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好氣哦，但她其實也沒有辦法，誰讓她跟系統就是捆綁在一起的呢，已經下不了賊船了。

  只需要系統一聲令下，讓她幹什麽她還得幹什麽。

  蘭桂坊整整一夜都燈火通明，第二天出現在比拚現場時，不少人神情萎靡。

  顧嘉拗不過三花，依舊帶了她來到現場。

  第三天是整場爭豔會比拚最激烈，質量也最高的時候，台下的觀眾足足比昨日多了一圈，把整個碼頭這塊圍得水泄不通。

  如果說昨天觀眾向表演的姑娘們送花還只是小打小鬧的拋擲，那今天便是明正言順的送了。

  場上除了人頭，還有無數的鮮花，一支支一束束被人舉在手裡，抱在懷裡。那些花擔負著評出這屆爭豔會魁首的重任。

  昨天看花還是花，今天這些花落到顧嘉的眼裡，卻每一朵都分外的誘人，令她渴求。

  很快，躁動的場面安靜了些，台上又讓有資格參與角逐魁首的老鴇上去抽簽了。

  崔媽媽臨上台上，不太自信的看了眼顧嘉。

  她對坊裡姑娘們最大的期盼便是拿個中上即可，最後目標達成，所有的人都心滿意足。誰知向來對評分最漫不經心的東家卻突然要求蘭桂坊一躍拿到魁首！
  能拿魁首當然好，蘭桂坊的名氣一下便在秀越府扶搖直上，紅得發紫，她崔媽媽這輩子做人都圓滿了。只是人貴有自知之明。蘭桂坊的姑娘們能拿到中上已經是意外之喜，爭奪至上的那個位置，卻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她現在的腳步是一步一步的朝台上走，但臉上還是一片迷茫，頭重腳輕，甚至都沒有什麽真實感。

  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東家到底年少氣盛，接連贏了兩場，有些忘乎所以了，如果這次慘敗，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打擊！

  雖然蘭桂坊管事的還是她崔媽媽，但無形中，東家卻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要是她受不住打擊，不知道蘭桂坊還能不能挺下去。

  不過再想想昨晚倉促間練成的節目，卻又不甘心放棄。崔媽媽搖了搖頭，似乎想趕逃自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這才往台中間靠攏。

  不管怎麽說，東家說什麽就是什麽吧，畢竟她那麽有本事，腦子一轉就能想到那麽好的節目。

  這回參與抽簽的人比上回少了近一半，台上的人稀稀拉拉，崔媽媽打定了主意上前，這才發現所有的評委全都朝她們看過來。

  如煙閣的黃媽媽眉眼帶笑，與評委們一個一個熱絡的打著招呼，瞧她那得瑟的樣子，好像已經把魁首收入囊中了似的。

  “哎喲，這是崔姐姐啊，這麽巧在這裡遇見你？”

  “你的蘭桂坊近來如何了，可買了什麽漂亮小姑娘？你坊裡的姑娘年紀都大了，你也該讓她們歇歇了，人手可還湊手？有什麽不方便的，隻管跟我開口，大家都這麽熟的姐妹了，能幫的我一定幫忙，可不要見外啊！”

  黃媽媽跟崔媽媽是老熟人了，年輕的時候甚至在同一處爭過花魁，後來兩人又都經營青樓，也都不相上下，只是如今黃媽媽經營的如煙閣紅透了秀越府的半邊天，蘭桂坊卻名不見經傳了。

  如果是擱在以前，黃媽媽見了崔媽媽，就像沒有看見似的，不浪費一個眼神，但如今眼看著就要偃旗息鼓的蘭桂坊又要翻身了，接連兩場都大出風頭，想讓人忽視都難。

  雖然蘭桂坊的那點兒底蘊她還不至於放在眼裡，記在心上，但眼看著一個被打壓得沒了出頭之日的舊對頭，又有蹦躂起來的趨勢，心裡總歸是不大舒服。

  這才一口一個姑娘年紀大了，要不要請人幫忙。誰都知道她說的是客套話，著重笑話崔媽媽的蘭桂坊沒有後起之秀，縱然是這次僥幸再與她們如煙閣同台，也只能淪為陪襯。

  雖然在場的大家也都這麽認為，但聽黃媽媽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還是暗暗好笑。特別是昨天獲得的等級比蘭桂坊低的，越發想看今天她們怎麽出醜了。

  “黃姐姐百忙之中還關心著我們蘭桂坊，真是有心了，不過借人什麽的就不必了，你還是多督促你家姑娘們吧，萬一這次的魁首再落入我們蘭桂坊手裡，那黃姐姐你哭的地兒都沒了。”

  崔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轉身抽簽的功夫，便已經過過招了。

  黃媽媽氣得不行，人家蘭桂坊前兩天的表現確實是不俗，觀眾中呼聲也高，雖然她不覺得有與如煙閣爭鋒的實力，但這會兒直接被擠兌還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哼，走著瞧！”黃媽媽甩了甩手裡排第五的竹簽，一臉得意的揚長而去了。

  崔媽媽再看看自己的簽，十八，當即苦了臉。

  昨天四十進二十，她們排第二十一，雖然靠後了些，但隻想拿到資格，只要表現好，還並不是太難。

  但今天這是二十晉三，參加的都是優中選優的對手。自然是靠前比較佔優勢。

  人人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被前面的節目驚豔到了便很難再留意後面的節目。

  崔媽媽回到顧嘉那裡都還哭喪著臉，自己這手氣真是不行！早知道應該讓東家自己上台的。

  她這麽想著也這麽說了。

  “好戲都是壓軸的，不怕不怕。”顧嘉雖然內心也歎氣，但還是安慰了下崔媽媽。

  她這會兒的狀態也不是很好，昨晚沒怎麽睡覺，訓練好姑娘們後，又獨自在表演的琴上做了些手腳，等忙活得差不多了天也亮了。

  困是一回事，但更讓她不安的卻是直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總覺得這場上似乎有不少的目光朝她們這邊掃視，並不是單純的好奇。

  說不上來是什麽意思，但她能感覺到目上光中透出來的冷，恨之入骨的那種，總覺得她好像是被人惦記上了。

  她來秀越府的時間並不大，也沒怎麽跟人打過交道，自然也不會有不共戴天的仇人。要說恨她的人，被她碾壓過的青獠幫幫眾算一份，但她覺得他們沒有想置她於死地的本事。

  再就是這次爭豔會失利的青樓，對蘭桂坊這匹橫空闖出來的黑馬有些看法也有可能，但誰讓她們自己實力不濟？應該還恨不到她的頭上來。

  顧嘉有意無意的掃過高台，也注意過胡家人的舉動，卻一時也沒看出什麽端倪來，她隻好不動聲色。

  顧嘉的安慰有些敷衍，連崔媽媽都察覺到了，不過她隻以為顧嘉到底年紀不大，沒經過這樣的大事，再加上節目是臨時趕練出來的她自己心裡也沒底。

  便隻好硬著頭皮再次把表演的姑娘們聚攏到一起，難得好言好語的安撫。

  “嘉嘉，嘉嘉！”顧嘉把三花交給青行後，自己正走神，有人喚她。

  冷不丁一抬頭，便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你，你怎麽會在這裡？”怪不得顧嘉連說話都結巴起來，實在是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太意外了些。

  韋瑜！南下時在船上結識到的母女倆人中的女兒。

  “果真是你！我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呢！”韋瑜驚喜過後，擠上前來一把攥住了顧嘉的手。

  “我跟我娘在雙江碼頭等了你們好幾日，後來卻聽說你們啟程走了。”

  “還好還好，在這裡又遇到你！”

  韋瑜說得情真意切，她是真的很高興與顧嘉重逢。當初在船上經過葫蘆口的那夜，要不是有薛勇攔著，顧嘉又從亂中拉了無措的母女倆一把，估計她們也難幸免於難了。

  那一夜，聽說船上的人折了三成。

  韋瑜提起舊事，顧嘉的鼻子就泛酸，她自己刻意忘記的記憶便如破了閘門的洪水，一下撲面而來洶湧著幾乎要把她淹滅。

  有一個時刻不忘保護她的像花蕾似的小姑娘，就凋零在了那驚魂的一夜。

  那道記憶，就像一道無法結痂的傷，就那麽大剌剌的橫在了她的心裡，時刻提醒著她識人不清引狼入室的過往。

  顧嘉的黯然令韋瑜有些手足無措，原本見到有恩到她們的好友是興奮的，但似乎她的出現勾起了好友悲傷的過往，想起那個會化妝的小姑娘，韋瑜的心情也低落起來。

  “嘉嘉，我很抱歉……”

  “你們，是到秀越府來探親？”

  “是啊是啊，我爹爹就是秀越府的知府，我跟我娘就是看看我爹爹的！對了嘉嘉，你是來這裡做生意嗎？有什麽我能幫忙的？”

  這時候韋瑜隻想著自己能幫上些忙就好了，也不顧慮什麽。

  她這話還真真叫顧嘉大吃了一驚。

  她以前有設想過韋氏母女的身份，應該是官宦家眷，隻沒料到緣份是這樣的妙不可言！顧嘉把頭抬向高台，目光鎖定了中間的那個身穿官服的人。

  兩人所處的位置有段距離，看不太真切，沒料到竟然會是韋瑜的爹。

  “韋大人，韋瑜，是了是了，我原先怎麽沒想到呢！”顧嘉笑了起來。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她原還想著今日蘭桂坊大出風頭，後面不定會有多少的麻煩等著她們，現在好了，韋大人是熟人，如果能得韋大人一句好話，那些背後敢下黑手的應該就要收斂著些了吧。

  “你這是來……”只是轉頭顧嘉的臉色便有些別扭起來。

  這爭豔會是青樓女妓的才藝大比拚，秀越府的老百姓來湊湊熱鬧還情有可緣，怎麽韋瑜堂堂一個官宦小姐也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