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染迅速的打開門，有些激動的問道：“師傅在哪？不是說午時才能到嗎？完了，咱倆趕緊串通一下口供”

  風輕衣也十分焦急，“來不及了，師傅已經在相府外了”

  梓初略過門口的鑰染直奔陸漸離，“相爺，明琅谷谷主求見”

  陸漸離神色淡淡，瞥了一眼猶如熱鍋上螞蟻的兩人，緩緩的出聲：“有請！”

  鑰染迅速拉住風輕衣躲到了正堂的屏風後，倆人在屏風後蹲好，風輕衣有些白癡的瞪了一眼鑰染，抱怨道：

  “你瘋了？師傅武功那麽高，稍微有點動靜都會被發現，到時候我們就慘了”

  “你要是怕了你就出去啊！”鑰染滿不在意的回了一嘴。

  “哼”雖然不滿意，但風輕衣還是蹲好，並沒有出去。

  聽到兩人小聲嘀咕，月隱辰算是弄明白了，風輕衣平時對誰都是一副冷若冰霜，氣勢凌人，只有在她的師妹面前，才會換一副面孔。

  而這兩個平日裡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似乎也有命脈，那就是她們的師傅，為此，月隱辰有些期待，能培養出兩個這樣性格怪異的徒弟的師傅又會是什麽樣子的。

  然而令月隱辰失望的是師傅就是師傅，與別人的師傅一樣，嚴肅的，一本正經的。

  明齊走進，按江湖上的規矩，與陸漸離行一禮：“明琅谷明齊見過相爺”

  陸漸離立即迎上去，態度溫和，“谷主見外了”

  等明齊坐好，陸漸離開口：“不知谷主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不滿相爺，明琅谷立世幾十年，其中弟子無數，有的盛名悠傳幾代人，當然，也有頑劣的，老朽如今便是前來捉劣徒回去的”

  明齊的聲音飽經滄桑，不緊不慢，說出來的話卻令屏風後兩人的神色都有多多少少的不滿。

  “哦？”陸漸離也是不緊不慢，帶著笑意回應，“明琅谷聲名遠播，谷中能人輩出，不知谷主口中的劣徒是指.”

  鑰染暗暗翻了個白眼，這陸漸離向來能裝，這回又裝傻。

  明齊卻是笑了，“明人不說暗話，老朽的這名弟子正是昨日被左相從余風夥人手中救下的鑰染”。明齊如同老僧入定般看著陸漸離，說話的語氣，鑰染能夠聽出來，他對陸漸離是防備的。

  陸漸離唇角依舊泛起弧度，拖起袖襟，緩緩的給對方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輕吐出“谷主不妨引用一杯，去去一路來的風塵”

  明齊無動於衷，陸漸離自顧的優雅一飲而盡，“找到了弟子，不知谷主怎麽打算？”

  “谷內之事還不勞相爺操心，畢竟我們江湖之事，朝堂內之人少插手為妙”雖然說的話不客氣，但明齊始終都是一副慈祥溫和的態度。

  聞言，陸漸離的笑意漸漸擴大，卻磕下那深沉的可怕的鳳眸，“老谷主可能不知，您的弟子除了是明琅谷的人之外，他還是本相的朝中好友，現在京都這麽亂，他，不能離開相府”

  屋內即使沒有刀槍棍棒的戰爭，鑰染也能感覺到硝煙彌漫，風輕衣滿眼嘲諷看了一眼鑰染，仿佛在說：禍水。

  外面的聲音繼續，“對於徒兒的秘密相爺肯保守，我明齊非常感謝，明琅谷上下也會傾盡全力的去幫左相，可是，唯獨不能再留在相府了”

  “為何？”陸漸離有些不明所以，明齊似乎對自己有著十分大的敵意，這令陸漸離有些意外，“谷主可知，余風夥人已經見過染兒的女子裝扮，說不定哪時便反應過來，屆時染兒就危險了，她在相府，本相可以護她周全”

  “周全？”明齊似乎也有些激動，平複心情，“相爺，既然命中注定是錯過的事，錯過的人，便要學會放手，莫要再執著”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令陸漸離怔然，有些意外看著明齊，瞳孔微張，喃喃道：“她果然是她？”似乎在詢問。

  “哼”明齊輕聲哼道，“趕緊收回你派去調查的人吧，老朽可以明確的跟你說，她就是南毓兮！”

  仿佛一道重磅炸彈，在陸漸離心裡泛起了漣漪，雖然事先有準備，但腦海中那句“她就是南毓兮”久久不能消散，仿佛一句詛咒。

  耳邊再次想起了明齊那警告的聲音，“離開她，你們兩個不再可能了”

  陸漸離犀利的目光投向明齊，“即使她是南毓兮，三年前的事情並非我做的，為何不能和她在一起？”

  月隱辰有些心疼的看向陸漸離，從來都是穩操勝券的他這回卻是亂了。

  明齊卻是笑了，帶著嘲諷，似乎在嘲笑他的決心，一字一句仿佛都是重錘敲擊陸漸離的內心，“相爺可能不知道，老朽與穆修道長是多年來的好友，所以，相爺什麽時候被道長收養，收養時的情形就連你本人可能都沒有我清楚，即使一不小心知道了你的身世都是非常可能的事，你說是嗎？而你倆的身世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陸漸離的周身忽的散發出來肅殺之氣，眼神驀然轉冷，深沉的可怕，幽冷的可怕，唇角卻狠狠地勾起。

  “我明琅谷本不欲與朝堂有何瓜葛，不過既然老朽的徒兒承了您的恩，那就是我明琅谷的恩，我明齊心甘助你的天下，只求放過我徒兒”明齊的態度立場很堅決，我明琅谷可以幫助你，但是，你和我的徒兒根本不可能。

  躲在屏風後的鑰染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唯一能懂的是陸漸離竟然派人去查自己的身份，怕是以陸漸離的敏銳程度，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後，便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吧！

  師傅的態度還是很讓自己感動，幫助陸漸離，這是要替自己還人情啊！可是，陸漸離到底什麽樣的身世讓師傅這麽芥蒂？

  許久，鑰染才等到陸漸離的聲音，深沉的仿佛能把人心帶到山谷裡，凌厲中帶著蒼涼，“我救她不是為了讓她感激我，或是讓明琅谷感激我，天下我自己會得，但是她，我也不會再放手，一定不會”

  淡淡的聲音仿佛帶有回音，在整間寬敞的屋內來回悠蕩，二人緊緊盯著對方，眼中都透露出勢在必得。

  而陸漸離清晰的在明齊複雜的神色中辯得一抹痛苦？對，是痛苦，到底是什麽原因會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呢？陸漸離不知道。

  許久，明齊不再是那咄咄逼人的語氣，千愁萬緒化為一絲輕歎，“她在哪？我要見她”

  聞言，陸漸離喚道：“梓初”

  “是”梓初推門而入，恭敬的現在一旁。

  “帶谷主到落雪居稍等片刻，本相會親自告知染公公即刻便去”

  “多謝相爺”，谷主揖手，告辭。

  可身體腿還沒邁出去，陸漸離幽幽的聲音再次想起，“這次希望不要因對本相的成見，冒然帶她離開相府，畢竟此時的京都，相府還是牢固的”

  明齊身體並無轉身，頓住片刻，便向屋外走去。

  隨著腳步聲的漸漸遠離，坐在椅子上神色複雜的陸漸離緩緩出聲：“你倆還不出來？這是不打算去見你們的師傅了？”柔聲中帶著戲謔。

  風輕衣和鑰染揉了揉已經蹲麻的雙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而鑰染察覺到來自陸漸離那灼熱的視線，緩緩抬眸，只見，遠處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承載了太多的情緒，高興的，激動的，悲傷的，不安的，患得患失的。

  鑰染低眉，緩緩的轉過身，離開，手臂卻被大步而來的陸漸離拉住，許久，兩人都保持這樣的動作默默不語，仿佛一下子便不知該說什麽了。

  鑰染提醒道：“我該去找我師傅了”，然而並沒有看他，

  陸漸離拉住鑰染的手開始顫抖，低低開口：“對不起”

  鑰染知道他很內疚，緩緩的轉向陸漸離，發現他在害怕，怕什麽？怕自己不原諒他？可是這件事到底也不怪他啊！
  鑰染從未見過這樣小心翼翼的陸漸離，如此呼風喚雨的一個人此時在自己面前唯唯諾諾令自己有些心疼，緩緩的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可纖細白皙的玉手在離他臉頰半尺距離時，堪堪停住。

  似乎覺得不太合適又要收回去，可是那支手立刻被兩隻又大又溫暖的手裹住了，陸漸離捧住鑰染的手緩緩的放在左邊胸膛，

  低聲呢喃：“染兒，不要離開我，是我的錯，現在才認出你，再相信我一次，可好？”

  手心下，那灼熱的胸膛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料都能感受到那強有勁的心跳，這樣的心跳令鑰染有些慌亂。

  對於陸漸離，剛開始是恨的，但知道真相後，便只剩埋怨了，但從未想過會有以後，

  “陸漸離，我能再相信你嗎？若有一天，我危及到你的天下，你會怎麽辦？”

  陸漸離深情看著鑰染，“染兒，相信我，我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你，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對於陸漸離的承諾鑰染卻是相信的，因為即使她是一名男子之時，危難之際，陸漸離在生命與自己之間，選擇了自己。

  “好，我留下來，我選擇相信你”鑰染展顏一笑，如同那初放的海棠，明豔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