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買田的事有著落了嗎?”顧嘉的冷淡並不是對孫強這個人有什麽不滿,而只是為了保持距離。但一聽是孫裡正找,當即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件事了。
“好像,是吧。”
孫強時刻注意著顧嘉的臉色,見她兩眼泛光,心跳不自覺的漏了一拍,他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大花越看越好看了!
“好的,謝謝你跑這一趟,你先回去吧,我稍後就來。”顧嘉是沒談過戀愛,但不代表她看不出孫強的異樣,盡量的與他保持距離。
“大花,我……”今天隻想幫你,大花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克不克人……孫強覺得自己有滿腹的話想要對大花說,只是他才起了個頭,她已經轉身回到屋裡去了。
小夥子站在門口期期艾艾,還想做最後的努力,今天都是誤會,大花鐵定是被自己娘的話給氣著了,他一定要解釋清楚。
自從昨晚跟爹娘攤了牌,他興奮得一晚沒睡好,滿腦子都是大花的身影,想著怎樣說服自己的父母,讓自己稱心如意。今天中午收了工從田裡回家,遠遠的看到河邊有個人影像大花,他連家都沒回,急忙直奔碼頭上來了。
剛靠近就見著了那個沒臉沒皮的癩三圍在大花不遠處打轉,當即不管不顧的就跳下河去。不管癩三是不是把主意打到大花的身上,他都不允許!
現在想來,確實是自己當時太衝動了,自己幫忙就幫忙嘛,幹嘛要朝大花喊那一嗓子,結果害得自己娘怪罪到大花的頭上,還說出那些難聽的話,而且,自己竟然在水裡抽筋,也太丟臉了點……
“大花,你聽我說……”
“你還有事?”
孫強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才咬了咬牙開口,誰知突然西屋的門打開,出來一個男人,面容冷肅的打斷了他。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像戳破了的豬尿泡,噗的一下癟下去再鼓不起來了。“沒,沒事。”
孫強看到這個據說是大花表哥的男人,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和自卑,不由自主的就想退縮。“今天謝謝你。”退後了幾步才想起來是別人救了自己的命,還連個道謝都沒說。
或許自己想娶大花的事應該跟他談談?畢竟大花爹娘都不在了,這個表哥是她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只是孫強再次抬頭看去,對方除了輕輕的點了點頭,連個正眼都不給,隻好灰溜溜了出了大花家。
走出了老遠,孫強又懊惱的捶了捶自己的頭,明明是自己爭取到的傳話的機會,想趁機好好的給大花解釋一下,可還是什麽都沒說!
“那傻子找你幹嘛?”祁朔覺得孫強出現的機會太好了,正好給了他走出房間跟村姑和好的機會。
實話實說,這個村姑的脾氣是大了點兒,臉皮是厚了點兒,但做吃的手藝是真的好,一塊蛋糕下肚,他已經被徹底的征服。想他縱橫京城多年的大霸王,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沒見過?偏今天就栽在了這個‘蛋糕’上,甜而不膩,松軟可口,就算是京城首屈一指的一品居裡的酥蜜餅也不能望其項背!
剛吃完了一塊,正躊躇著怎麽開口再要,但自己一介貴公子竟然為了口吃的對一個村姑低三下四,怎麽也拉不下面子,好在就有一個傻小子送上門來,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出房門了。
“哦,我要買田立戶的事成了。”顧嘉正一心沉浸在心想事成的愉悅中,跟阿九說話時語氣和善了不少。
“立戶?你們在村子裡沒有立戶的嗎?”
“我爹娘不是剛過世嗎?戶主就空缺下來了,不久前我托了村裡的裡正給立個女戶,聽說成了。”想想對方的身份,估計也不懂,顧嘉耐著性子解釋道。
“正好,把我跟翊兒的名字也記上吧。”祁朔沉吟了一下說道。
“??”顧嘉這才正視他。
“銀子我會賺給你。”祁朔輕蔑的撇了撇嘴,看她的樣子又想敲自己的竹杠了吧。
“不是,我說你們不會是朝廷欽犯吧?”顧嘉是真的急了,這兩個人沒戶籍?收留兩個來歷不明的人也就罷了,但要是在別處犯了事的可就把她害苦了啊。
“你想什麽呢!”祁朔很沒好氣,“我這樣的會是犯人?”
顧嘉還真很認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點了點頭,“有點像。”
“……”
“那你以什麽身份記在我名下?我可是女戶,你要入贅?”顧嘉突然覺得把這人逗得跳腳似乎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不過這也給她提了個醒。聽說衙門裡的差人很快就要來征稅了,家裡撿的這兩個沒戶口會怎麽樣?
真是撿了個麻煩!
等她出了家門朝孫家而去,顧嘉才發現,她撿的何止是個麻煩?簡直就是大麻煩!
“大花,大花,你家表哥年歲幾何?”
“大花大花,你家表哥可娶了親?”
“大花大花,你家表哥是哪裡人氏?”
“……你家表哥家裡有良田幾畝?”
顧嘉都不知道,原主在村裡向來沒有存在感的人竟然會有這麽多的熟人!
只不過無一例外,全衝著阿九來的。
想來他今天在碼頭上的表現已經成功引起了村裡所有女人的注意,除了極少部分是打探八卦消息的,大部分都是衝著給他作媒的。
好不容易她一路過關斬將突出重圍來到孫裡正家,進了院子才把那些好奇的人攔在了外面。
如果不是立戶的事需要找孫裡正,她真的一點都不願意踏足孫家的院子。周氏的話猶在耳畔,雖然她對其內容並不在意,但被人懟了總不是令人舒服的事。
“哎呀,大花來了啊!”
“快來快來,這是你栓子哥從鎮上買回來的糕餅,好吃著呢。”周氏見到顧嘉,跟碼頭上的那個罵她的人完全不一樣,像換了個人似的,熱情得不得了。
“大花啊,今天是嬸子不對,不應該那麽說話的,給你賠不是!”
“當時我一聽強子差點沒命,魂都快嚇沒了,說話口不擇言,你可別往心裡去啊!”
顧嘉一進門,周氏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遞點心的,道歉的態度擺得很端正,這讓顧嘉心裡的那點不舒服也不好表露出來。
人家這也算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維護,人之常情。
“嬸子這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沒什麽不是。找我來是買田的事成了嗎?”原諒肯定是沒法原諒的,但也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說。
“是,是,你裡正叔正等著你呢。大花你不跟嬸子計較真是太好了!今天多虧了你表哥救我家強子,我正準備去你家道謝呢。”
“對了,你那表哥是你娘舅家的?那他是縣城裡的人吧。”
“是。”對外面的好奇村民,顧嘉還可以有一句沒一句,但現在單獨跟周氏說話,一問三不答就不好意思了。
“想不到城裡的也那麽好的身手,真是不錯!不過,你娘在世時好像與娘家斷了往來,好多年沒見著你娘舅家來人了,你表哥他……在村裡也呆不久吧?”
雖然周氏的語氣裡也滿滿的好奇,但顧嘉並不反感,正巧她還想問問孫裡正,外來人員落戶到南山村要些什麽手續。
好在程氏跟娘家早斷了聯系,村裡人都沒見過她的‘表哥’,也沒人懷疑阿九的身份。
“嬸子,正好我想向裡正叔打聽個事呢,外鄉人要是在咱們村落戶要怎麽做?”
“我表哥帶著孩子想在咱們村住下呢。”
“哦?那就有些難辦了!”這次回答她的是孫裡正,跟周氏邊走邊聊,已經到了孫宅正堂。“如今又不是荒年,不能算流民安置。”
“哎呀,大花又不是旁人,她那表哥今天還救了咱家強子呢,你沒辦法也得想個辦法出來!”周氏立馬搶在顧嘉的前面開口。
孫裡正被搶白,瞪了自己老婆一眼,但似念在人家對自己兒子的救命之恩上,並沒有再衝顧嘉打太極,果真直接說道:“辦法倒是有,只是得花費銀子。”
“外來戶置辦恆產,少說也得十畝好田,還要補稅收,再加上上縣裡辦戶籍的契銀以及各處打點,零零碎碎的怎麽也得準備五六十兩。”
“這麽多銀子啊?”顧嘉驚得張大了嘴。她湊足六兩銀子買田已經使了老大的氣力了,給阿九叔侄落個戶卻還要貴上十倍,她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去哪湊去?
“這個你們就要自己考慮了。對了,我叫你來是你買的田劃出來了,你看滿不滿意。”孫裡正邊說著邊攤開一個帳薄來。
帳薄厚厚的一本,裡面用毛筆記載著南山村的每一塊田地,顧嘉上前看到孫裡正指著標有‘西四’的頁面,看到了描述著左右四鄰分屬哪戶的記載。
具體位置顧嘉沒有印象,但西邊的田地緊靠著水源,確實都是好田。
孫裡正能夠如此乾脆讓顧嘉有些始料未及,原本以為以他的人品,怎麽也得弄點以次充好的小把戲,難道是真的要報救命之恩?
可她還是有些不相信,當初周氏對她咬牙切齒的模樣還記憶猶新,說要她離他們家遠一些,不要累害她兒子,顯然是對孫強的心思有所了解才是。
那就更不應該對自己的態度這麽好了。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為難自己了,顧嘉反覆的確定了那兩畝田沒有問題,便點了頭在文書上按下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