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顧嘉真的有些發懵了,這樣了還能打開?
她強壓住不信,還是再次打開了金絲楠木的狹長盒子,裡面這次終於有東西了,橫臥在盒底金絲絨布上的是一支瑩白的玉質發簪!
“這……是送我的?”顧嘉把發簪取了出來,托在手裡欣賞,只見整支發簪連成一體,通體剔透無雜質,玉質上好,簪上點綴著一朵半開的白玉蘭花,栩栩如生,不大卻極雅致。
好玉、好簪!可是無論怎麽看,這都不像是女孩子用的東西啊,怕不是他隨手拿了件自己的東西送給她的?這也太隨便了吧!
“不是說過了年要去南方找人嗎?到時候你打算就穿女裝?”阿九這回難得的做了解釋,“專程給你準備了這個。”說著,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往背後藏。
“你親手做的啊?”顧嘉了然,心下一暖,想不到這個家夥還有這麽細心體貼的時候。
“怎麽可能!”阿九一聽這話,嘴裡連連否認。
顧嘉似乎料定了他不會承認,早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果然骨骼分明的白皙手掌上有刻刀劃傷的傷口,好在磨破的多,傷口也並沒多深。
阿九的手很漂亮乾淨,手指修長白皙,卻一點都不女氣,在虎口和指腹都結有不同程度的繭子,那是長期修習武藝留下的。
這樣的一雙手,顧嘉能想像出他手握寶劍時的颯爽英姿,卻沒法去想他拿著刻刀笨拙的拚著自己受傷,也要一刀一刀雕刻一支玉簪子的樣子。
現在這支發簪就在自己的手上拿著,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還疼不疼?就算是需要女扮男裝,你也沒必要親自動手啊,隨便買一支就是了。”
“怎麽可能讓你帶別人做的!”阿九的語氣略冷,顧嘉卻聽得心口發熱。“還有往後我的衣服你就不用管,看看這笨手笨腳的。”
顧嘉覺得自己剛才的感動真是喂了狗了,這是嫌她做的衣服不好看?
“那你別穿了!”要知道本大小姐長到這麽大,還是頭回為一個人穿針引線,就算是爸爸媽媽都沒有享受過樣的待遇呢,結果還被人嫌棄了。
雖然是……貌似……是有那麽點不太好看,但你穿都穿了,還當著別人的面罵別人笨手笨腳真的好嗎?顧嘉有些惱羞成怒的上前就是揪扯他的衣服,沒實到雙手一下被人縛束住,連整個人都往前帶了過去。
“我是心疼縫衣服的針。”顧嘉矮了阿九足足一個多人頭,撲到他的身前才堪堪貼到他的胸口,低低的笑謔的聲音用大提琴般的聲音傳出來,在胸腔裡引起震鳴,讓顧嘉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用力的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手裡掙脫出來,卻紋絲不動,“嘖嘖~這得扎斷多少根針,才能把手指頭戳成這個樣子?”
“別動!”
看著阿九像欣賞什麽國寶級的名畫似的盯著她的手指頭看,顧嘉有些無地自容,“沒事,早不疼了。”
“你家不是賣成衣的嗎?那麽多的繡娘請著幹什麽的?要不要這麽傻!”
顧嘉沒好意思出聲,其實你自己做那發簪不也一樣挺傻?
“可我手藝比你好啊。”阿九似乎有讀心術,一下就猜出了她的未盡之言。隻這一句,便把顧嘉的感動全都打消得煙消雲散了。
哥們兒你到底是心疼我的手還是嫌棄我衣服做得不好?肯定還是嫌棄吧!
剛等她狠狠的把人推開,前面周叔便打發雷承過來叫她,說是何牧心來了。
“大年初一的,他不在家好好呆著,跑咱們家來幹什麽?”與顧嘉的歡喜不同,阿九的眉頭蹙得死緊,那真是十分嫌棄的樣子。
“你別亂來啊,興許人家有正事。”顧嘉突然想到在南山村時,阿九跟何牧心好像就有些不對付,便連忙打預防針。上門是客不說,好歹還是大年初一,別惹出什麽不痛快才好。
“嘁,那個只會玩樂的公子哥兒有什麽正經事!”阿九輕嗤一聲,滿目不屑果然是不滿了。
不過不滿歸不滿,阿九到底是沒有阻止顧嘉去前院見人,只不過顧嘉的身邊多了一個隨從,而且還是並肩而出的,搞得跟家裡正經的主人似的。
顧嘉隻瞥了他一眼,倒沒說什麽,這讓阿九越發的大搖大擺起來。
前院裡,何牧心正在周叔的陪同下吃茶。不過才短短的月余時間不見,再見到何牧心,顧嘉都有些不敢認了,面前這個眼眶深陷,形容憔悴的人還是風流倜儻的何公子嗎?
“你這段時間都幹啥了,怎麽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顧嘉驚得差點合不攏嘴。
“嘉嘉!”原本坐得好好的何牧心聽到顧嘉的聲音,急忙起身,一副久別重逢見到了親人的樣子,飛奔過來,一聲呼喚裡帶盡了委屈,淒苦極了,聲是令人動容。
只可惜他還未近前,便被人給攔住了,僅與顧嘉隔了一臂之遙,卻再無法寸進。“何公子有事說事!”攔住他的人是阿九,居高臨下聲音冷得掉渣。
嘉嘉!這麽親昵的稱呼他都沒喚過,為什麽就從另外一個男人的嘴裡迸出來了!連帶著他看向顧嘉的眼神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看得人瑟瑟發涼。
顧嘉還不明所以,但很識時務的往後縮了縮,盡量拉開與何牧心的距離,對他的呼救選擇了視而不見。
“嘉嘉,你為什麽這些天都不去看我?”何牧心是真的委屈,他根本就沒想過要選擇郭文君的,誰知道那天是見了什麽鬼,那張票會莫名其妙的粘到了郭文君的畫下。
想來嘉嘉這是惱了他了,從賞梅會離開後,便再無音訊,連隻字片言都不留給他。可惜他的一切抗爭都於事無補,反倒遭到家裡更強烈的應對,甚至把他禁了足關了起來,為了給見嘉嘉一面,他連絕食都嘗試過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爹這回是死了心的要管他,竟然一點用都沒有毫不心軟。
“你聽我說嘉嘉,那天的事真是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來都沒打算投票給郭文君的。”何牧心見自己與顧嘉的距離又隔開了一些,便再顧不得多委屈,還是要解釋清楚了才好。
“誤會?你不想的,郭家的小姐已經是你的未婚妻了吧,那你還想怎樣?”阿九已經改攔為抓,仗著身高的優勢,一把揪著何牧心的衣領,把他提拎著往後拖去。
隻這一句話,便把還想力爭得到顧嘉原諒的何牧心給說懵了。
是啊,他還想怎麽樣呢?今天好不容易家裡對他的看管松懈了一些,他打發何棋給支開了人,獨自溜出來了,一氣兒跑到百花山莊來,就為了急著見顧嘉一面。
現在人是見著了,可是又能怎麽辦呢?
見何牧心神情黯然,顧嘉都有些於心不忍了,說到底這還只是一個沒有開竅的大男孩,何老爺想要抱孫子的願望太過強烈,強烈到讓他產生了逆反心理罷了,讓自己表現得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可對她卻是既熱心又仗義的好朋友。
“其實郭小姐人很好的,你們又是打小的青梅竹馬,你為什麽那麽討厭她?”在顧嘉看來,郭文君配何牧心,還真是有些委屈了人家女孩子,沒料到現實卻是被何牧心嫌棄,簡直沒天理。
“也不是……不是討厭不討厭的問題,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娶她!”何牧心的目光完全放到了顧嘉的身上,像無助的小貓,可憐巴巴的。
哦,顧嘉明白了,敢情這家夥並不是多排斥郭文君,只是單純的不滿意父母安排的這樁婚事而已。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你就想想吧,我覺得你娶郭小姐是真的很不錯。”顧嘉點了點頭,說得真心實意。
可這份真誠落到何牧心的眼裡,卻是她不肯原諒他的表現。“嘉嘉,你不肯原諒我了嗎?我……”想娶的人是你!
可惜後面的幾個字他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了,脖子被衣領勒得生疼,雙腳懸空的亂蹬了幾下,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挪到了屋外。
“喂,阿九你幹什麽啊!”顧嘉回過神追出來的時候,卻只看到阿九給何牧心抻衣服的情景,兩人並沒有發生衝突,仿佛剛才的那一幕是她眼花看錯了。
“你還有事?”阿九聞聲扭頭看向她,看不清喜怒,不過神情卻極冷淡。
他這樣子讓顧嘉莫心的心虛,到底當初應何牧心的請求去參加那什麽賞梅會,是存了心的幫何牧心解圍去的,要不是突然鬧出那樣的烏龍,說不定她就真的要厚著臉皮說喜歡何牧心了。
“沒,也沒什麽。”可轉頭再觸及到何牧心巴巴望著她的目光,心下又動了惻隱之心,“何公子餓了沒?要不吃點東西吧?”
“這不大過年的嗎,總不能讓何公子來我家還餓著肚子是吧?再說,他幫過我不少忙。”她這話是對阿九說的,滿滿都是討好的嫌疑,說完她都忍不住要扇自己一個耳刮子了。
憑什麽呀,這才哪到哪,自己怎麽就成了被製住的那個?
“餓,都快餓死了!”何牧心一聽有吃的,當即兩眼放光,哪裡還有半分委屈的樣子。
好在林嬸子在得知何牧心來了後,便已經進廚房準備著了,不必顧嘉親自動手。雖然她不用下廚,但人卻還是被堵住了。
“說,他幫你什麽了?”
“幹嘛,你這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