一個背叛我的女人換你們三個人的命,你憑什麽認為我會這樣做?”慢慢的語氣令人心慌。
中間許久的沉默,慢慢的沉入絕望.
“不過.”陸漸離再次開口,聲音卻是充滿了戲謔:“本相突然改變主意了”
余風本以為今日定是要拚個你死我活了,沒想到這左相突然間轉了個話鋒。
“背叛過本相的人死很容易,但只有她一個人死怎麽夠呢?所以我決定放你們走,只要把她留下。”
余風瞬間明白了,陸漸離是想用柳靜姝引出柳衍。
余風緩緩的勾起唇角,“成交,先讓你的人退下,等我覺得安全了,自會把她還給你。”
陸漸離自是擔心余風不守信用,還要再僵持一段時間。
在余風等人看不見的角度,鑰染偷偷的給陸漸離比劃了個“放心”的手勢。
於是陸漸離一揮手,果然圍住他們的士兵都退了回去,眼睜睜看著鑰染被余風拖著慢慢向遠處移動。
陸漸離這次的行動明顯是一舉殲滅余風等人,可現在若是救了自己等於行動是失敗的。
鑰染跟著一行三人到了他們拴馬匹的地方,迅速地解開了韁繩騎上了馬。
可就在三人要離開時,余風突然發了狠,認為就是因為這個女子的錯誤情報,才使得他們一敗塗地。
揮起劍朝鑰染劈了過去,雖不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但對於一個手無腹肌的閨閣女子來說,可謂是必死無疑。
可鑰染賭的就是他的掉以輕心,一個輕巧的轉身,堪堪躲過了劍鋒,同時手裡一直藏著的一枚銀針迅速的扎向余風的大腿。
動作一氣呵成,施展輕功往回飛去。
余風震怒,想要抓回女子,卻被一旁的北戰熹攔住:
“你難道想因為一個女人被陸漸離殺掉”
余風看著陸漸離的大軍迅速向這邊湧來,才肯罷休,三個人揚長而去。
而這邊已經使用上輕功的鑰染因穿著曳地三尺的留仙裙在空中磕磕絆絆,搖搖晃晃,形象極為滑稽,可是鑰染根本就顧不上形象了,小命要緊。
理智上覺得自己已經脫險了,可怕死的心裡總覺得有意外,即使雙腳落地,還不忘拖起裙角,向安全的地方奔跑。
武淵不由得出聲感歎:“是他沒錯,果真不管是男還是女,這顆怕是的心是沒變了!”
聞言,陸漸離一直泯緊的唇角抑製不住的上揚,本來也是揪著的心慢慢平複。
暮色降臨,本該打道回府的這小支部隊卻因為主帥的停留不得不暫時駐守在附近,而他們的主帥正在
一旁的小破屋子裡,因為沒有燭火,但是每個角落裡都插上了行軍用的火把。
因寒風吹過破碎的窗戶,火苗更是搖閃不定,鑰染看不清跪蹲在自己面前的陸漸離的神色。
鑰染坐在破屋內的一個木墩上,陸漸離正在檢查她小腿上的傷口,輕輕的挽起鑰染的褲腳,模樣認真而小心。
待看清腿上的一道口子之後,緊緊的蹙起霉頭,塗抹藥膏後卻不敢在傷口處下手。
看到陸漸離仿佛把自己的傷口似乎盯了一個洞,也不見下手之後,鑰染隻好輕聲的安慰,
“沒事的,受點傷嘛,正常,我也不是很矯情”
“哎我滴媽呀!”一聲尖叫“陸漸離你有病吧,這麽大個傷口你竟然這麽用力,心裡變態吧!”
鑰染喊完,陸漸離就已經停止了動作,慢慢的放下褲腳,再把長靴穿上,一切都已收拾妥當。
站起身悠閑的椅身於門框,靜靜地看著鑰染。燭火下,俊美的面容忽明忽暗,但那雙如潭眼眸卻如同住著星星,亮的嚇人。
鑰染忽然也不知該說什麽,不知為什麽,被他盯著的臉頰微紅,狹小的空間內似乎有些缺氧,令鑰染呼吸困難。
忽然感覺這一幕很眼熟,潯陽城民居的胡同裡,自己坐在破碎的櫃門上,陸漸離也是像這樣椅在身後的柱子上。
那修長的手輕輕按揉自己紅腫的腳踝,連當時說的每一句話自己都記得清清楚楚。
原來過往的種種,自己竟是記得這般清楚,從未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