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鑰染的一句回答之後，兩入之間的對話便戛然而止，思忖許久，鑰染緩緩抬首，突然露出憨態可掬的微笑。

  孟簡之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微笑滲的寒毛堅起，染公公在他的心裡要麽是奸詐的假笑，要麽是邪魅的勝利之笑，而今日這般的笑意是怎麽回事，不由得開口問道“不知督主今日找下官所謂何事?”

  “昨日抽時間本座去了趟慎刑司，本想去尋尋線索，奈何時日已久，早已尋不得任何的蛛絲馬跡了，但是聽說大人調查此事已經好幾個月了，故來此詢問大人此案的進展，若是方便的話可否透露一二?”依舊是十分和善的笑意。

  “說來慚愧，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仍是沒有結果，但也查出來一些端倪，不過是否能透露恕下官無能為力，此事為機密，皇上囑咐再三，不可對外透露半分”古銅色的肌膚端正的五官無不彰顯出剛正不阿。

  鑰染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白浪費感情了。乾脆的說道“我要進回安寺我要見我的人”

  果然孟簡之面露為難，“額這個”

  “你要不答應，本座就去找皇上了，實在不行，本座就硬闖了”

  “好吧，我答應你，只是督主去之前跟我打聲招呼”

  鑰染心知孟簡之能妥協道這種程度不容易，“今日晚間，本座就過去，謝了”鑰染笑道。

  相比於承乾殿裡的風雲詭異，鑰染這兒還叫小兒科了。

  此時，承乾殿裡，氣壓低的讓人喘不過氣。皇帝的眉頭早已形成一個川字，緊繃的下頜如同蓄勢待發的豹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身將跪在下面的陸漸離撕碎。

  陸漸離一身絳紫朝服靜靜的跪在龍案前，已經近一個時辰了，即使這樣，依舊身板筆挺，整個人雍容華貴，一片淡然的接受來自皇帝的犀利的目光。

  一個時辰前，剛下早朝，陸漸離就來到承乾殿要求面見皇上，自然也很順利的見到了皇上，只是說出來的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驚訝不已。

  “臣有要事啟奏”

  “愛卿請講”

  “臣從出生起，就被一路過道士稱命格奇特，乃至上，乃至下，至上是指臣榮華富貴，人上之人，至下則就指臣周圍容不得至親之人，先是父母意外已離去，但臣不信，然後便與那南毓兮定了親，導致她城破人亡，命格命理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但關於皇家與國家的榮辱與衰敗，臣不得不一萬個留心，馬虎不得，故來此一退親，也就是皇上的好意臣怕是享受不了”

  說完便就是現在這樣，皇帝雖風雨欲來，但並沒有說話；而左相陸漸離說完，便一直跪著，安靜了近一個時辰。

  最後皇帝終於開口，但仍是滿臉陰霾，“此事朕會安排的，愛卿先退下吧”

  然而令皇帝生氣到摔東西的是，僅僅半天的時間整個京都都知道左相陸漸離拒絕了皇帝了賜婚，連什麽理由都一清二楚的。

  一時之間，說書的又有了新的話題。

  午時，富貴茶樓裡，說書先生依舊在吐沫橫飛，拍手叫好聲也是此起彼伏，鑰染一襲煙紫色狐裘裹身，獨自一人悠閑漫步上了二樓，通過之前在富貴茶樓裡打了一架，現在富貴茶樓裡從老板到小廝，無一人不識得鑰染。

  “呦，是大人，不知大入今日要坐在哪裡，小的去安排”小二非常有眼力見的跑過來招待？
  鑰染擺擺手，“你去忙吧，無需管我”

  “好嘞，大人有事盡管招呼小的”

  鑰染徑直進了二樓一間廂房裡，此時，廂房裡正坐著一位三十出頭的夫人，錦衣華服，但顏色暗沉，不張揚。

  看見鑰染進來，淡淡的面容浮出幾絲笑意，肉眼可見的細細皺紋爬上了眼角。

  “娘娘來的夠早啊！”鑰染笑道。

  “督主的安排本宮豈敢怠慢?”李婉瑩調侃，但臉上依舊是出自真心的笑意。

  “這我可不敢，昨日夜裡可是九殿下威逼利誘，讓我一定來見你老人家”

  “哦?這樣啊！既然不是出自真心的，早知道本宮就不來了”

  鑰染笑道，“娘娘稍安勿躁，我承認，是我想要見娘娘，跟九殿下無關，行了吧?”鑰染緩緩的坐在李婉瑩的對面，並沒有所謂的君臣之禮。

  你倆先聊，我出去安排一下”角落裡的墨連卿出聲。

  如今的皇帝已經並不受喚離的控制了，所以墨連卿謹慎一點也是對的，包括安排鑰染和李妃

  在宮外見面，而非宮內，可見這小子也成熟了。

  “這大半年你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李婉瑩率先感慨。

  鑰染無所謂的笑道“唉！不管是黑了還是瘦了，或者是白了，胖了，都是人生常態，何止是我，九殿下不也變了許多?”

  李婉瑩似乎沒有想到鑰染是這樣的回答，顯然一愣。

  鑰染拉起李婉瑩的右手，緩緩的往他的右手中放入了一串佛珠，“禮物”

  李婉瑩定睛一看，會心一笑，“外界人隻當染公公狂放不羈，隨心所欲，可本宮卻是看的清楚，督主的心是最玲瓏剔透，走之前的一句戲言，果真給我這個老太婆帶了禮物”

  “禮物而已，無需娘娘如此掛懷，怎麽樣，這半年的時間宮裡可有發生什麽事?“鑰染問道。

  “無論是什麽樣的事兒都是別的宮裡熱鬧，我這兒向來都是清靜如水，毫無波動，不過要真要
  說半年來發生什麽大事，可要數萱姐姐的事了，這件事相信督主也知曉了，也不知萱姐姐如今身在何處?”李婉瑩嘴裡盡是倜悵，但並無擔心的神色。

  鑰染一直泯緊的雙唇輕輕吐出“也許，她只是出宮去過另一種生活了”，說完便能感覺李婉瑩的眼神沒來由的忽然閃爍，靜靜不語。

  “你呢?你在宮中已經十幾年了，從未去掙，也從不去搶，對皇帝也不像萱妃那樣感情癡迷，

  那麽你待在宮裡是什麽理由呢?”鑰染有些咄咄逼人。

  李婉瑩當初從一名民間女子一舉成為李妃的事跡一直被宮中人所恥笑，加上皇帝的不理不踩，以及萱妃和皇后的故意打壓，所以在宮中一直都是十分艱難。

  據說當初萱妃一時貪玩，溜出宮去被奸人所暗殺，正好被當時還是民女的李婉瑩相救，事後，萱妃感激李婉瑩的救命之恩，就經常把李婉瑩接近宮中玩耍嬉戲，萱妃對李婉瑩特別好，甚至以姐妹相稱。

  直到一次宮宴，萱妃依舊把李婉瑩接近宮裡，晚間卻怎麽也不見之蹤影，直到第二天，年僅十七歲的李婉瑩被發現在龍榻上與皇帝共度一夜，事後，便被皇帝封為美人。

  可沒想到不久就被查出身懷龍種，正好生出來是一位皇子，就被皇帝封為李妃。

  而當時萱妃正寵冠六宮，風頭極勝，自是各種鬧騰，最終皇帝為了安撫萱妃，再也沒去過李妃的瑩粹宮，慢慢的皇帝把李婉瑩也就忘了，自此以後，李婉瑩在宮中的存在宛若一個笑話，甚至有時連個得臉的大丫頭都敢欺負她。

  聽聞鑰染的話，李婉瑩怔愣，有片刻的狼狽，不過很快便整理好情緒，微笑道“在宮裡待了這麽多年，算是已經定型了，還能有什麽奢望?要說實在有什麽想要的，就讓我安安靜靜的度過下半生吧”

  鑰染犀利的目光盯著這僅僅三十出頭的女子就已經有了許多皺紋，久久不語。還記的自

  己剛進宮時，勢單力薄，需要結盟，就找到這對無依無靠的母子。而當時這名女子毫不猶豫的拒絕令鑰染十分吃驚，後來直到自己談到九皇子未來的時候，目光才有所松動。

  所以一直以來，對於李妃的不爭不搶，佛系宮鬥，鑰染能想到唯一的解釋便是那女子對皇帝失望透頂，早已看破紅塵。

  李婉瑩被鑰染看的渾身發毛，有些不自在的說道“面兒也見了，得知督主順利歸來，本宮也就不擔心了，要是沒什麽事，本宮就先走一步”說完李婉瑩起身，朝門口走去。鑰染沒有阻攔，而是低低出聲，“若是有一天你想出宮了，換一種生活，告訴我，我幫你”

  開門的手突然頓住，終是狠狠心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鑰染獨自在空蕩蕩的廂房內吃遺留下來的午膳，慢慢的仿佛心不在焉，不一會兒，白珠白起走進來，

  “主子，我們去了一趟李婉瑩進宮之前的住處，拿出她的畫像向隔壁的一對中年夫妻打聽了一下，那對夫妻還記得李婉瑩，他們所說的，李婉瑩就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鄰裡鄰居，以前關系還挺不錯，相互走動的，突然之間，李婉瑩對鄰居的態度冷淡了許多，慢慢的鄰居也不太喜歡李婉瑩，與之斷了聯系”白起緩緩敘述。

  鑰染琢磨，忽然開口問道“那冷淡之後，有沒有什麽異常?”

  “冷淡了，也就很少見面，不過忽然從一天開始，李婉瑩的住處會經常來一個富貴之人”

  鑰染球磨，這富貴之人應該就是萱妃。

  “還有一個不尋常之處，就是從鄰居的口中聽說李婉瑩與貴人說話時，用的不是京都的口音，

  李婉瑩從小在京都長大，按正常來說，李婉瑩不可能會說其他地方的話”白起疑惑道。

  鑰染慢慢琢磨，吩咐道“李婉瑩還得繼績查，這麽年若早有心隱蹣，或許短時間內我們査不到什麽有效的線索，這樣，通知暗閣，讓暗閣也幫忙查，此事棘手，墨連卿和李婉瑩一起查，可以的話。墨連卿也是個突破口”

  “是”白起和白珠一起回答。

  “你們先去吧，完事了，回府等我，我要夜探回安寺”鑰染鳳眸微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