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眼就認出來就對了!顧嘉的腦子一木,記憶一下全都蘇複過來了。
這荷包根本就是她繡的,當然知道那上面繡成一團團的就是梅花啊。
其實這個記憶已經很久遠了,遠了她自己都幾乎要遺忘了,不過好歹是自己第一次的手工作品,仔細回憶還是能想起來的。
與這個荷包一起的還有一套同款的男式衣服,是她在百花山莊,祁朔還是阿九時,大家一起過年顧嘉送出的新年禮物,而阿九也回贈了她一根親手雕刻的白玉蘭花發簪,而且還用盒子一層一層的套著送的,弄得跟俄羅斯套娃似的。
其實那根發簪她有一直帶在身上,只不過是存放在系統倉庫裡,這會兒成了孤魂,連渣系統也無影無蹤之後,自然是拿不出來的了。
她還記得她的第一次手工作品送出去之後,一直很受阿九的喜愛,經常穿著的,只是經過葫蘆口的事件後,她把人給趕走了,兩人自此分道揚鑣,她為了徹底的斬斷自己與他的瓜葛,把與他相關的東西全都丟掉了,那套衣服自然是找不著了。
真沒想到除了衣服,隨手給配的這個荷包卻遺漏了,至今仍然在祁朔的手裡。
看到自己的初次之作,出現在一國皇帝的手上,顧嘉的臉燙得有些掛不住,甚至覺得那粗糙的荷包有些對不住人家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
都那麽舊的一個荷包了,連顏色都有些消褪,為什麽還被他拿出來看呢?
看到祁朔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早就褪色並磨得起了毛的梅花上摩挲,目光深沉的盯著這隻小小的荷包,仿佛看著稀世的珍寶時,顧嘉的心不可控的生出波瀾來。
不,不,肯定是自己想多了,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人家現在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顧嘉,你別犯花癡了,都想什麽呢,要是人家真對你有情,在京城九皇子府同住了那麽久,兩人的關系除了合作,也不一直沒什麽不是?”
或許只是他也有跟她一樣的毛病,想事情的時候就閑不住,她是靠踱步,而他則是隨手擺弄手裡的東西?
雖然顧嘉希望還有另外一個可能,但卻實在不敢生出如此不切實際的奢望。
畢竟面前的人早已不是南山村和百花山莊時會處處維護著她,讓她生出想跟他相扶一生想法的阿九,而是一國帝王!
“丫頭,再堅持堅持,等著我,我一定要讓欺負你的人讓你所受的苦十倍、百倍的償還回來!”正當顧嘉看著祁朔心頭滋味莫名的時候,突然聽到他低沉堅定的聲音。
“!!”
顧嘉驚得瞪著眼,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完全忘了就算她發出自己最大的聲音也無法讓任何人聽到半分動靜的事實了。
這麽說來,他剛才是真的在想她?!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一早就跟你表明心意,不管怎樣都把你接進皇宮裡去,這樣西夷人就沒有可趁之機,不至於讓你顛沛流離,吃那麽多的苦……”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到最後近乎嗚咽,低垂的頭緊盯著荷包,仿佛透過荷包就能看到真人一般,至到一滴晶瑩水滴劃落,濺到荷包上,他才像是恍然驚覺一般,急急忙忙的去擦拭,並懊惱的把染了一個水印子的荷包緊貼在胸口,如珍如寶。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顧嘉回憶起與阿九到祁朔的相處,哪怕當初他的生死懸於一線之間,她也沒在他的臉上找到絲毫傷感的波動,如今卻為了她傷心流淚,為她所受的苦而懊惱自責!
特別是那一滴淚,仿佛萬鈞重,一下就擊落到顧嘉的心坎上了,重得讓她有些承受不住。
早該想到的,這支大靖軍隊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裡,而且祁朔還貴為一國之君,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她,他為了她禦駕親征!
可她都幹了些什麽?
為了保持所謂的理智,強行找了很多個傷人的借口,一次又一次的推開他,卻又厚著臉皮尋求他的保護。
說什麽天家無情,不過是給自己的自私和膽小尋找的借口而已。
想想自己活了兩輩子,終究是沒有活明白。
上輩子要不是自私的想獨佔父母的寵愛,又怎麽會因為媽媽懷孕而鬧脾氣出走,以至於出車禍喪命讓父母承受失女之痛?
而重來一次她也沒有並沒有什麽長進。只因自己的私心逃離九皇子府,引出這麽大的動靜。
說起來她的舉止完全是不成熟的小女生無理取鬧行為。只因自私的想在這場感情裡全身而退,結果弄得害人害己。
也是她蠢,早在他還是阿九的時候送給自己信物時她就應該明白他的感情的,再不濟等知道了那塊暖玉的意義之後,但凡她稍稍有點心,也應該明白了他的心意,還有後來讓她上皇家玉牒、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待訪客……這樁樁件件的事,到最後都被她一拒到底,又哪裡能怪他沒有向她表明心意?
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原來全都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只是因她的任性,棄之如敝履而已。
“祁朔,全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的,不應該不辭而別的……”顧嘉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拚了命的想要解釋清楚。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況祁朔現在還是一國之君,禦駕親征並不是件能輕易去做的事情,戰場上刀箭無眼,不可控的風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她又怎麽敢眼睜睜的看著他去為她冒險?
只是到底他們現在已經陰陽兩隔,無論她怎樣努力,卻也觸碰不到他分毫,無論解釋得多大聲,也無濟於事。
“怎麽可以這樣!老天,我求求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貪心很長的時間,哪怕隻讓我跟他再說幾句話都好!”
一切的努力全都是白費,顧嘉頹廢的在祁朔的身邊蹲下,環著自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悲痛欲絕。一個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病急亂求醫,把漫天神佛西方的基督耶穌全都大禮參拜了一遍,哪怕隻讓她最後碰觸一下他的臉,幫他擦掉腮邊的淚便立即魂飛魄散也沒有關系。
到底她的祈求是有作用的,只不過卻並不是按她希望的發展。
顧嘉正無助之際,猛的那種熟悉的吸引力又出現了!
“祁朔!”原來上天不是沒給她機會,只不過這最後的告別只是於她一人而已。
顧嘉拚命的想要抓住點什麽,卻始終是徒勞。
強而有力的呼引力是她完全無法對抗的,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祁朔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無論這次的移動的速度有多快,又將去向何方,都無法讓顧嘉的心情有任何波瀾了,她腦海裡始終揮散不去的是祁朔帶著淚的臉龐。
一向認為把自己保護得很好的顧嘉沒忍住號啕大哭,整顆心空落落的,仿佛遺失了大半。
就在顧嘉離開的最後一刻,其實祁朔也突然感覺到心臟被什麽揪動似的,猛的一陣心悸。他似乎感知到了什麽極熟悉的氣息縈繞在自己的身邊,可是等他站起身左右尋找,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坤伯,坤伯!”他對自己的直覺向來極有信心,剛才那種熟悉的感覺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分明就是有人來過,“晚上有誰來過我的營帳?”
“陛下,是出了什麽事嗎?”祁朔又快又急的問題讓隨行的老管家坤伯如臨大敵,“除了搭建營帳的親衛再無旁人,老奴記得清清楚楚。”
老管家坤伯是從小照顧祁朔的人之一,他向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祁朔對他的話從來都深信不疑,只是這次總感覺不對。
“把所有人都叫過來!”
“是!”坤伯見他神情嚴肅絲毫不敢懈怠,大晚上的忙退出去把所有參與搭建營帳的親衛全都叫了過來,在祁朔的面前一字兒排開。
可惜他的皇上把所有的人都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隻黯然的揮了揮手,又全都打發了回去。
“陛下,您沒事吧?”看到燈光下神情黯然的祁朔,坤伯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自從他們一早就認定的夫人,將來的皇后娘娘突然消失,自家主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沒了一點鮮活勁兒。想必剛才的事也是與她有關吧。
唉!陛下哪裡都好,就是還真隨了薛家人的性子,癡情。
原以為有了顧姑娘之後,他家主子總算開竅了,很快主子就要後繼有人,可誰知道能靠近他的人只有顧姑娘而已,到目前為止,無論是九皇子府還是皇宮,陛下身邊連一個伺候的丫頭都容不得,他這把老骨頭始終放心不下,連這次出征都不得不強求著跟來。
他完全不敢想像,若是最後顧姑娘有個什麽好歹,陛下會怎麽做了。
“沒事,你也早點去休息吧。”讓這個跟隨了自己大半輩子的老人擔心,祁朔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舉動了。
“是,陛下也要保重身體,娘娘還在西夷等著您呢!”坤伯邊退出去邊拿顧嘉來勸說,這世上,或許也就只有顧姑娘才能令自家主子在意了吧。
老天保佑大靖,老天保佑顧姑娘,可千萬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