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麽說人家周牙人是個聰明人呢！

  瞧他這話說的，既點明了自己的用處，又隱晦的提出了要求，顧嘉想要知道妹妹們的下落，就必須好好的帶他一起逃離。

  “好。”顧嘉對此卻一點都不反感。

  有所求就要有相應的付出，這很公平。再說她們一行說白了只是三個半大的孩子，人家周牙人一個年富力壯的勞力的加入從表面上看，並不佔什麽便宜。

  二花和程軒折騰了這麽久，整個人都有些虛脫，精神不濟，顧嘉把他們安放到馬背上了坐好，自己再牽了馬韁走在前面，周牙人背著小包袱緊隨其後，這一隊人馬毫不猶豫的就再次出發了。

  這一路除了要躲避凶狠的西夷兵士，還要提防燃燒的房屋坍塌，不時有燒得斑駁的殘破木頭劈啪落下，危機重重。一行人穿行在火海中，一時汗如雨下，無論是身體強度還是心理強度，都達到了頂點。

  好在有系統的提路和遇到危險的提前示警，好幾次驚險都堪堪避過。眼看著離城門越來越近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上了點喜色。

  “王姑娘，想不到你對縣城這麽熟悉，就連我這個土生土長的縣城人想要逃出來都沒這麽容易！”周牙人完全是有感而發，今天他這場賭算是賭對了。

  回頭再看看已成廢墟的清溪縣城，不由得唏噓不已，幸虧他聽了王姑娘的話，果斷離開，要是再晚一步，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這一路走來，他見多了慘狀，耳邊到現在都縈繞著臨死之人的哀嚎，有好幾次，他都是與死神擦肩而過，距離他一步之遙的人不幸被燃燒的木頭砸中或被凶猛的西夷人追上一刀斃命。

  甚至有一回西夷人的彎刀閃閃的衝他而來，他都已經閉上眼，做好下一刻身首異處的準備，卻在最後關頭被王姑娘飛射的箭矢救回一命。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即便是周牙人這樣八面玲瓏的人，這時候也找不到一句適合表示自己心情的話來，隻一個勁兒的道謝。

  其實他在答應加入她們一起逃亡的時候，並沒想佔多大的便宜，隻想著跟有功夫的王姑娘在一起走，安心一點罷了，畢竟這三個的年紀跟他比起來還都只是半大的孩子，可到了最後他才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有功夫的王姑娘自不必說，一路動如狡兔，閃轉騰挪靈活無比，兩個年齡小點的騎在馬背上，也不落後半分，只有他一個大老爺們兒，一路跟處氣喘如牛不說，還幾次拖了人家的後腿，隻得等人來救！
  “你若是真心要謝我大姐，那怎麽還不把妹妹們的下落說出來？”程軒的心情不好，聽到周牙人一個勁兒的聒噪毫不留情。

  到底是清溪縣最年輕的案首，程軒的那些聖賢書可不是白讀的，周牙人的話二花可能沒聽大懂，但卻瞞不過他。

  “嘿，小哥兒說的是，你看我這都嚇糊塗了，正事都忘了說。”

  “到南山村王家買人的是黃婆子，當日帶了四個姑娘回來，最大的你們都知道了，第二大的那個女孩被黃婆子賣到了怡情院。……”

  “哪裡？”程軒和顧嘉幾乎同時出聲。

  怡情院，顧嘉一聽這名字，就覺得不是做什麽正經營生的地方，程軒則是因為土生土長，知道這個怡情院是幹什麽的。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怡情院的老鴇我熟！才十來歲的小姑娘她不會使喚接客的，肯定還要調教個幾年，平日裡隻做些灑掃服侍的小丫鬟。”

  他都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顧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敢情三花是被黃婆子賣到了青樓！

  “另外的兩個小姑娘是雙生子吧，縣令大人家的夫人來挑人，看她們倆生得一模一樣很得趣兒，買回去做了下人。哦，不知道王姑娘知道不知道，前些日子咱們縣換了太爺，你家的兩個妹妹就是跟了前任的太爺走了的，那是世代的書香官宦之家，難得的好主家，王姑娘也不必擔心的。”周牙人這回沒有做絲毫的隱瞞，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一股惱兒的全都說了出來，不過在他看來，這個王姑娘想要找回妹妹們的可能性不大，他能做的就是盡量安慰一下罷了。

  “大姐，三花妹妹還在裡面？”程軒跟顧嘉聽了同時一懍，全都想到了同一個問題！
  此時顧嘉已經用意識跟系統交流上了，“系統，怡情院的地圖！”

  “三妹！”二花回望她們剛走出來的地方，那裡煙塵滾滾，連哀嚎聲都漸漸少得近似於無，當即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我都不知道三妹就在城裡！”

  她的眼裡除了絕望還有深深的自責，為了她們幾個被賣掉的妹妹，大姐這些天辛苦的奔波，而她卻一直心安理得的留在舅娘家裡享受著照顧，既對大姐沒有任何的幫忙，也沒有照顧到妹妹們。

  而現在三妹可能已經再回不來了……

  “別自責，我們大家誰都不知道。”程軒感覺到她的傷心，輕聲的安撫道。

  “多謝周牙人相告，咱們兩清了。”顧嘉跟周牙人做了了結，又轉向程軒，“現在已經出了城，暫時沒什麽事了，你會騎馬，就先帶著二花往南山村的方向去，一路走小道兒，注意隱覓行藏，避著點西夷人，我現在必須再回去一趟，找到三妹把她接出來。”

  不知道三花的下落她還能心存一點僥幸，但現在周牙人說出了三花就在城裡，她就不能坐視不管。這時候的城裡可不是個什麽安全的所在，雖然她能肯定三花暫時還活著，不過境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大姐，你別……要去我跟你一起！”二花抹了把淚，目光一下堅定起來。她不能讓大姐一個人再去冒險，本來她想說自己一個人進去的，但也明白自己並沒有這個本事。

  要是自己跟大姐一起進去，遇到危險的時候或許還能擋一擋，她能做的現在就只有這一樣了。

  二花的急切顧嘉又怎麽會不明白，只是這丫頭才多大？好不容易才救出來的，難道還要再搭進去？

  “你別胡鬧，乖乖的聽軒哥兒的話，兩個人小心著點兒，到時候我救了三花就跟你們匯合。”她虎著臉凶了二花一下，又從懷裡掏出匕首，“這個拿著好好的防身。”

  如果有選擇的余地，顧嘉是絕對不想讓這兩個人單獨上路的，誰知道往南山村去的路上有沒有西夷人？可想想還在城裡掙扎著活命的三花，她還能有什麽選擇？

  “王姑娘，你若不嫌棄，就讓我照看著你的弟弟妹妹吧，去往徑頭鎮的路我熟，在路上也好有個關照。”周牙人出了城並沒有跟顧嘉一行分道揚鑣的心思，“再說了我也沒什麽地方去了。”

  周牙人看著顧嘉苦笑了一下。

  這個周牙人雖然早已過而立之年，其實卻只是光棍一條。早些年他父母就沒了，後來娶的媳婦生孩子難產大小都沒保住，唯一的落腳之處就是縣裡的那棟前後兩進的院子，現在城裡已成廢墟，他真的無處可去了。

  “大姐，有周大叔跟我們一起，你就放心吧，只是自己進城要小心！”程軒能理解顧嘉此時的心情，一邊是暫時脫險的他們，一邊是生死未卜的三花，就算是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兩全。

  他跟二花能做的就是不拖她的後腿，讓她心無旁騖的去救人。

  顧嘉對他點了點頭，程軒早慧，有他看著二花她放心多了。

  對於周牙人的請求顧嘉也很滿意，雖然他們打過的交道不多，但她也能看出來，這個周牙人的品行並不壞，有自己之前對他的救命之恩，想必也不會對程軒和二花動什麽歪心思。

  最主要她是對程軒放心，這孩子雖然只有十四歲，但蕭氏把他培養得很不錯，不只書讀得好，連騎射都有學習。說起來現在程軒和二花除了一匹馬，也沒什麽好被人圖謀的了，但會騎馬的只有程軒，周牙人搶了也沒用。

  “那就麻煩周大叔了！”為了表示親切，顧嘉也換了稱呼。

  腦海裡系統對顧嘉重回火海的行為表示了下不滿，“宿主，你這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顧嘉目送著二花他們三人離去，轉身一頭就扎進了火海。炙熱的溫度幾乎能將她融化，再聽到系統的牢騷，很沒好氣，“我這麽拚命也不看看是為了誰？你還是好好的給個路線圖出來吧！”

  三花要是沒了，她的任務就永遠都完成不了了，要她說，冒著自己掛掉的風險去救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完全不是她的性格好嗎？

  “好的宿主，加油宿主！”

  系統的面目轉換得太多，下一瞬間顧嘉的腦子裡多出來的就是地圖了，只是這會兒的線路比出來的時候更複雜難行了一些。

  有時候所謂的路，根本就是踩著廢墟瓦礫而過，腳底下的余燼燙得顧嘉的腳都快要熟了。

  為了讓自己少受點罪，顧嘉壓榨出了這具身體蘊藏的所有潛能，飛快的穿行。好在大火燒過處，全是西夷人掃蕩過的地方，少了武裝衝突的發生。

  “咳，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怡情院的顧嘉望著面前的一片廢墟，有落淚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