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畢竟是皇子。

  這句話一時間成了京城人口裡出現頻率最高的話。

  任誰都想不到，一直被人遺忘的九皇子會突然出現在朝堂，大張旗鼓的為太子鳴冤。雖然朝中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太子的死非常蹊蹺，甚至其中不泛多少知道一些內情的人，但知道的越多越害怕，知道這是一個不能觸碰的禁忌。

  涉及到黨朋之爭、涉及到國祚綿延，其中的關系複雜到盤根錯節，不僅僅是個人的力量無法抗衡，就算是正較力的幾方巨頭，也都默契的對太子的死隻字不提。

  而據說久病初愈的九皇子站出來了，不卑不亢的站在朝堂之上，力揭太子死因迷團，讓滿朝文武愣在當場，竟無人敢出列辯駁！
  雖然他的言辭不似正常人圓滑順暢，但有另類的犀利，句句看似小兒的無心之語，卻又直指問題的症結，令心裡有鬼的人無不心虛。

  以歐陽閣老為首的眾大臣想以九皇子無理取鬧打發他，卻不料繼後所出的二皇子祁煜站出來為他說話，朝堂局勢一度波譎雲詭，終於打破了太子去世之後的僵持局面。

  九皇子看似只是簡簡單單站了出來，但對各方勢力來說卻是另一場洗牌。

  三位有實力角逐至尊位的皇子個個都有不凡的勢力和擁躉，在不謀而合的對太子出手之後，就陷入了詭異的僵局，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先出手的吃虧。

  誰都知道九皇子絕對與皇位無緣，但太子對九皇子的袒護也是有目共睹。

  現在九皇子為太子振臂高呼，讓已經沉寂下來的太子一黨的勢力又隱隱有重新凝聚起來之勢。又有他旗幟鮮明的支持二皇子為正朔，這讓二皇子看到了希望，毫不猶豫的與他站在了一起。

  “老二太狡猾了！”原以為自己對至尊之位已經勢在必得的六皇子最為振怒。在他看來，老九絕對沒有為太子鳴冤的膽量和腦筋，現在站了出來，只能是被人背後唆使。

  “是啊，咱們怎麽就沒想到九皇子呢，這下被二皇子搶了先手！”幕僚痛心疾首。

  要知道太子生前民望較高，自從九皇子暴出其死因成迷後，京師之地的百姓情群激昂，連軍中人心也甚器塵上，人心浮動，二皇子正是利用此事在聚攏人心！

  同樣，三皇子在自己府內的書房內已是摔了一地狼藉。前幾天他與二皇子才就主戰西夷人一事上結成了同盟，可內閣還沒有擬出一個章程來，二皇子就拉攏了老九，明擺已是佔了先手，著實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此時不管是憤怒的，還是慶幸的，全都只顧著自己眼前的得失，並沒有一個人把九皇子放在眼裡。

  “爺，為什麽要選二皇子？明明六皇子更佔優勢。”自家的主子才進了一趟宮，外面就已經快要鬧翻天了，這個結果坤伯也是喜聞樂見的，只是他不大明顯自家主子的用意。

  “他們一群宵小做了虧心事已經達成了詭異的共識，形成了三足鼎立的穩定之勢，咱們要的是什麽？亂，讓他們全都亂起來，如果選老六，老二和老三就會形成同盟，咱們自己會卷進去不說，時間也太漫長了！”

  祁朔這會兒還裡還有在顧嘉手裡常常吃憋的樣子，他面容沉寂，目光深邃，不動如山般的身影讓人看得發寒！
  只不過在說到時間太漫長的時候，有一刹那的失神。

  仇是一定要報的，但他不想等太久，也沒時間等太久。

  不自覺的腦子裡就會浮現出那一抹纖細的倩影，貪財還好色，能口無遮攔的說出閨秀們不會說的大膽言論，才剛剛確定自己的地位，他可不想把人讓給最近出現在她身邊的那個小白臉！
  雖然這個念頭只在心頭一閃而逝，他的氣氛變換還是引起了坤伯的注意，“主子有心事？”

  “沒。”祁朔忙不自在的否認，“得讓他們自亂陣腳，越亂越好！”

  “是，二皇子剛與三皇子結盟，此時關系最不穩固，首先兩人就得互相猜忌了吧。”坤伯知道自己主子是對自己剛才的問題避而不答，剛才的愣神肯定不是什麽愉快的記憶。

  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孩子，雖然已經成長得夠優秀了，能蒙蔽所有人，有事卻難逃他的眼睛。

  想來這些天在外面，自家主子吃了不少的苦！一想到讓自家主子吃苦頭的那些狼子野心的家夥，他就氣得牙癢癢，是該給他們一個教訓了！

  “不，老三不會這麽笨，他肯定不會跟老二撕破臉。”

  “……”坤伯覺得自己在自家主子的面前就是一個弱智，算了，這種大事他還是不要操心了吧，“爺，夜深了，要吃點什麽嗎？”

  “蛋糕……隨便吧，我還不是很餓。”祁朔在把蛋糕兩個字脫口而出之後，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蛋……什麽？”坤伯覺得自己應該聽到了主子之前的吩咐，但他後來又改了，估計是怕難為自己。“沒事的，家裡換了個新的廚子，聽說有很多拿手菜。”

  祁朔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吃過的好東西多了，從來就沒有在京城見過那種吃食，那是她的獨門秘笈呢，誰做得出來？
  明明離開的時間並不長，可他卻越來越頻繁的想起她來，明明他根本就不喜歡吃甜食的，可現在卻對她做的吃食念念不忘，明明他有重要的事情等著做，卻時不時的就想起一個不相乾的人……

  “坤伯，安排一下，岩師可以去雲州府了。”

  祁朔想到最近接收到的密報，丫頭已經進了雲州府城，著實讓他松了口氣。她是個聰明的，現在已經離開了危險之地。

  他就知道她的心地善良，一定會護翊兒周全的，只是他把麻煩也帶到了她的身邊，可這卻是實在沒有辦法的事。如今他能信任的只有她了。

  雖然心裡有萬般無奈和不放心，可他卻連暗中安排保護的人手都做不到。

  只要做了什麽，憑那些人的嗅覺就一定會發現蛛絲馬跡，現在只有離她遠遠的，沒有絲毫乾系才是對她們最好的保護！

  丫頭，一定要挺住啊！
  祁朔打發走了坤伯，站立在窗前望著漆黑一團的夜幕，內心半點都不平靜。

  如今他能在京城裡放手一搏，就是因為他已經有了萬全的退路，而遠在雲州府城的顧嘉就是他的退路。

  ……

  遠在雲州府城的顧嘉則完全沒有這種覺悟，京城裡的風起雲湧傳到雲州府城已激不起絲毫的浪花，除了需要站隊的高層人心不定，大街上小販的吆喝每天都在相同的時候響起，臨源河的河街照舊夜夜笙歌。

  三生殿的姐兒們現在見到顧嘉比見到恩客還開心，她挎的小籃子就像一個百寶箱，最有新奇的東西，除了特別的口脂，還有細膩的妝粉、一種不會冒黑煙的蠟燭，不但有金黃色的純美色澤，還有淡淡的清香，很是令人心醉沉迷，有幸買得一支，連恩客出手都會大放很多。

  特別是她還有一雙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巧手，即便是相貌平平的姐兒，經了她的手捯餳一下，立即就能光彩照人！

  青樓裡姐兒們最在乎的是什麽？誰不想擁有過人的容色？哪怕只是曇花一現的美也夠夠的了。

  只是她這手絕技一般不施展，除非她一時心血來潮，這點就連王媽媽都拿她沒有辦法。

  “哎呀~顧姑娘今天又去若雪姐姐那裡了！”一直盯著顧嘉進站門的姐兒們失望的嘟囔一聲，不滿的跺了跺腳十分不甘心的扭著腰肢回房。

  “有什麽辦法呢？誰叫咱們沒有若雪姑娘紅！”

  “媽媽也是，大家都是三生殿的人，也要雨露勻沾嘛，若雪姑娘都那麽漂亮了，什麽時候才能輪到咱們一回？”

  “嘻嘻，你不滿意跟媽媽說去啊！”

  “哼，我才沒那麽傻呢，你沒見媽媽每次見了顧姑娘都笑臉相迎嗎？聽說顧姑娘的祖上是宮廷禦用美容師，一身的本領了得，現在還隻跟三生殿做生意呢，要是惹惱了她去跟別家做生意了怎麽辦？那咱們就連這種口脂也沒得用了。”一個正在對著銅鏡描畫口紅的姐兒顯得特別見多識廣。

  “什麽是美容師？”幾乎幾道聲音同時響起。

  “我哪知道啊，都是聽若雪姑娘身邊的春紅和柳綠說的。”

  顧嘉對自己成為三生殿姐兒們口中的談資一無所知，她去見若雪，一是喜歡她直率的脾性，二是喜歡她出手大方，當然第二的成份佔大部分。

  “好香啊！”三生殿的風雅澗裡，若雪已經擰開了一個白玉的瓷瓶瓶塞，撲鼻而來的花香濃鬱而不濃烈，悠遠而不刺鼻，閉上眼，仿佛自己置身於萬花叢中一般。

  “新做出來的？真是想不出你的腦子是怎麽長的，怎麽能想出這麽多新奇的東西來！”若雪一邊接受顧嘉把瓶子裡的液體塗抹在手腕處和耳後，一邊由衷的感慨。

  想來她打小在脂粉堆裡長大，最熟悉這過的便是這些東西，但卻在短短的時日之內，被顧嘉帶來的新花樣給顛覆了對脂粉的認知。

  現在連勞神費力的熏香都被她用這種液體給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