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看看，這是我家的馬，保準一等一的好，吃的草料不多還跑得快！”總有不死心的，既然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又原路返回吧。

  “公子看看我家的，我家的膘肥體壯，才是難得的好馬！”有人開了頭，等了一早上的人紛紛上前推銷起自家的馬匹來。

  只有遠遠站在一角的旺兒等人以及六匹悍馬處，倒突然空曠起來而顯得格外醒目。

  “去去！一邊兒涼快去，吹牛之前都不看看自家的是什麽貨色嗎？”何管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家丁們出來把這些人都拉到一邊去，別擋了趙公子的路，沒見趙公子的目光已經越過人群，看到角落處的一群馬目露精光了嗎？

  全是一群沒有眼力見兒的！

  “哼！都是那些人搶了咱們的風頭。”注定白等一場，當場就有人看向那處角落不滿的嘀咕起來，本來大家的馬都不相上下，清一色大靖國的矮馬，何家要買，不是選你家的便是選我家的，總差不離，端看各人的嘴皮子了。

  沒料到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這幾匹馬來，匹匹健壯有力，高大神駿，一下就搶光了在場所有馬的風頭，但凡只要是個人，都能分出優劣好嗎，這還叫人怎麽說？縱有把活人說死，把死人說活的本事，也全白搭了，沒見何家的公子一出來就直奔那裡去了嗎。

  “那確實是好馬啊，比西賊的千裡良駒也不逞多讓！”

  “不得不承認，咱們大靖人的馬就是比不上西夷人的，要是咱們的馬也這樣，說不定就輪不上西賊猖狂了。”同仇敵愾的有，但明辨是非的也多，話題很快就跑偏了，從馬的好劣說到國仇家恨上來。

  不過大家都沒有走開的打算，齊齊朝角落裡圍攏過來，雖然自家的馬輸了，但看看好馬過過眼癮也是好的。

  “誰的馬，這是誰的馬？”何管家一上前就高聲吆喝著，全然像沒看到周牙人等人一般。

  “是在下的馬，不知是否合公子的眼緣啊？”周牙人落落大方的出來應聲，不過他沒理何管家，直接對趙公子說的。

  “好馬，好馬！你的馬本公子瞧上了。”趙公子上真心歡喜，這些高頭大馬一看就威風，想必能幫上大忙。

  他的話音剛落，立馬就有幾個壯漢過來把馬牽了，隨即就準備走人。

  “呃，公子，馬錢還沒給呢！”周牙人做慣生意，但像這麽心急的買家還是頭一次遇見，價錢也不談上前就牽馬，跟搶似的，讓他的內心很不踏實忙上前拉緊了馬韁。

  “哎哎，說你這個沒眼力見兒的，也不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位是誰？縣令家的公子！豈會賴掉你幾個馬錢？”何管家衝周牙人翻了個白眼，“再說了你現在可是站在何家的地盤上，也不打聽打聽，何家是什麽樣的人家！”

  “哈……從何家掃地掃出來的灰裡扒拉扒拉，說不定都能撿到一錠金元寶呢，哪能少了幾個馬錢！”旁邊的人哄堂大笑，還有人打趣。

  雖然這人的馬是好馬，可見識到底是少了些，竟然有人會質疑何家買東西不給錢？新鮮！

  “兄弟，這是雲州府首富何家，不會少了你馬錢的。”到底是有好心人，出聲給周牙人解釋道。

  首富何家！雖然周牙人的活動范圍只有清溪縣一帶，但對雲州府的何家還是聽說過的，當即也不好再攔著了。

  何管家得意洋洋，等周牙人放開了手才衝門裡招了招手，一個小廝拎了個布袋出來。

  “給，這裡一共是一百兩銀子，多的就算賞錢了。”

  “什麽？”周牙人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那個布袋，又把頭轉向旺兒，當初他可是聽說了一匹馬就值一百兩銀子才過來的啊。

  “管事是不是弄錯了啊？我聽說一匹好馬就值一百兩……”旺兒也是一頭霧水，明明他是聽人念了告示，就是寫著好馬一匹百兩啊。

  只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我，何管家就沉著臉開口了，“好馬百兩，那得是好馬！你這馬能日行千裡？還是汗血良駒？我們何家是良善之家，可也不是冤大頭！就這麽多了，愛要不要！”

  眾人：“……”突然他們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剛才還一個勁兒的給何家造勢呢，結果下一刻這情況就反轉了。要知道現在市面上一般般的矮種、馬也得二、三十兩一匹，這人帶來的六匹馬不說百兩一匹，七、八十兩的價還是值得的。

  結果六匹好馬才給了一百兩銀子，什麽富豪之家！跟無賴搶東西也沒什麽兩樣了。

  “這確實有點低了啊……”

  旁邊有耿直的想說句公道，但一接觸到何管家掃過來的目光，當即就啞了聲。

  除了得罪不起的何家，旁邊買馬的正主還是縣令公子呢！

  “嘿，還有好馬藏起來了？你這等刁民，本公子不是說了征集好馬嗎，為何不把好馬拿出來？”周牙人還沒來得及反對，那邊趙公子已經看到了顧嘉自己留下來拉車的戰馬。

  不得不說，這個趙公子還是有幾分眼力的。這匹馬正是顧嘉當初從清溪縣繳獲的戰利品！雖然看上去個頭還不如那六匹後勤運輸的馬高大，但勝在靈動敏捷，即便是現在手頭缺錢，顧嘉都沒有賣掉它的打算。

  “這位公子，小人是聽了何家重金求馬的告示才過來的，既然他們沒有買馬的誠意，這些馬小人都不能賣了。”周牙人對縣令公子的名頭還是有些忌憚的，但考慮到這些馬都是顧嘉的，他做不得主，隻得硬著頭皮上前拒絕。

  “不賣？哼，來了這裡還由得你作主？”趙公子的面色立馬猙獰起來。

  他真是受夠了！要是他爹任職哪一個縣的縣令，他這個青天老父母家的公子，都能稱霸一方作威作福，偏任的什麽雲州縣令，與知州共治一城，地位生生降得連個吃香的小吏都不如。

  本來何家管事開價的時候他還有些不滿，認為何銘辦事也忒小家子氣了一點，可現在見一個升鬥小民都敢當面拒絕他，頓時心頭火起。

  就因為雲州府有知州大人坐鎮，他爹的這個縣令如同虛設，這次他找何銘招兵買馬，就是為了替他爹分憂，要是他能組織起一支隊伍來，在抗擊西賊的行動中立下大功，到時候就不怕他爹不升官發財，再不必受被知州轄製的窩囊氣。

  可這事還沒成呢，就有小民不給他面子，這口氣要如何才能忍得不去？

  “可有入趙兄眼的？”因有事落後一步的何銘正從大門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正賭氣般去牽馬的趙公子。

  “子銘快來，我看這匹馬就不錯，做我的坐騎如何？”撇開周牙人等，趙公子已經把顧嘉的馬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目不旁人的跟何銘打起招呼。

  “兩位公子，實不相瞞，小人出門的時候主家有交代，這馬價太賤恕小人實難從命！”眼看著這匹馬都要被牽走了，周牙人急了，若是自己就這樣被一百兩銀子給打發了，他回去也沒臉見顧嘉了啊。

  “怎麽回事？”何銘剛出來，並不知道價錢的事，倒是趙公子不忿，覺得這個刁民實在太不識趣，“本公子看上他的馬是他的福氣，還敢討價還價？子銘你別管，今天這事我來做主好了，他要是老老實實的賣了最好，不賣也得賣！”

  好歹自己也是縣令家的公子，沒亮出身份來倒也罷了，剛才一出來何府的管事就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偏這些人一點都不給面子，這就不僅僅是何銘出告示的事了。

  “不是，小人這馬肯定是要賣的，可這價錢實在太低了，小人回去沒法向主家交代啊！”

  “當初你們在告示上可是說好了一百兩一匹馬，怎麽能到了這裡六匹馬才給一百兩呢？這，這也太低了……”

  何管家見自家公子的目光掃了過來，忙挺了挺身板，“我們是說了一百兩一匹好馬，可你的馬並不是好馬啊，這能怪得了誰？”

  他的心裡還是有些打鼓的，所謂的一共一百兩純粹是他自作主張，雖然他的目的是為了幫自家公子的忙，但到底是先斬後奏，有些怕公子責備。

  “那行，咱們的不是好馬，那我就牽回去了，也不必讓貴府、貴公子為難。”周牙人這些日子跟著顧嘉，多少受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影響，現在遭遇不公，自然而然的就把強硬帶了出來。

  何銘眉對緊皺，他一方面氣管家沒跟他通氣就自作主張，但更氣的是面前的這個買馬人，如此的不給情面！
  這些馬一百兩一匹也不是不值得，但前提是他用超優越的高姿態給，用施舍的方式，而不是人家跟自己討價還價，逼迫自己就范。

  “放肆！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何銘的話冷得像冰碴，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敢如此跟他說話了。

  “這些馬並非我何家買來自用的，而是要捐贈給衙門，用它們來上陣殺敵的，到時候保衛的還不是你們的安全？一百兩銀子買了，那是我們何家仁善，即便是不給錢征用了又如何？”

  “可你們是貼了告示的啊，告示上可不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