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眾人眼目,不猜眾人所想。
燕茗瀾帶著琥珀穿過重重人群,回到了大房寢屋。
她坐在一把黃梨木躺椅上,琥珀連忙招呼下面的奴仆端來熱茶。
“小姐,快暖暖身子。”
琥珀端著茶放在燕茗瀾面前的茶幾上,善意提醒道,隨後,拿了一塊素色布帛為她細細擦拭還在滴水的發絲。
燕茗瀾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捧著茶杯,琥珀邊擦著發絲,邊還想著小姐不會落水出了問題吧。
燕茗瀾在腦海裡仔細思索著此次發生的所有事件。
所以.真是這幾個人聯手想要除掉她?
她突然出聲詢問琥珀,打斷了琥珀的胡思亂想。
“琥珀,你之前去哪兒了?”
琥珀頓了下還在動作中的手,快速回道。
“二小姐硬是讓人攔著奴婢,不讓奴婢走。”
她猶豫了下,又說道。
“小姐,你說二小姐是不是也……”
沒等她說完,燕茗瀾了然的點了點頭,吐出了幾個字,證實了她的猜想。
“合謀之一。”
琥珀頭髮也不擦了,立馬氣憤填膺的小聲罵道。
“二小姐三小姐真是太壞了!她們……”
她並不知道自家小姐已經鬼門關走了一趟,隻以為她們是刁難了小姐,燕茗瀾也沒有說的想法,這丫頭知道了怕是冷靜不了,以後見了也藏不住,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燕茗瀾耳邊環繞著琥珀嘰嘰喳喳的聲音,突然想起另外一個人……不對,一個靈。
她閉眼進入精神世界,小聲喚著器靈。
“玄武?”
她知道這次一定是器靈救了她,她是來道聲感謝的。
“我在。”
器靈答道。
只是器靈的光芒體相比以往,黯淡了不少,聲音也微弱了許多。
大概這次幫助也是對它產生了不好的影響,想到這裡,她更是厭惡透了那幾人。
看來有些人不懲治,是永遠不會停手的。
她回過神來,覺得四周安靜過頭了。
往常都是器靈在身邊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的,如今它話少,倒讓燕茗瀾有些不自在。
“謝謝你,玄武,你又一次幫了我。”
“沒什麽,宿主,這是我應該做的。”
器靈語氣歡快。
“只是,我無法搬動太多外界力量,所以宿主落水一開始,我無法提供幫助。”
燕茗瀾點頭,表示理解。
“沒關系,我明白的。”
器靈又恢復了嘰嘰喳喳的本性,燕茗瀾興許是習慣了,也不覺得厭煩,繼續開始著今天的翻譯練習。
回到現實世界中,已是傍晚,剛過去了一個時辰,寢屋裡只有琥珀打著瞌睡守著她。
她動了動脖子,頭髮已經徹底幹了。
她抬眼叫了聲。
“琥珀。”
琥珀驚醒,迷糊著睜開了眼。
“小姐,奴婢在,怎麽了?”
“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一切都恍若隔世,明明就是不久前的事情,她卻覺得那股死亡壓力是很久遠了。
大抵是恐懼,所以大腦中的記憶才會選擇放到深處,去遺忘。
如今那種壓迫感幾乎消失殆盡,這才想起其他事來。
湖水髒汙,她居然忘了淨身,感覺全身都有些不自在。
琥珀立馬應了,出去準備著。
不消半刻,她便進來回復。
“熱水好了,小姐。”
“嗯。”
燕茗瀾褪去衣物,琥珀給她塗抹著瓶瓶罐罐的香料。
她閉目沉思。
又在腦子裡仔細捋著對策。
動手的是燕若溪劉姨娘,但是張姨娘燕玲兒兩人也參與了。
該如何懲治這些人呢?
她又想到了賞花會上出現的燕洛伊。
燕洛伊今日居然沒有生事,倒是稀奇。
難道她也參與了?
安分守已一整天的燕洛伊,正在家裡高興著,她也知道了燕茗瀾落水之事,覺得真是惡人有惡報,突然打了幾個噴嚏。
哪個小賤人在罵我,她狠狠想著。
這邊的燕茗瀾不知道這些事,她已經想出了該如何整治這些人的對策了。
燕茗瀾沐浴完,吩咐琥珀明日她要生病了,讓她把屋裡的那些個奴仆看好了。
琥珀不解。
“小姐,可是你不是好好的嗎?怎麽明天就會生病了。”
燕茗瀾無奈只能告訴琥珀她的計策。
琥珀立馬表忠心說會看好那些人的,還會配合的散出大小姐生病的消息。
燕茗瀾不太放心,又囑咐了她幾句,這才進寢屋就寢。驚險萬分的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
第二天,燕府上下都知道了管事的大小姐燕茗瀾病倒了。
劉姨娘張姨娘幾人做賊心虛,沒想到燕茗瀾居然活著回來了,根本不敢去探望她。
聽到她病倒的消息,幾人也不為所動,甚至期待著最好就這麽病死了,那就高枕無憂了。
就這麽過了幾日,燕府上下都知道了大小姐燕茗瀾一病不起,甚至還吐血了,聽上去像是已經病入膏肓,就吊著一口命,連翻譯官封官儀式都未出席。
不論是主子還是奴仆,皆是人心惶惶,動蕩不安。
府裡的兩位姨娘都敲鑼打鼓地開始準備爭奪管家權利。
尤其是劉姨娘,還給自己親族都傳了信。
還有不少的“機靈的”的奴婢都開始盤算著要是大小姐沒了應該跟哪個主子呢?府裡又會是哪個主子當家呢?
而眾人口中吐了血吊著一口命的燕茗瀾,正被琥珀伺候著漱口,洗去那一嘴的血腥味。
她小口喝著琥珀煮的牛乳去去味道。
“怎麽樣,有消息嗎?”她遣了其他人出去,隻留下琥珀,問道。
“劉姨娘給外面傳了信。”
燕茗瀾一想就知道劉姨娘這是想做什麽。
簡直癡心妄想。
“劉姨娘張姨娘可有暗中接觸?”她又問。
“沒有。”琥珀回憶得到的消息快速回著。
果然,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一涉及錢財、權利,兩個女人就會像好勝的公雞一樣面目全非的對上雙方。
“等再過幾天,就請張姨娘來。”燕茗瀾不急不慢吩咐著。
“是,小姐,奴婢記下了。”
……
“茗瀾丫頭,你叫我來是要做什麽?”
張姨娘剛被琥珀請來,正忐忑不安,就被晾在椅子上好幾分鍾,床上的燕茗瀾又不開口說話,她是個急性子,時間越久就越恐慌,忍不住直接發問。
燕茗瀾把目光從手上的書移向張姨娘。
張姨娘縮縮脖子,低著眼睛不敢看她。
她聞著這大房寢屋滿屋子的藥味,心裡念叨著,病的都要死了還看什麽書。
燕茗瀾不作他想,直道出主題。
“請張姨娘來,是想要問問張姨娘一些事兒。”
“什麽事?”張姨娘更加忐忑了,生怕她問自己為什麽要害她去死。
“張姨娘,可知道劉姨娘做了什麽嗎?”燕茗瀾發問。
張姨娘茫然,劉姨娘做的事可多了,光害她的事就好幾件了,也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哪件事。
燕茗瀾看出她的茫然,補充道。
“劉姨娘給親族送了信。”
“哦,這事啊,我知道啊。這是怎麽了?”張姨娘疑惑。
她前幾天就聽說了,不過沒往深處想,傳個信罷了,不是值得關注的事。
“可是信有問題?”
張姨娘憑本能問著。
燕茗瀾繼續提醒著:“劉姨娘心思頗重,信中想要聯合親族謀得燕家。”
“燕家哪是那麽容易被人奪走的。”張姨娘身處宅院並不是很懂時局,下意識反駁。
“如今燕家,爹娘去了,而我……”
燕茗瀾憂慮地歎了口氣。
“沒個主事的人,劉姨娘若是跟親族海家裡應外合,燕家怕是要被吞並了,誰都保不住。”
張姨娘也想到其中利害關系,有些急了,這要是燕家成了劉姨娘,哪裡還會有她跟燕玲兒的容身之地。
她急急說著:“那這可怎麽辦啊,茗瀾丫頭,燕家可是你爹交給你的,你可不能把它落到奸人手中啊。”
她手剛想抓向燕茗瀾的衣袖,又想到她重病,手在空中轉了彎收了回來。
燕茗瀾心下嗤笑,這種時候倒是會求我了。
她裝作沒瞧見張姨娘的小動作。
雙手握了上去,抓的很緊,張姨娘的手都要麻木失去感覺了。
“我知曉張姨娘自是與劉姨娘不同的,所以今日才請了張姨娘來想要商量對策。”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
“往日張姨娘也是被劉姨娘蒙騙了,不是出於本意。”
張姨娘心虛,也不敢露出嫌棄並收回雙手。
聽到這裡,也連忙點頭應著。
“是是是,都是劉姨娘教唆我的,以後定是不會了。”
她沒想到燕茗瀾原來是這麽想自己的,想到自己做過的事,頓時還有些幾分愧疚。
相比那狡詐心狠,還狼子野心的劉姨娘,燕茗瀾還算是善解人意,她真是看走眼了。
燕茗瀾看時機到了,連忙叫來琥珀,吩咐她,刻意讓張姨娘也聽清楚,“琥珀,你把一些府裡的帳本交給張姨娘。”
又轉頭對正目露驚愕的張姨娘道。
“日後燕家沒了我,也需要個主事的人,我看張姨娘是十分合適的,就從今日開始學習管裡府務了。”
這是她跟琥珀商量過的,好放松張姨娘的警惕,隻給一些看上去風光,實則沒有實權的事物給她管理,就算是弄砸了,也沒有大礙。
張姨娘心下最後一絲顧慮都沒了。
她這可是要掌權了!就算燕茗瀾真想要做些什麽,她掌權久了也就地位穩固了!
而且,她鼻翼用力聞了聞,這屋裡藥味這麽重,看來這丫頭也已經活不久了,只是用藥吊著命。
她又看了眼燕茗瀾蒼白無血色的臉,更是確定了這一想法。
“我一定會好好管的,茗瀾丫頭你就放心吧!”
張姨娘怕燕茗瀾反悔,立馬接道。
燕茗瀾淺笑著頷首,讓琥珀把東西交給她,然後送了人出去。
琥珀沒一會兒就回來,對著燕茗瀾點了點頭。
燕茗瀾放下心。
近來琥珀做事越來越有樣子了,頗有能獨當一面的架勢,她也輕松不少。
接下來,就等著看好戲了。
狗咬狗的戲碼,自古是受人喜愛的。
戲裡的角兒都定下了,就等著一一上場了。
燕茗瀾眼底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