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斑駁往昔影細碎,攬盡風中苦與甜,究竟是誰緊攥著那部多彩的劇本,到底是結局,又或許是開始,鑰染終究是分不清了。
一個多月的路程,今日使節團休整在一個叫靈丘的小村莊裡,不為別的,只因為今日是秋夕。
鑰染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研究過這個秋夕節,很多意義和習俗跟中國的中秋節一樣,寓意上團圓、思念、祈盼,習俗上賞月、拜月、吃團圓飯的習俗,只是時間卻比中秋節晚了整整兩個月,還有為了以示秋夕的隆重,往往會以村子為單位舉行—祭祀。
祭祀,無非就是祭天、祭地、祭海、祭鬼神,其實寓意上也說得通,無非就是祈盼,往往在半夜月圓之時。
用完晚膳,鑰染抱著小壇酒獨自坐在農戶小院的土堆上面,感受著這濃重的節日氣氛,很奇怪,單單是感染不了自己,仿佛格格不入,不可聞的歎息,獨飲一口,“夜闌珊,獨留白,不肯話淒涼”
“為何不肯說出你自己的心事,你周圍的人都是你的親人,為何不肯把心事說與他們,怎麽?難道就是因為他們與你並非血緣關系?可是這世上就算流著相同血液的也並不能稱之為親人”
意料之外的男子回答聲響令鑰染吃了一驚,伸長了脖子順著聲源找尋人影,果然,遠處暗黑斑駁的樹陰中,走出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定在鑰染的土堆前。
夜晚的月光下,一襲橘紅色的外衣仍舊是顯眼。不知是不是因為黑日的錯覺,總感覺今日的琉殤眼底多了以前不曾有的認真,肅然。
“怎麽是你?難道琉銘已經無用到如此地步了,竟能讓你這麽悠閑時不時的到我南墨來散散心?”
琉殤一直注視著鑰染的表情並無慍色,許久,笑道“從第一次見你,就牙尖嘴利,到現在這個毛病都沒有改”說完,並邪惡的伸出兩隻魔爪,不斷的揉搓近在咫尺的鑰染的腦袋,帶著撒氣的意味。
琉殤突如其來的舉動令鑰染驚恐萬分,而琉殤力氣之大鑰染是掙脫不得,在兩人的撕扯下,鑰染不得不動用雙腳的力量,最終得以掙脫。
驚訝到嘴巴無法合上,驚訝到失去思考能力,驚訝到從來都是鮮活靈動的臉龐此刻唯有面癱足以形容。
而那個始作俑者毫無悔改之意,依舊是一副睥睨的姿態,說出來的話也讓鑰染抓狂,“好了,報仇了,以往恩怨一筆勾銷,從今往後我們做朋友吧!”
“我滴媽!你這是真有病啊!在朝拜日是你一直在針對我,就算有以往恩怨也應該我跟你勾銷才是”鑰染驚悚的望著琉殤,這個讓全世界都不敢小覷的男人,竟然有神經病。
慌張整理著自己被揉成雞窩的腦袋,猶豫著該不該跟精神病人計較爭論。
“怎麽,跟我交朋友能委屈你了?我可是琉璃的襄王!”
鑰染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在觀察琉殤是否為正常人,試探性的問道“你剛剛為什麽沒有稱自己為本王?”
琉殤抿緊唇角,有些無奈的看著鑰染,許久,開口“這樣吧,為了表示誠意,今夜,我帶你出去玩”順便還挑挑眉。
今夜是秋夕夜,處處一團和氣熱鬧,半夜村裡也會組織祭祀,鑰染卻是不太想參與。但看著自己周圍的丫頭下人們那躍躍欲試的小眼神兒,一向開明的主子開口發話,讓他們一起出去見見這外面的祭祀習俗是什麽樣的。
鑰染本也不擔心遇刺之類的,因為陸漸離早已經安排軍隊在周圍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的。
看著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鑰染皺緊眉頭,對陸漸離的保安工作十分差評。
“不去”
琉殤有點垮下臉。
“能有什麽好玩的呀,拜托,你一個近三十的人湊這熱鬧幹什麽?”
此時琉殤臉上的笑意已經僵硬,如同鏡子一般破碎開來。
“或許我們現在應該談一些正八經的事兒了,比如你為什麽能進百毒園?”
琉殤依舊是看著鑰染,只是臉莫名的有點苦。
許久,見琉殤並不回話,鑰染決定換一個話題,“好吧,換一個,在百毒園裡,你為什麽要救我,不會僅僅是因為要跟我做朋友吧!”
依舊沒有得到琉殤的回應,鑰染起身,離開的乾脆。
琉殤無奈握住鑰染的手,一個用力,鑰染向身後倒去,而琉殤攔起鑰染的細腰,腳尖一點,便躍出了院子。
鑰染現在有點蒙,沒有搞清楚狀況,自己這是被綁架了嗎?眼瞅著自己被帶出去好遠,才警覺這時候應該呼救。
於是便扯著嗓子大喊“救命啊!”
飛過一片密林之時,鑰染能聽見密林葉子的陣陣響動,而琉殤也從原來的慵懶突然間神色十分犀利,連周遭的空氣都冷了幾分。不知手中什麽時候多了武器,只聽幾聲“唰”“唰”利器劃破夜空,緊接著,密林再次安靜下來。
鑰染知道,密林中是陸漸離的崗哨,只是現在
“別嚷嚷了,我就是帶你出去溜達溜達,一會兒就給你送回來”琉殤輕聲說道。
鑰染心疑琉殤所說的溜達,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簡簡單單的溜達,或是加個引號的溜達,於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
琉殤笑罵道“你非要把我想成壞人嗎?秋夕本是與家人團圓之日,你沒有家人,就把我當成你的家人,本王放著萬千寵婢不管,過來陪你過節,卻換來你這種表情,還真是沒良心啊!”
琉觴帶著鑰染落在靈丘村中的一處祭壇附近,祭壇與江相鄰,江面不是特別寬,但長度卻是貫穿了整個村莊,可以說這條江河哺育了這一方的村民,村裡有接近半數的人靠捕魚為生,所以每年的秋夕,村裡舉辦的祭祀便在這裡舉行,祭天,祭地,祭水神。
此時,祭祀並未開始,但阜江附近早已擠滿了人。
“哇!是我小瞧了這個村子了,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這熱鬧的程度居然連現在的潯陽城也比
不上”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小村莊舉辦的一次祭祀而己,所以就沒有同昭錦一起出來,可是這祭祀之前賺足了形勢。
勞動人民也是多智慧的,趁著一年一次秋夕這樣的節日,很多人都做起了小商販,沿著江邊
溜全是小商攤,不過打眼望去,更多的都是賣面具的,鑰染順手拿起一個面具“哇,居然是青銅的,眼眶深凹,眼球外凸,僅有點點的褐色瞳孔,青面獠牙的,這究竟是個啥呀?”
琉觴從鑰染手中接過面具,笑道“小商販是根據祭祀的內容來製作面具的,祭祀之前,是有
段象征性的民間舞蹈,主要包含了三類角色,來自地獄的惡魔,人間的將軍,和天上的戰神,你手裡拿的估計就是地獄的惡魔了”
鑰染驚訝,還有這麽一說啊!附近還有幾處是雜耍的,雜要的內容鑰染倒是不稀奇,京都裡
更厲害的都見過,只是在這樣的一個小村莊裡出現,鑰染還是有幾分服氣的。
突然間,中間祭壇附近的人全都開始往兩邊散開,中間讓出一塊巨大的空地,四周圍上鑼鼓鑰染仔細觀察,竟有幾分戰鼓的架勢,每架鼓之前都站著一個頭戴面具之人,應是一會兒敲
鼓之人,不由得開始期待了。而這時,本來都是吵雜聲慢慢降了下來。
突然敲鼓之人動作起,霎時間,驟雨般急促的鼓點,震耳欲聾,伴隨著鼓點一起的是四周突
然被點燃的煙火,照亮了整片暗夜。
突然間場中央出現了三撥人,為什麽能如此確定是三撥人,因為確實如琉觴所說,每撥人的著裝與面具不一樣。跟隨著鼓點,三撥人的隊形變化萬千。
“怎麽樣?是不是比想象中的有意思”琉觴彎下腰,附在鑰染耳邊,大聲說道。
鑰染似笑非笑的盯著琉觴,“你擄我過來就為了看這個?”
琉觴聳聳肩,“不然呢?”
看著鑰染依舊似笑非笑,不語。
“唉!跟我來吧”
琉觴把鑰染帶到了離人群稍微遠一點的胡同裡,一拐進去,映入眼布的便是一地的屍體,
統一著裝,黑衣黑面。
鑰染僅僅是皺了皺眉,並無多少驚訝,依舊是似笑非笑的盯著琉觴。
“這幫人已經跟了你有一段日子了,打算今晚動手,做一個順水人情,我幫你把他們都解決
了,怎麽樣?你現在是不是在感動?”琉觴恢復了那副漫不經心。
鑰染的笑意僵在嘴角,看著琉觴的神色漸漸冰冷,“襄王爺,你在查我?”
依舊漫不經心的回答,僅僅四個字“無需調查”
“無需調查?”鑰染反覆咀嚼這四個字的意思。
“這些殺手十有八九都是南墨左相的人,所以,一定要提防陸漸離,他已經對你已經起了殺心
,相信我”琉觴收起了玩笑,正色的對鑰染說道。
鑰染起風眸,緊緊盯著琉不語,灼熱的眼神仿佛要看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