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茗瀾這下子徹底呆住了,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原本以為尉遲敬睿是那個隱藏極深的,沒想到隱藏最深的竟然是皇上。
想起當初皇上還替自己教訓家族長老,燕茗瀾就覺得一陣好笑。
這算什麽?彌補嗎?
既然燕茗瀾都已經猜到了,尉遲敬睿覺得再隱瞞也沒什麽意義了,於是便一五一十的,將所有的事都脫口而出。
原來當初燕恆仁因為政務原因,與其他各國之間關系親密,這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比如說尉遲靖宇跟尉遲敬軒兩兄弟。
兩個人因為都是皇后所生,按理來說都有繼承皇位的權利,可尉遲靖宇是長兄,順理成章的被立為了太子。
這件事一直讓三皇子尉遲敬軒不滿,兩個人這些年一直明爭暗鬥,就連皇后也不能勸阻。
後來燕恆仁被尉遲靖宇拉攏,這讓尉遲敬軒心生嫉妒。
最後聯合張貴妃,一起說燕恆仁功高震主,有威脅皇位的危險。
皇上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了他們在燕恆仁出行的船上動了手腳。
燕茗瀾聽完尉遲敬睿的話,整個人都震驚了。
原來父親的死,只是皇權爭奪路上投下的一顆石子,泛起一陣波瀾以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張貴妃也會參與這件事,看上去她與三皇子好像也不怎麽親近。
尉遲敬睿歎了口氣,道:“我母妃是因為燕大人身為我的姨夫,竟然沒有選擇幫著我,這才讓他招來殺機。”
僅僅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沒有選擇二皇子嗎?
燕茗瀾突然覺得,皇權還真是能讓人瘋狂的東西,就這樣一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竟然讓這這麽多人不惜去謀害他人的性命。
“那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我……”
尉遲敬睿皺緊眉頭垂下了眼睛,他要怎麽說?告訴她實情,說自己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卻沒有去阻止嗎?
“呵,我知道了。”
燕茗瀾輕笑一聲,起身打開房門走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門,尉遲敬睿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可能從今天開始,自己就永遠的失去燕茗瀾了吧。
其實尉遲敬睿知道,當這件事被燕茗瀾知道的時候,就是兩個人形同陌路的時候。
燕茗瀾從二皇子府出來,一路上都沉默不語。
琥珀看著臉色陰沉的燕茗瀾,心裡知道,只怕這件事的結果,比她猜測的還要讓人難以接受,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燕茗瀾。
主仆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回到了燕府,燕茗瀾將自己關在祠堂,跪在蒲團上,靜靜的看著供桌上自己父母的牌位。
燕茗瀾覺得,這件事不光是皇上知道,就連皇后都有可能是知道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知道,他們全部瞞著自己。
可笑自己還在秘境裡盡心盡力的破解碑文,為此甚至犧牲了玄武,也讓小綠命喪秘境之中。
想想自己還真是笨,竟然一直在替仇家做事。
此時燕茗瀾的心裡,對皇上跟皇后充滿了厭惡。
她突然明白,原來皇上跟皇后對自己好,最一開始的出發點很有可能是為了贖罪。
既然他們想贖罪,那只有這點怎麽能夠呢?
燕茗瀾對著燕恆仁夫婦的牌位重重磕了一個頭。
“爹,娘,你們放心,那些謀害過你們的人,女兒一個都不會放過。”
漆黑的雙眸裡閃過一抹堅毅,也閃過一抹陰狠。
經過幾天的細心調養,燕茗瀾的身體總算是好了。
這天早晨,燕茗瀾早早的便起了床,等一切收拾妥當以後,她看著大開的房門定了定神。
踏出這個門,自己就要帶上偽善的面具,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牲周旋,在躲過那些人的算計時,自己也要讓他們為之付出代價。
邁步慢慢走出房門,當陽光打在她的身上時,她又變成了那個善良的燕茗瀾。
早朝上,皇上看到燕茗瀾竟然來上朝了,關心的詢問她身體怎麽樣了。
燕茗瀾恭敬的回答說自己沒事了,還謝了皇上的關心,一點兒都看不出,她跟之前有何不同。
尉遲敬睿看了看她,心裡歎了口氣。
早朝就如同每天一樣,先是各位大臣稟告了一番各自的工作情況,隨後又說了一些翡月國各地方的民風民情。
最後將話題說到了不久以後的宴會上。
因為已經入秋,眼看著就要到八月十五中秋節了,每年這個時候,宮裡都會舉行宴會。
而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員,都會在受邀之列。
皇上坐在龍椅上,靜靜的看著站在下邊的三個兒子。
大皇子尉遲靖宇,身為太子,平時做事雖然荒唐,但在大是大非上,還是能分得清的。
可在這次秘境之行中,表現的實在是太叫人失望了,有失一國太子的身份。
二皇子尉遲敬睿,是個對皇權不感興趣的,平時不是在家裡養魚,就是出門遊玩。
只是不知道,他這番表現,是刻意裝出來的,還是本身就如此。
至於三皇子尉遲敬軒,以前性子傲,倒是惹了不少麻煩,但經過天如國秘境一行,倒是穩重了很多。
皇上垂下眸子想了想,道:“往年都是太子一力承辦中秋宴會的事,今年就……”
太子以為皇上這次還會將這件事交給他辦,得意的斜睨了尉遲敬睿跟尉遲靖軒一眼,哪知道皇上接下來的話,讓他傻在了當場。
“今年的宮宴,就交給三皇子去操辦吧。”
尉遲敬軒也沒想到會輪到自己,驚訝的看著皇上,隨後高興的跪地領旨。
“父皇……”
尉遲靖宇很想要問問,為什麽今年不是交給自己辦了?可皇上壓根就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擺了擺手,退朝離去了。
眾人跪送皇上離去,大臣們看了看臉色鐵青的太子,一個個都默默轉身走了。
燕茗瀾連看都懶得看二人,直接轉身離開。
尉遲敬睿想要跟她說說話,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叫住燕茗瀾。
“你是不是對父皇說什麽了?不然今年宮宴,為何父皇不按著慣例,將它交給本太子來辦?”
看著氣勢洶洶質問自己的太子,尉遲敬軒冷笑一聲,道:“皇兄,你未免也太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臣弟什麽都沒做,這些都是父皇的決定。怎麽?皇兄這是在質疑父皇嗎?”
“我,本太子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尉遲靖宇覺得,這個老三一直都跟自己對著乾,明明是一母同胞,可就是不願意跟自己一條心。
“既然如此,那皇兄就早早回去歇著,也省的你的那些侍妾擔心。”
尉遲敬軒對著尉遲靖宇拱了拱手,微笑著轉身離去了。
尉遲靖宇伸手指著走遠的尉遲敬軒,氣的說不出話來,最後狠狠將手放下,轉身向著皇后的寢宮走去。
皇后剛禮完佛,正在給一盆花修剪花枝,沒想到尉遲靖宇氣憤的走了進來。
“老三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皇后聽到這裡,抬手示意屋裡的人都下去,一邊修剪掉已經開敗了的花朵,一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尉遲靖宇將大殿上發生的事仔細講了一遍,最後氣的直拍桌子。
“母后,你說,他心裡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兒臣這個皇兄?”
皇后歎了口氣,道:“你也別太生氣了,回頭本宮跟軒兒談談,畢竟是親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雖然有皇后安撫,可尉遲靖宇心裡還是很生氣。
本來皇后還說,要留他在宮裡用膳,可是因為心裡有氣,尉遲靖宇沒坐一會兒便找借口離開了。
皇后又歎了口氣,吩咐宮女一會兒去告訴尉遲敬軒,就說中午叫他來陪著自己用膳。
宮女點點頭,領命去了。
別看現在皇后是后宮之主,可她也有自己的煩心事。
首先就是要統管后宮,不能出現一點兒紕漏,面對宮裡的這些鶯鶯燕燕,她還要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不能有一點兒小肚雞腸。
然後就是應付皇上,雖然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了,但也不是從前在潛邸時的那份情了。
在皇上坐上龍椅的那一刻開始,當皇后穿上鳳袍的那一刻起,他就只能是皇帝,而她也只能是皇后。
雖然情還在,但早就變了味道。
其實,在皇后心裡,最大的心病還是來自於自己的兩個兒子。
皇位只有一個,可兒子卻有兩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疼的了這個,就顧不上那個,總有一個是要吃虧的。
中午,皇后特意吩咐小廚房,多做了一些尉遲敬軒愛吃的菜。
尉遲敬軒也沒讓皇后失望,早早的便來陪著她說話了。
等菜一上桌,尉遲敬軒便高興的道:“母妃怎麽做了這麽多兒臣愛吃的?”
皇后微笑的看著他,道:“喜歡一會兒就多吃點兒。”
尉遲敬軒答應一聲,便執起筷子,吃了起來。
皇后看他心情不錯,漸漸的,將話題引到了尉遲靖宇的身上。
“母妃聽說,早朝後你跟你皇兄吵架了?”
聽皇后這樣問,尉遲敬軒當時就放下了筷子,抬頭沉默的看著她,過了一會兒,這才道:“母妃是想要勸兒臣,不要跟皇兄作對嗎?”
“你們畢竟是親兄弟,總是吵架也不好,你皇兄是太子,平日就多讓著他一……”
“是皇兄找兒臣的麻煩,母妃怎麽不叫皇兄讓著兒臣?母妃這是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