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石頭竟然也學會了算數。有時候,算出來比掌櫃的撥算盤都快。
運算,這真是個好東西。難怪,世人都想方設法要去學習,真能懂不少東西。石頭心裡想。於是,便起了,把思齊送去念書的心思。
過年,很是熱鬧,不少人家都殺豬過年。村裡的朱屠夫,忙得都要預約。孩子們,忙著走家竄戶,巷子裡的奔跑聲,說笑聲從來沒有停過。大人們則是蹲在巷口閑聊,從村東頭聊到村西頭,從張三家聊到李四家,家家戶戶的事,都聊了個遍,農村裡從來都沒有秘密。
對於殺豬,趙蘭也很好奇,從來沒有見過。趙大壯早早地跟朱屠夫說了。這天,終於輪到趙家,趙蘭哪都不去,就等著看朱屠夫殺豬。豬被困起來,叫得淒慘無比,聲音大的要死,整個村子估計都能聽到。趙沈氏則,早早燒好開水。只見,朱屠夫自帶的那長刀,一刀對著脖子下去,熱乎乎的血就竄出來,下面有盆等著流出來的血。血流了也等了不少時間,直到豬一動不動,才被放了下來。滿滿一桶熱水,用來燙豬,拔毛。
趙蘭此時,突然想起一句俗語:死豬不怕開水燙!
這話是不是就從這兒來的,好有生活味道啊!
殺了豬,豬肉並沒有全留著自己吃,剁下來,送給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大伯,舅舅、姑媽、姨媽,等親戚。(對了,姑媽不用分,她一直住在趙蘭家呢!現在也講上幾句話,幫著趙蘭乾些活,似乎跟趙蘭認識的那個姑媽不是一個人了。當然,趙蘭願意看到的是現在的姑媽。)。肉分好了,然後就賣給鄰居一些,當然,朱肉要比外面的便宜些,豬肉就這樣被分了。
趙家當然會留下夠吃的豬肉,一些醃成了鹹肉,一些掛在屋簷下凍著,還有的,便開始燒著吃。過年的夥食還不錯,有肉有魚,有雞有鴨,時不時的趙沈氏還包起餃子。趙家一家人,過個年都長胖了不少。
這個年,是這些年來過得最富足的一個年。單單豬肉餃子,就吃了好幾頓。
過年,趙蘭的事也沒有了,花不用澆水,教書也停掉了,荒地也暫時不開墾了,家務活也不用趙蘭做了。趙蘭快變成遊手好閑的人了,最可恨的,連花都沒有得賞。
冬天,沒有花賞,趙蘭覺得也挺遺憾的。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梅啊!好有傲骨!也好美的!
“不知道什麽地方有梅花?要是弄幾枝來,來年,說不定也有梅花賞了。”趙蘭斜倚在水榭木柱旁,看著桃枝上未化盡的雪,猶似那盛開的梨花,自言自語道。
“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好一個,有花便不同啊!”趙蘭讚歎道。
“有啥不同的,你還是你,也不會便漂亮!”冷清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我怎麽就不漂亮了?”趙蘭生氣的轉過頭問。
蔣雲舒穿著碧水色的錦衣,腰間掛著一塊白色玉佩,斜倚在隔壁木頭柱上,俯視著趙蘭。富貴逼人!
蔣雲舒嘲諷道:“你哪漂亮了?”
趙蘭脫口而出:“我膚白貌美,身材苗條。”
蔣雲舒眼神從上往下掃了一遍,才慢悠悠,一字一頓的說:“膚白、貌美、身材、苗條?”
趙蘭被他說得羞紅了臉,猶作鎮定地講:“怎了?沒看出來,是你眼神不好。”
這是怎麽了?只要一碰到他,整個人都不對勁,非得爭鋒相對似的。我美不美跟他也沒有關系。
蔣雲舒沒有反駁,卻盯著她瞧,不知道在看什麽。
趙蘭正慶幸,他沒有再跟自己配嘴。可是,兩個不熟悉的人,無事可做,又無話可說的情形,卻是非常令人尷尬。
沒待一會,趙蘭就顯得不自在,她拽了拽衣角,緊了緊手,猶猶豫豫的站起來,再瞧了冷清的少年一眼,說:“我得回去了。再見!”
趙蘭不看其臉色,也不等其開口,轉身就走。
“咚!”
什麽東西敲著了趙蘭的背。
“你有毛病啊!大過年的,沒人想跟你打架!”趙蘭隨即轉過身,看都沒看打著自己的是什麽,就怒氣衝衝的朝蔣雲舒罵道。
“哼!”蔣雲舒從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說:“大過年的,我還不想吵架呢!這是給你的隨年錢!”
趙蘭撿起來地上的荷包,看都不看的朝蔣雲舒扔過去,惡狠狠的說:“誰要你的隨年錢!”
扔了錢,趙蘭轉身飛快地跑走了。邊跑邊禱告:神啊!可別讓他跟過來啊!我可打不過他。我真是吃了豹子膽了,竟然敢拿東西扔他。不對,不對,他說的是“隨年錢”,是“錢”啊!我為什麽要扔給他?我應該臉皮厚一點的把荷包留下來才是。那裡面肯定有不少錢,那拽在手裡的重量可不輕。哎!你這個敗家子,到手的錢也不要。
趙蘭懊悔地跑走了,徒留蔣雲舒一個人,無趣的留在水榭,手上接著趙蘭扔過來的荷包,隨手顛了顛,心裡自嘲的想:自己人品這麽差嗎?錢都送不出去。
春丙不知趣的問:“要我給她送過去嗎?”
“哎吆!”
剛問完話的春丙,就痛苦的叫起來。原來,剛還在蔣雲舒手上的荷包,眨眼間,就扔到了自己身上。這力道跟扔給趙姑涼的力道,真是天壤之別!
春甲痛得彎了腰,不敢再講話,蔣雲舒卻看向趙蘭回家的方向。她的脾氣,沒有那麽溫馴嘛!
“少爺,從漢都來了三人。現已在偏廳廳堂。”春甲不知何時出現在視線中。
“誰?幹嘛的?”
蔣雲舒的眼眸眯了起來,眼神似一把利劍,射向村東頭富貴屋。
“漢都府裡,王爺的隨從柳枝,夫人的管事嬤嬤劉嬤嬤,小廝槐葉。說是來看望少爺,咱的消息是,老爺要為少爺提親。”
“提親?誰家?”
蔣雲舒有些詫異,每年,除了阿夫送人送錢,大娘虛假問候,從來沒有人關心他的事,這是,事情有變?
“漢都錢家三小姐。”春甲回。
“殺。”
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有一絲凝結。
“諾!”
“查,緣由?”冷清的語音帶著絲絲寒意。明明是燦爛的陽光,卻沒有感覺到一絲溫暖。
“諾!”
……
一個月後,錢三小姐去雲華寺上山途中遇到土匪,身亡,屍首不見,官府派了一批又一批人馬查詢其下落,卻無任何消息。漢都就此事談論了許多時日,漢都的官夫人,小姐們都不再到雲華寺上香禮佛。雲華寺的香火從此再未曾鼎盛過。
這一個月內,村東頭富貴屋,也沒有平靜過,治安隊長春乙忙得不曾停歇。青城山上的深山溝溝裡,又多了幾具屍體。當然,此事無人知曉,知曉的人也不會來要人。
直到錢三小姐事發後,村東頭富貴屋裡才平靜下來。春乙也才得了稍微放松一點。
村東頭富貴屋裡的事,村裡沒人知曉,趙蘭也不可能知道。
年一過,趙蘭就忙了起來,忙著田,忙著山丘,忙著藥材,忙著花,忙著教課,忙著看笑話……
“姐,柳兒生了!”趙菊瘋顛顛的跑回家,在門口就大聲喊道。
柳兒生了跟她有什麽關系,你看她那激動的樣子,仿佛是我生了小孩似的!
不對,說不定等我生了小孩,她都沒有這麽激動!
趙蘭心裡揣測。
趙蘭朝她望去,笑道:“柳兒生了,你這麽激動幹嘛!”
趙菊,拉著趙蘭的手往外拖,嘴裡講道:“你快跟我去,她家正吵架呢!”
趙蘭打開趙菊拉著她的手,說教道:“吵架去幹什麽,跟你說過,吵架,打架的少去湊熱鬧。不小心會傷了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趙菊這次承認錯誤很快,“不會有事的,你還跟我去瞧一瞧,可好玩了。”
“吵架有什麽好玩的,不去。”趙蘭不理趙菊,繼續她澆花的活。
“姐!”趙菊叫道,“你真不去?”
“不去。”
“哼!回來,我不講給你聽。”趙菊生氣的說完,又跑出去了。
趙蘭,心裡想道:生孩子有什麽好吵架的?